第28章 跟我回家
江海波在本科時期也算是學院的風雲學生了,盡管一向愛跟各科老師逗貧,但他性格開朗、小嘴兒倍兒甜,嗲是嗲了點,卻很招老師們喜歡。
他湊上來跟哈爾聊了沒兩句話,哈爾就随手把手腕上的手牌扔給他,請他喝飲料,江海波甜甜的道了謝,拉起侯擇七的胳膊就跑了。
“哎,剛剛那個人是楊月的導師,也是編導系的系主任,你看他長得帥麽?”走出幾步,江海波用手肘撞撞侯擇七,眨着眼睛小聲問。
“還行吧,”跟我比是差了點,侯擇七總覺得他話裏有話。
果不其然,江海波緊接着就說:“他可是我們學院的第一扳手,追求他的學生能從一樓排到三樓,不光是女生,小男生也有不少呢。”
“所以呢?”侯擇七笑着問:“這又是你的款了?”
“我是想過要追,”江海波嘟囔一句,突然壓低了聲音正經道:“可我們學院的學生傳言說他私生活比較混亂,平時總去泡吧,只約炮不談感情,而且為了避變不必要的麻煩,約的還都是長得又嫩又好看的小男孩兒。”
長得又嫩又好看的小男孩,那不就是……
侯擇七遠遠地朝楊月的方向瞄了一眼,心裏咯噔一下,油然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盡管這樣,他面上還是保持着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示意江海波繼續說下去:“嗯,然後呢?”
“然後……”江海波猶豫了一下,最後索性一咬牙,搭上他的肩膀湊過去:“哎我就跟你直說了吧,就是你弟弟的研究生其實是他保的,當時學院裏有個關系戶已經訂好了名額,哈爾為了留下楊月,硬是把那個關系戶擠走了,後來學院裏就有了些不太好聽的傳言,也不知道真假。”
江海波點到為止,侯擇七的眸光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不動聲色的沉了沉。
但很快,他又撩起半邊眼皮偏過頭,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态反問他:“所以你是想讓我不要輕信那些傳言?還是想讓我不要對他抱有什麽偏見?”
江海波難以置信的瞪圓了眼,語氣裏透着幾分恨鐵不成鋼:“我明明是想讓你盯緊你弟弟!你看他長得一副機靈相,其實在某些方面遲鈍的很,別到時候被啃的骨頭渣都不剩,腦子還轉不過彎兒來。”
“那是他的自由,我無權幹涉,”侯擇七拍開傻在自己肩頭的那只手,故作輕松的笑笑:“不過還是謝謝你的提醒,有必要的話,我這個當哥哥的還是會保護弟弟的。”
他走到吧臺,轉頭見江海波還愣在原地走神,便招呼他:“你還不來?”
江海波如大夢初醒般回過神,忙跑過來把手牌遞給吧臺服務員點單,他看着侯擇七深邃立體的側臉,修得精致的眉毛不自覺的皺了起來。
“我沒想到,你和他以前的哥哥還挺不一樣的,”他突然沒頭沒腦的說到。
“什麽?”侯擇七問。
“沒什麽,”江海波擺擺手。
侯擇七總覺得他話裏藏着更深的一層意思,但他沒再追問,只是說:“不過我倆前兩天鬧了點小矛盾,他現在離家出走了,你如果想讓我盯緊他,可能得先幫我把他弄回家。”
江海波反問:“憑什麽讓我幫忙?”
侯擇七閑散的在吧臺前一靠:“因為我搞不定啊,你幫幫我,我請你吃根烤腸。”
江海波:“……”
五分鐘後,兩人舉着飲料烤腸炸雞腿回到了小圓桌上,江海波從旁邊拉了把椅子蹭到小圓桌旁邊坐下,楊月還在聽哈爾念叨這次晚會的一些注意事項,他手上閑得無聊,便悄悄在桌下玩兒自己的腿。
他的腿不是普通瘦小男生的那種枯瘦,而是帶着修長肌肉線條的精瘦,冷白的膚色讓他的皮膚看上去像是溫潤的白玉精心雕琢出來的流暢肌理,手感看上去就很讓人心猿意馬。
而他此刻雙腿正在桌下随性的交疊着,翹起的弧度讓浴袍從開叉處自然向兩邊滑落,骨節分明的手指正在上面輕輕摩挲着,一點一點的打着圈兒,消磨枯燥的時間。
侯擇七僅是掃了一眼他手上的小動作,就突然明白過來江海波剛剛說的“他在某些方面遲鈍的很”是什麽意思。
楊月有時候不經意間的一些小動作,總是讓他在無形中撩人而不自知,這些動作和他本就看上去帶着幾分稚嫩的臉渾然天成的契合在一起,就會在對他有所企圖的人眼裏慢慢發酵成更致命的存在。
侯擇七盯着他的動作,眸光一暗,走過去把他在桌下搞小動作的那只手拉起來,塞進去一根烤腸:“給,吃吧。”
楊月還在氣頭上,看着眼前的人哪哪都不順眼,可手裏的烤腸散發出來的味道太誘人,讓他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最終憋在嘴裏的狠話醞釀半天,還是化作一聲冷哼,接着他把烤腸一口塞進了嘴裏,鼓着腮幫子咀嚼起來。
哈爾晚上還有飯局,沒坐多一會兒就走了,楊月跟他們回到包間後也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便提議散了場。
更衣室裏,他正坐在長凳上擦拭被水汽沾濕的發尖,江海波就拿着一瓶身體乳蹭過來。
“哎奶月,幫我背上塗點身體乳。”
楊月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十分嫌棄的瞥他一眼:“你一個大男人塗什麽身體乳?你怎麽不讓你教練幫你塗?”
“他在那邊訂電影票呢,沒空,”江海波說着,把身體乳往他手裏一塞,轉身把自己清瘦白淨的後背露給他。
楊月嘴上說着嫌棄,手上卻乖乖把這黏黏膩膩的東西擠在手上一點點幫他塗起來:“他訂電影票幹嘛?你們倆這就約上了?”
“怎麽樣?速度還可以吧?”江海波頗有些炫耀的意味:“一會兒我倆就直接去電影院了,你呢?你回家?”
楊月手上的動作一頓,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江海波背對着他朝侯擇七的方向偷偷看了一眼,可等他擡頭看過去的時候,侯擇七的眼睛卻迅速垂了下去,對着手機屏幕嗒嗒嗒的開始打起字來。
回家?回家是不可能回的。
楊月心裏盤算着,謊話張口就來:“我回家幹嘛?我今晚去你那,你不是讓我幫你剪個音樂麽?”
江海波驚訝的轉過頭:“我什麽時候讓你幫我剪音樂了?”
楊月餘光瞥見侯擇七突然輕笑着向這邊看過來,立馬輕輕擰了江海波一把,拼命壓低聲音對他使眼色:“你不是早就說好了今晚讓我去你家住麽?”
江海波毫不示弱的小聲反駁他:“你有點兒眼力勁兒好麽?我這邊都約上了,你這個時候跑過來攪合我,合适麽?”
我他媽……
那你這麽見色忘義就合适了?
楊月心裏腹謗着,侯擇七卻在這個時候穿戴整齊的走過來。
“我去取車,一會兒送你們去電影院,”他拍拍江海波的肩,臨走前還意味深長的看了楊月一眼。
江海波揮揮手:“好嘞,那一會兒正門口見,我們也馬上好了。”
接着還沒等楊月回味過兩人對話中的意思,江海波就轉頭催他:“哎你快點兒塗,別讓我趕上堵車誤了場。”
楊月:“……”
于是沒過幾分鐘,楊月再一次以被拐賣的姿勢在江海波和朱天蓬的拉扯下,被塞進了副駕駛,直到侯擇七體貼的幫他系上安全帶,他才驚覺自己仿佛又一次被江海波這個豬隊友賣了個徹底。
“你放假前是不是說過讓我把迎新晚會的視頻拷給你一份?你把鑰匙給我吧,我一會兒順路去你家幫你拷了,”楊月左思右想半天,做出了最後的掙紮。
“着什麽急?一個視頻,你回頭把U盤給我我自己都能拷,”江海波見招拆招。
眼看着離電影院越來越近,楊月如坐針氈,扭着頭對江海波使眼色:“那你們今天看什麽電影啊?好看麽?我好久沒去電影院了,要不我跟你們一起吧。”
江海波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狠掐着朱天蓬的大腿不讓人出聲:“啊?我倆看恐怖片啊,你要跟我們一起麽?”
楊月:“……”
徹頭徹尾的絕望感湧上心頭,楊月轉身靠回副駕駛的椅背上,這個時間,商場來來往往的人很多,周圍的落客點全部排滿了出租車,所以侯擇七一定會去地下車庫繞一圈把他們兩人放下車。
想到這,他盯着窗外的風景,把指甲咬進嘴裏一點點的啃,腦子裏默默記下了地下車庫的每一處出口位置。
楊月啃手通常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因為無聊時無意識的發呆,另一種就是想事情時因為緊張焦慮而形成的思考習慣。侯擇七餘光瞄他一眼,精準的判斷到他此時此刻啃手是因為後者,心裏禁不住暗笑。
安全鎖解開的那一刻,江海波道了謝,揮揮手拉着朱天蓬下了車,楊月趁機解開安全帶,侯擇七卻在千鈞一發之際伸手撈住了迅速彈回的安全帶用力一扯!死死将他重新勒回了副駕駛座上。
“想跑?”
他低沉的聲線豁然湊近灌進楊月的耳畔,吓得人渾身一個激靈,但楊月的瞳孔僅是放大了一瞬,偏頭向那張近在咫尺的臉看過去的時候,又恢複到了一貫的清明冷靜。
“不跑,我下去買杯奶茶,”楊月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謊。
侯擇七:“你喝什麽,我去給你買。”
楊月理直氣壯的眯起眼睛:“你怕我跑?”
侯擇七反問:“你不會麽?”
“哼,我沒那麽幼稚,”楊月說。
“那好,我去幫你買,”侯擇七依然執拗,拍拍他的大腿笑着說:“你背後還有淤青,電梯裏那麽多人擠疼了你怎麽辦?聽話,乖乖待在車裏等我。”
楊月氣得兩眼一黑,咬牙切齒想罵娘:“……”
侯擇七心情頗好,吹着口哨下車了,楊月遠遠望見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觀光電梯處,很快就不見了蹤跡,他烏溜溜溜的眼珠四下巡視了一番,确認此次逃走可以萬無一失,才蹑手蹑腳的把小手爪子放在車門上用力一拉——
車門發出沉悶的一聲咔,就再也沒有了反應。
鎖了?!
宛如晴天一聲悶雷當頭劈在楊月的大腦中樞上,他難以置信的拉着門把瘋狂晃動幾下,才終于确定自己被這個狗畜生反鎖在了車上。
一股無名的怒火順着胸腔攀上頭頂,楊月低罵一聲,狠狠在車門上踹了一腳,沉悶的一聲巨響讓車窗外經過的小姑娘吓得一個激靈。
如果想要破窗而逃,他不是沒有辦法,但後果一定是他會被當成恐怖分子分分鐘被保安抓起來扭送到派出所。想到這,他煩躁的抓亂了自己的頭發,盯着車窗開始生悶氣。
侯擇七速去速回,返回車上的時候,身邊的小孩正垂頭喪氣的坐在座位上抓頭發,像只盛氣淩人的小獅子被拔光了牙關進了籠子裏,默默在一邊自閉。
“給,你要的奶茶。”
“不喝,”楊月一把推開。
侯擇七心知肚明,靠在駕駛座上盯着他發出極其短促的一聲嘲笑:“你果然就是想逃避回家吧?剪音樂拷視頻都是借口,電影也不是真的想看,奶茶也不是真的想喝,費盡心思把我支開就是想趁機溜走,我猜的沒錯吧?”
虧你也知道,楊月偏頭瞪他一眼,沒承認也沒否認。
“我就納昧了,你怎麽就這麽大氣性呢?這都過去這麽多天了,我歉也道了,奶茶也給你買了,你還想讓我怎麽樣?非要我買捧黃玫瑰去你學校門頭抱着你大腿哭着喊着求你回家嗎?”
“你敢!”楊月以一種你敢去我就敢弄死你的眼神狠狠剜他一眼。
“你想得美,咱倆什麽關系啊你就想讓我給你買花?”侯擇七恢複了一如既往地嘴欠模式,挑着半邊眉毛哼哼:“我勸你差不多得了,咱倆現在是寫在一張戶口本上的兄弟,只要一天不斷絕關系,你早晚都得回家。再說了,你以前在家的時候犯了錯誤沒有長輩教訓你麽?難道你挨打挨罵的時候也像那天一樣恨死他們了麽?”
楊月想到楊宇猙獰憤怒的臉和楊陽笑裏藏刀的表情,他雖然沒有當着他們的面說過怨恨的話,但真正的恨意卻從來沒有減退過。仔細想想,他那晚說的話的确是有些過分,侯擇七氣成那樣似乎也在情理之中,況且最先動手的人也是他,可現在他卻像個祖宗一樣被人低聲下氣的哄,确實有些不太像話。
想到這,楊月不禁有些動容:“恨你怎麽了?你不是沒指望我會愛上你麽?”
“我錯了,我胡說的還不行麽?”侯擇七紮開奶茶遞到他面前,深邃的眼底帶着幾分無可奈何的含情脈脈:“我現在巴不得你馬上愛上我。”
“你想得美!”楊月被他氣得冷笑一聲:“我又不是基佬。”
侯擇七問:“那你喝奶茶麽?”
“喝就喝,這可是你求我喝的,”楊月一把奪過杯子,把吸管咬進嘴裏。
可算哄好了,別扭的小孩真是一點也不可愛。
侯擇七松下一口氣,打着了火,濃黑的俊眉挑得張揚而溫柔:“那現在跟我回家了?”
“嗯,開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