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恩人,快快進來坐吧。”
中年男子站起身,趕忙熱情無比地将蕭君和慕容清雪迎進牙店正堂上座,拿出最上等的食物招待,連壓箱底的西湖龍井茶也悉數奉上。
通過一番交談,知道女童名叫王娉娉,小名肚肚,父親王富貴,母親張姓,乃河西的經商人士。去年家道中落,為了謀生,投靠了叔父來京城混口飯吃,做得牙行買賣,生意雖然剛起步,卻靠着本分老實,勉強可以糊口。
“正好我想買個宅子和商鋪。”
蕭君笑逐顏開地呷了口茶,和慕容清雪對視了一眼——這真是剛瞌睡就有人送枕頭。
“不知道蕭姑娘想買什麽樣的?”王富貴眼睛一亮,圓潤光澤的臉上笑成了一條縫,“小人手上正好有些不錯的房源,可以供姑娘參考,若是能成,也好報答恩人。”
“王大哥使不得,該收多少中介費一概不能含糊。這是你應得的。”
蕭君連忙拒絕,王富貴紅着個臉,焦急道,“不行的恩人,您要是收錢這不是折煞我們全家嗎?做人理當知恩圖報,那是我們老王家祖祖輩輩傳下來的為人規矩。”
“這……”蕭君犯了難,見王富貴态度異常堅決,想了想,無奈道,“這樣吧王大哥,若成了,你就收一半的中介費好吧,就當妹妹承情了,不要再讨價還價了哦,咱們大雍人,豪爽!”
“好吧。”
王富貴見她這麽說也不好再勉強了,喚張氏去拿來整本房屋造冊圖紙,開始細心地介紹。
“外城雖然宅子甚多,卻遠不及內城的宅子好。內城衙門官家林立,治安自然是有的保障的,用夜不閉戶路不拾遺形容也不為過。”
王富貴拿出了一個職業牙人的專業素養,翻點着造冊。
蕭君一邊聽,一邊拿桂花糕逗弄女童小娉,這小家夥是個十足的吃貨,嘴就沒停過,吃得津津有味,圓臉塞的鼓囊囊的,跟個皮球一樣。
“蕭姑娘要幾進的宅子?一般四進的布局就屬于大宅了,通常也只有官宦人家會選擇。”
王富貴見蕭君一頭霧水的,顯然沒有置辦房屋的經驗,解說的比較詳細。
Advertisement
“我一個人住,無所謂。小而美就行,但是院子要大,我喜歡種些花花草草,養些小動物,朋友來了還能弄點燒烤吃吃,嗯……希望熱熱鬧鬧,溫馨有樣。”
蕭君繪聲繪色地暢敘着她對自己小家的構想,想到馬上就能擁有一塊自己專屬的地盤,一時心生蕩漾,神采飛揚。
“那便好辦了。巧了,這裏剛好有一個……”
王富貴翻開一頁造冊,拍手笑道,“二進的老宅,雖有年份,但裝飾家具保管完好;主卧寬敞通風,而廂房不多,只有四個,唯獨庭院占地甚大,小人曾去勘察過,就算圈地養馬也是足夠。此宅風水甚佳,背靠東別山,沿碧流湖而建,姑娘平時要想垂釣嬉玩,未嘗不可。”
“碧流湖?”
蕭君心下暗驚,系統當日提示線索為碧流湖,自己摸不着頭腦是什麽意思,也沒甚理會,想不到此時就這麽突兀地冒了出來。事不宜遲,今日無論如何,也是要去碧流湖附近看看到底有什麽貓膩。
“聽王大哥說這宅子風水不錯,為何沒人買?”
蕭君蹙眉想了下,抛出了自己的困惑。
“姑娘有所不知,內城的宅子絕大多數都是官宦貴族的産業,這些老爺,開枝散葉,正妻妾室,通房丫頭,下人仆役甚多,像這麽小的屋宅是不夠居住的,也很少有人問津。據說上任家主也只是給小妾購置生産的,後來離了京,宅子也就空置了。”
王富貴耐心地解釋,他雖然來京不久,接觸的卻是三教九流各式各樣的人物,因為做牙行的營生,道聽途說,見多識廣,對京城的風土置業,人情世故已是較為了解。
“地主階級真是腐敗啊……”
蕭君了然,生出感慨,覺得此宅很符合自己當下的需求,當下衆人又選取了幾個商鋪做對比,也不停留,乘着侯府的馬車前往心儀的宅子考察。
碧流湖,蜿蜒千裏,無邊無際。
浩闊的水面波瀾壯闊,兩岸的銀杏樹金色斑斓。
褪去的樹條劃過平靜的湖面,挂滿了晶瑩剔透的水珠,銀杏倒映在湖面上,使湖水也染成了金碧色,仿佛一湖鎏金翡翠向東奔流。
“水本無憂,因風皺面啊……”
眼前的美景,美輪美奂,蕭君甚為滿意,慕容清雪眼波流轉,似也驚嘆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王大哥,碧流湖可有何奇異之處?”
蕭君來都來了,顧不上欣賞風景,心中好奇,當即抛出了自己的問題。
“這個……”
王富貴沉吟半晌,神神秘秘道,“我也是聽叔父他老人家曾經提過一嘴,那都是老京城人才知道的隐秘事兒了。真假我不敢保證,畢竟年代隔了也有些遠了。話說七年前,驸馬爺曾經在碧流湖上泛舟,卻不幸意外溺水身亡。”
“嗯?”
蕭君震驚地挑了挑眉,看了看身旁的慕容清雪。
慕容清雪同樣不知,搖頭道,“七年前我還尚小,并未從家中長輩口中聽聞過有此事。”
“想來也不是什麽好事,朝堂是低調處理了。”
王富貴望着遼闊的湖面,輕聲道,“驸馬爺是淮南公主的原配,當年也是高中狀元赫赫有名的人物。淮南公主近些年低調了許多,以前……我可是聽說淮南公主面首甚多,連三十個壯漢都滿足不了她。夜夜笙歌,臨幸男寵,讓驸馬爺顏面掃地,民間謠傳驸馬爺也是因為不堪其辱,才投湖自盡,不過這些都無确據,都是好事之人口口相傳,人雲亦雲,當不了真。姑娘就當随便聽聽就好了。”
“害,這淮南公主有點生猛啊……”
蕭君驚訝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慕容清雪似乎很不屑提起淮南公主,冷冷道,“她是我們大雍女子的恥辱。”
慕容清雪作為将軍的後人,其實還知道宮中曾傳言淮南公主一眼相中了她的姑父資文樂。資文樂相貌英挺,雖年近四十,卻是駐顏有術,淮南公主百般勾引色-誘,終于得逞,姑侄成仇鬧出了不少笑話;及至後來妄想勾搭國師,被國師嚴詞拒絕後仍然死不悔改,竟夜闖聚星塔,以公主名義威逼利誘。國師當即入宮,陛下發話,才讓這瘋魔女子罷了念頭。如今年老色衰已然不複當年美貌,只能擺弄買賣的男寵供自己銀樂。
此乃天家恥辱,慕容清雪不提也罷。
“不知道碧流湖還藏着什麽秘密……”
蕭君還是難以将線索前後聯系起來,召喚系統,冬眠的系統君已死。
蕭君牙咬切齒,她這系統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衆人沿岸走了一會兒,就往宅子迤逦而去。
湖邊的老宅,門臉打掃得纖塵不染,一老婦拿着掃帚微笑點頭,她是牙行雇傭的點工,年紀大了還要出來做夥,補貼家用。
宅子雖有年頭,家具擺設尚新;庭院開闊,光線通透。
蕭君饒有興致地溜了一圈,拉着小娉的胖手蹦蹦跳跳,開心地就跟麻雀鳥兒一樣。
“姐姐,這院子好大哦哦,握……我可以叫胖虎他們來抓迷藏嘛?”
小娉啃着半根玉米,腮幫蠕動着,奶聲奶氣又含糊不清。
“當然好拉,小傻瓜。”
蕭君輕輕刮了刮她的鼻子,又捏了捏她圓不溜秋的肉臉,柔聲道,“我還可以給你們做好吃的,只要你們乖。”
“娉娉最乖了最乖了~”
女童賣弄似地噘着嘴,又燦笑着抱住蕭君的大腿,嗲聲道,“我會偷好多好吃的來給姐姐的,噓,姐姐別告訴我娘。”
“乖,想吃什麽盡管說,不許偷東西哦。”
蕭君意識到了教育國家未來花朵的重要性,板着臉義正言辭地說,“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
“額額……姐姐好兇捏。”
小娉戲精上身假裝哭了起來,蕭君愕然,呆立當場——她似乎多少體會到了葉夢星的一點感受……
将近午時,衆人看得差不多了。
蕭君和慕容清雪商量了下,兩人都對這宅子比較滿意,當即拍板,催王富貴叫來賣家,交了銀子簽了文書房契,又去官府置辦處了結了手續。
房子不貴,白銀三百兩;王富貴收了十兩銀子,樂得胖臉都笑成了一團。
他幾個月沒開張了,十兩銀子足夠普通人家半年的生計了。
一群人又去周邊看了下商鋪,三裏外,有一條商鋪林立的鬧市街,雜貨米店,酒樓妓院應有盡有。
東口長街的第一家,是整條街最高的樓。
高達七層,裝潢精致。
樓閣亭榭古風岸然,連綿相接,飛檐畫角,登頂向下俯瞰,煙波缥缈的碧流湖一覽無遺,景色極佳,一看便是登高飲酒的絕妙所在。
老板祖籍江東,是個地道的生意人,因年紀大了要返鄉,加上店裏生意也不是很好,勉強維持老本,便生出了轉讓的念頭。
“要做就要做這條街最靓的仔!”
蕭君爬上爬下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雕檐映日,畫棟飛雲。碧闌幹低接軒窗,翠簾幕高懸戶牖。
除了滿意還是滿意。
當下和慕容清雪商定——務必拿下!
蕭君使出了壓箱底的本領一通亂侃,又是賣慘又是撒嬌,價格從三千兩白銀一路砍到了兩千六百兩。
老板架不住攻勢,滿臉通紅地跺腳道,“休要多言,若不中意,離去便是!”
蕭君眼珠子轉了轉,拉過王富貴詢價,知道已是很不錯的價位後,立馬笑靥靥地拱着手,“和氣生財和氣生財,您是大老板,怎麽可以和我區區小女子這般見識,兩千五百五十兩,立馬支付現銀絕不拖欠!給您讨個吉利,祝您長命百歲,兒孫滿堂;娶個小妾,還生大郎。”
“好好!好個伶牙俐齒的小姑娘!”
老板眼見又被砍了五十兩,心中滴血,蕭君見狀,拉着他的手臂,搖晃撒嬌道,“老爺~就依了人家嘛~好不好的麻~”
老頭子身體一顫,一口火堵在胸口差點沒背過氣,想了想,嘆了一聲,黑着臉辦了轉賣的手續。
蕭君今日花錢如流水,卻是倍感值了,開開心心地交了銀子。
王富貴輕輕松松又得了一百多兩中介費,激動的腿腳發抖。
死活不要,蕭君好生勸說,王富貴才不好意思地拿了五十兩銀子,笑得皺紋都出來了。
“給我把牌匾拆了!”
酒樓門口,蕭君大馬金刀地插着腰,豪氣頓生,“從今天起,大雍少年閣——橫空出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