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秋蘭飄香,一叢金黃。

秋日裏的京城,滿城落葉,甚是漂亮。

辰時,随着幾道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後,舞獅登場,彩帶高懸。

蕭君今日女扮男裝,頭上戴着束發嵌寶紫金冠,身穿喜慶大紅箭袖,束着攢花結長穗宮縧,外罩天青起花,見人就樂呵呵地發紅包,自稱鄙人蕭公子,單身,未婚。

今日開業酬賓:全場八折,前三桌免費,限定兩個時辰內消費完。

擁有特色休閑館和棋牌室的五樓,對外的宣傳語是:你的能量超乎你想象的。

提供足浴洗發洗臉服務的六樓,則打出了:“沒有什麽天生如此,只不過是每天堅持”的旗號。

七樓的廣告語就更拉風了:有心,世事皆不同(你品你仔細品)。

羽奇略作為音律界的騷王,奇葩中的戰鬥機,裝比領域的骨灰級玩家,今日想着自己要大出風頭,呼朋喚友,發動了所有在京城的關系人脈,連弟子最近剛交往的姑娘的姨母家都不放過,哨子一吹,統統叫來。

黑壓壓的人潮,湧向慶典;人頭攢動,賓客如流。

少年閣承受着剛開業不該有的壓力,門檻差點被踏破。

蕭君充分得感受到了大雍京城人的熱情,而她的店小二帥哥作戰群甫一登場,清一色的俊臉哥兒,特意在肚臍處煞費苦心地裁剪出“門”字型镂空上衣,方便展示出迷人的六塊腹肌。

少女瘋狂的尖叫聲中,一身雪白的騷包之祖羽奇略閃亮登場。

“羽羽梵音通九幽,回首凡塵不做仙。”

他自帶BGM,輕盈地坐在闌幹上,手提二胡,低頭蹙眉的樣子似乎已經排練過無數遍,角度、姿勢,氣場,無可指摘,連一絲一毫多餘的動作都沒有;深邃的目光極力遠眺,平靜的面容無悲無喜,仿佛人世間已沒有任何事物能夠勾起他一點點的漣漪和波瀾。

一妙齡少女手持琵琶靜靜伫立在旁,那嬌豔婀娜的身材惹人遐思,那仿佛會傳情的眉目俯瞰着衆人,朱唇輕啓:“諸位父老鄉親,近日羽先生偶得一佳作,驚為天人,受蕭老板幾番邀請,終是盛情難卻,才不遠千裏而來,為大家高歌一曲,讓我們用最最熱烈的掌聲,請出我大雍音律第一人——羽奇略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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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握日月摘星辰,世間無我這般人。”

羽奇略中氣十足的聲線響起,作為這個時代的娛樂巨星,只見他蜻蜓點水般撩過耳邊的柔絲秀發,騷氣得甩了甩頭,就引得一陣癫狂尖叫。

二胡、琵琶聲穿過了時空,崩裂在半空中。

“誰再用琵琶彈奏一曲東風破

楓葉将故事染色結局我看透

離笆外的古道我牽著你走過

荒煙漫草的年頭就連分手都很沉默……”

一首傑倫爸爸的《東風破》壓軸出場,曼妙的音樂配合內斂又有意境的歌詞,仿佛一壇歷久彌新的老酒,飲着它就好像聽到了一個憂傷而美麗的故事。

有從青春打馬而過的浪漫與純情,有着純淨笑容的少年郎,少女那一抹回眸而笑的柔情,在腦海裏閃過一幅幅動人畫卷,也讓人感受到了也無風雨也無晴的滄桑和悠悠歲月的流逝,看到了人與人之間的錯過以及若幹年後點點的遺憾……

東風破,破秋風。

少年閣開業大吉,紅紅火火。

廚房裏如火如荼,蕭君忙得恍恍惚惚,簡單好玩又極其講究推理能力的狼人殺紙牌游戲,在年輕人的口耳相傳下,瞬間火遍了京城;麻将的玩法在京城大大小小的中老年人群裏炸裂了,號稱專治老年癡呆的四人骨牌博戲,以極強耐玩的娛樂性,火爆京圈,跟風者立馬蜂擁而上,在諸地開起了麻将館。蕭君精力有限,只能專注于自己的經營先。

六樓的足浴洗臉洗發服務中心同樣火爆,蕭君這幾日是不斷的擴招擴招,生意好是開心的,但是缺人啊……

七樓的消費能力讓蕭君徹底低估了京城的有錢人士,光是明擺着要包年的都好幾個,看來愛攀比的有錢大爺,自古即有之。

不過,好事之人已給蕭公子起了諸多外號,類似:小狼王,麻将公,足浴爺,洗發老,洗臉祖……

蕭君聽了差點氣歪了鼻子,難聽難聽,難聽暴了耶!

神奇的是,裝X王羽奇略這厮也火了,他成功得從一線明星晉級為當紅炸子雞,愛慕他的女子愈發的多且瘋狂,情書就像紙片一樣往九部宮飛,每天光是收鮮花都夠仆役忙得焦頭爛額,門房一天收賄賂收得手軟。據說有天羽奇略被盯梢多日的粉絲尾随。他在家中洗澡,然後他的門就不見了,緊接着窗戶也不見了,衣服被偷走,要不是幾個弟子舍生忘死地把他搶救出來,他下首大概率就要唱《菊花臺》了。

對于樂于以文會友,以詩下酒的才子佳人們來說,少年閣是個神聖的地方。

因為他代表着當前詩壇的天花板,一句“醉卧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就像高不可攀的巍峨高山一般,深深壓在每個自诩風流的詩才身上,讓他們透不過氣。

各路人馬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卻始終無法創作出比這首更有詩哲意境的佳作來。

每日高冠博帶的才子們胸有成竹的進來,低頭嘆氣地離開,已經成了京城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很多人都等着兩個多月後的換季,因為屆時少年閣的鎮閣之作一定是舉世無雙,萬古流芳。

也正因此,蕭公子在詩壇名聲大噪,人送“詩鬼”。

“鬼你妹~”

蕭君咬牙切齒,詩仙不香嘛?詩聖不飒嘛?

取得什麽鬼名字……

少年閣生意紅火,天天爆滿,客滿為患。她近些日日進鬥金,是掙得缽滿盆滿,不過糟心的事也不是沒有,比如王慶豐和蕭莞兒。

王慶豐前日帶着幾個地痞流氓來搗亂,也不用什麽高人出手了,她店裏的十多個帥小夥,各個血氣方剛,年輕力壯,露着腹肌就上來幹,揍得王慶豐鼻青臉腫,落荒而逃。

蕭君早已非當年吳下阿蒙,如今也是手下有人的老板了~

然而王慶豐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居然死不悔改,等他再吆喝來一幫人來酒樓挑釁時,清雪的大哥慕容戰出手了。

小将軍晃着明亮的軍刀,就一句話:這裏我罩着的,要死的盡管來。

王慶豐差點吓得當初尿了褲子,磕了幾個響頭發誓再也不敢來了。

慕容戰很滿意,當天一個人吃了滿滿一桌子的菜。

二東家慕容清雪捂着臉不敢認親。

蕭莞兒就更搞笑了,一開始叉着腰來撒潑,說酒樓是她蕭家的,她也是有份的,帶着閨蜜吃了一桌,死活不給錢。

蕭君也不計較,開門營業圖的是個和氣生財,哪知道她下回還來鬧,說是吃到了死蒼蠅,拉了肚子。

這回蕭君不忍了,抽了她幾個大耳刮子,并且許諾:少年閣食物的質量絕對有保證,如有問題,免單加賠償;但是誰要是敢栽贓嫁禍,不好意思,咱二東家也是朝廷有人的。

不過随着少年閣名氣越來越大,口碑越來越好,去少年閣宴請,俨然已經成為京城裏達官顯貴們趨之如骛的一種流行時尚。

特別是七樓VIP包廂的設置,不僅有格調,而且有情懷。

純人工大師現場配樂,搭配時下最流行的歌曲——天王巨星羽奇略傾情坐鎮,夜夜高歌一曲,瘋狂粉絲香帕狂丢,人氣帶動經濟的繁榮,連帶着隔壁的酒坊、服飾店、教坊司、各大妓院的生意都是蹭蹭蹭往上狂飙。

而眼下最讓蕭君頭痛的是兩件事——葉夢星和騎馬。

葉夢星已經失聯了十多日了,她曾傳信聚星塔,開業那日邀請他來。

可惜沒有下文。

“該死的呆子,難道對本姑娘一點意思都沒有?”

蕭君總會暗暗的想,但這種兒女心事又不能和他人訴說,只能深埋心底。

而她不會騎馬,這顯然很不方便。

這些日她都是住在酒樓裏的,等以後上了正軌,肯定還是要騎馬的,不然自家的桃花庵不就成擺設啦?

好多天沒回去了,蕭君想回去看看。

月色暗淡,卻是迷人。

結束酒樓的工作,蕭君踩着星光,沿着碧流湖步行。

泥土松軟,深秋的月色,格外的凄楚。

滄瀾大河,皎月如玉盤倒映在光滑的湖面上;耳邊只有安靜的流水聲。

黑夜,涼涼的,濕濕的,也怪瘆人的。

“這條大湖裏,到底藏着什麽秘密呢?”

蕭君深深凝望着黑夜下靜谧的湖面,驀然地,她看到河面下劃過一道長長的黑影。

萬籁俱寂,蕭君感覺她全身毛孔都起來了……

她艱難地吞着口水,有這麽大的魚?

顯然不是,那會是什麽鬼東西……

一陣寒風吹過她的發梢,她身體霎時僵硬地轉不過身,腳底下也像被什麽東西絆住了。

她忽然後悔一個人過來了,還是這麽晚的深夜……

她一個女孩子手無縛雞之力,真遇到壞人該怎麽辦?如果是髒東西呢?

不對,如果是不幹淨的東西,千萬不能回頭,聽說人的雙肩和腦袋有三盞火,回過身就會被滅一盞火,那樣鬼魂就有機可乘了……

“嘩啦啦……”

湖面濺起了水花,露出一個似人非人模糊的活物,長長的黑發遮擋着臉……

皮膚白的不像人……

“媽呀~鬼啊~”

蕭君再也克制不住,吓得眼眶一紅,發足狂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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