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1)

帝都西京,始建于神話大陸825年,承載了五百多年的燦爛峥嵘,是輝煌帝國乃至整個神話大陸最為悠久的繁華聖城。

它淵遠的歷史、極廣的地域、深厚的底蘊、就像一條孕育衆生的母親河,集帝國政治、經濟、文化精華為荟萃,其博大驕容,令世人矚目欽嘆。

月明星稀,西京東側的燕爾山脈,于崇山峻嶺處,一間看起來很不起眼的小酒吧,正燈火通明。

不同于酒吧外面簡單樸實的木質結構,酒吧內部的奢華程度到了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碧光閃爍的水晶大吊燈、極其稀有的巨鹿角、尊貴的皇家樂隊、衣着性感的兔女郎、免費供應的高檔酒水……還有傳說中提供特殊服務的“蒙面天使”……

這家名叫“上無名”的隐秘酒吧,可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娛樂場所,實則是帝國的貴族高官們專為“共謀大事”而秘密籌辦的私人聚會點。不屬于上流社會的中高以上層次人員,根本沒有資格參加。

“貝亞特大人,我的老朋友,真高興能再次見到您。”

酒吧頂樓,黑暗的大廳內,一名穿着紫色開叉包裙的性感女人,手中端着高腳紅酒杯,媚笑着依偎在一個身型發福的中年男子身旁。

“邦妮小姐,你還是這麽迷人。”這個名叫貝亞特的胖男人,帶着一副斯文的金絲眼鏡,五官雖不出衆卻勝在氣質斐然,顯然他在發福前是個魅力不錯的帥氣男人。

“呵呵,能夠為貝亞特大人服務,我很榮幸。”邦妮一邊微笑着放下紅酒杯,一邊伸出自己很銷魂的長腿坐在了貝亞特的雙腿之間,緊接着她挺翹圓滑的臀部用力一挺,摟住了貝亞特的脖子,挑逗道,“大人,你不覺得……我們需要來點什麽麽?”

“邦妮小姐,你有些魯莽了。”性感尤物在前,這個看起來應該很急色的貝亞特居然絲毫沒有動心。

他的眼眸瞬間變得很冷,吓得深谙人情世故的邦妮立馬從他腿上跳了下來,并且不住道歉。

“今天我沒有興致,你不用在意。你先下去吧,順便叫你的老板科拉出來,我的時間不是很多。”貝亞特掏出一塊潔白的手帕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巴,然後從旁邊沙發上拿出一根粗大的雪茄,點了起來。

“是……”邦妮飛快退出,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豐腴的胸口。她雖然縱橫花都多年且豔名遠播,可對于一些手握重兵的軍部大佬,她實在不敢怠慢也不敢得罪。

“怎麽,是誰惹我們尊貴的貝亞特大人生氣了?”

過了一會,一個長相風流,身着貴族金色長袍的中年男子大笑着走了進來,他的懷裏還摟着一個幾乎半裸的豐滿女人。

“科拉,你叫我過來,就是為了看你玩女人?!”貝亞特原本心情就不佳,看到對方這麽放蕩的行徑,頓時雷霆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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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的!貝亞特統領大人!”科拉眼見貝亞特發飙,立馬将懷裏的女人一腳踢了出去,然後關上房門,低頭恭聲道,“貝亞特統領大人,還請您消消氣,是下官不識輕重,抱歉了。”

“哼!”貝亞特狠狠吐出一口香煙,厲聲道,“你我交情不淺,擱在過往,這點小事我根本不會在意更不會對你大喊大叫。但是你也不看看,現在可是兵荒馬亂、國難當頭之際!我們随時可能要亡國!這麽敏感的時期,你也不收斂點?!”

“是是!大人您教訓的是!”科拉将自己的頭顱低得更深了。他雖然生性放蕩,做事乖張,卻也是個能屈能伸的人。貴族出身的他從小耳濡目染,知道什麽時候該忍什麽時候該放。

“說吧,你叫我來是為了什麽事情?”貝亞特抽了會煙,罵了幾句氣也消了大半,語氣開始變得柔和起來,“年前你送我的那份禮物,我很喜歡。你用心了。”

“大人客氣了。”科拉微笑着擡起了臉,坐到貝亞特身邊,細聲道,“有幾名身份尊貴的‘大人’,想見您。”

“哦?”貝亞特既然能成為一方大員,其心智自然不在話下。

他想了想,用手指比劃了下,皺眉問道:“這樣的身份?”

“是……”科拉鄭重地點了點頭,卻沒料到貝亞特的臉色在瞬間劇變!

“科拉……愚蠢的科拉!你這是在害我!”貝亞特憤怒地爆喝了一聲,二話不說,拿起軍大衣就往外面的走廊離去。誰知道就在這時,房間沉重的梨花大門嘭的一聲被打開了,緊接着三個穿着輝煌帝國高級将領軍服的高大男人,眯着眼睛就走了進來。

帝國獨特的紫色鑲金邊軍裝、黑底牛皮的高筒軍靴、光彩耀目刻着碩大五角銀星的肩章……

看着眼前這三個男人,貝亞特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內心無奈又不安。

“貝亞特統領大人,這麽急着離開幹什麽呀?我們幾個老朋友還沒敘敘舊呢?”為首的男人聲音洪亮刺耳。他的身材異常高大,估計有兩米左右。左側臉頰刻着一條很深的刀疤,搭配他醜陋的五官,更顯猙獰。

“維克多,我們向來沒有來往,你就不用虛情假意了吧?”貝亞特的眼睛在他們三人身上一個個地打量了過來。越看,越是心驚!

“獨立軍最高長官維克多統領、機動軍最高長官桑德拉統領、還有東北聯防軍最高長官菲碧統領,請問三位統領大人,深夜到訪,究竟有何貴幹?”貝亞特極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冷笑着擡了擡眉梢。

站在他面前的這三個男人,是帝國名副其實的巨頭!掌握了帝國起碼四分之一的強大兵力!如此駭人聽聞的陣容,他們想幹什麽?

“貝亞特統領,我們沒有惡意。”

溫柔的宛如女性般柔媚的聲線安靜得響起。貝亞特循聲探去,瞳孔控不住地疾速收縮——傑爾頓.菲碧,世所罕見的美男子。他的長相恐怕只能用漂亮來形容。白皙的面容、如墨般清澈的長發、明眸皓齒、美如冠玉,加上他颀長筆直的身材,說是天神下凡也不為過。貝亞特見過他許多次,卻總是被他的‘美麗’所深深震撼!

他是帝國數百萬軍人長得最妩媚的男人,卻也是公認的最為兇殘的儈子手!曾經一怒之下伏屍百萬,坑殺無數戰俘面不改色,號稱“人間修羅”的少壯派天才将領,駕馭東北聯防軍二十萬兵馬的最高掌舵人。

“菲碧統領,我對您也沒有惡意。相反,我對您非常有好感,很希望能和你成為情誼深厚的朋友。”貝亞特神情誠摯地伸出右手做出了邀請,菲碧溫和一笑輕輕握住,低頭一瞬間那完美的側臉讓男人都忍不住動心。

“貝亞特你這個虛僞的胖子,倒挺懂得收買人心的嘛。”一道陰測測的聲音傳來,貝亞特厭惡地皺了皺眉頭,就看到了桑德拉仿佛生了一場大病才有的蒼白面龐。

“桑德拉統領,請你注意你的言辭。我們都是統領階!如果你膽敢再冒犯我,我會向最高軍事法庭提出嚴正抗議!”貝亞特實在很不喜歡桑德拉。每次見到他稀疏的黃色短發、青色邋遢的胡渣以及那張雖然不難看卻讓人嘔吐的人妖臉,他都慶幸自己有一位品德高尚的好母親。

“哼,和你開個玩笑,你真沒有幽默感。”桑德拉不陰不陽的回了句,被維克多瞪了一眼,索性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貝亞特統領,你先請坐,我們有要事和你商量。”維克多不想再耽擱下去,擠出一個比鬼還難看的笑容,單刀直入的說道。

“不用了,就站着說吧,我還有些事情要回去處理。”貝亞特似乎根本不想買賬,擡了擡鼻翼上的金絲鏡眶,神色有些不耐。

“貝亞特,我是個粗人,那我就直說了。”維克多撣了撣身上的灰塵,語速飛快道,“明天會在帝都的裁決大殿召開軍務府的最高軍事委員會,你知道的,雅魯波國王陛下正在與可惡的病魔抗争,總統領大人也老了,不僅記憶力差了,身體也吃不消了。而我們的國家正在經歷着一場前所未有的浩劫!我們需要一個有能力的傑出人士來領導我們!所以……”

“所以什麽?”貝亞特神情狂變,他的眼睛緊緊地盯上了維克多,連後背都已經被冷汗打濕。

“所以我們需要選舉一位全新的總統領大人,來領導我們軍務府!領導我們的軍隊,從失敗走向勝利!領導我們的國家,從黑暗走向光明!”維克多振臂大吼了一聲,慷慨陳詞,就像一名狂熱的信徒。

“維克多!難道……你想政變?!”貝亞特猛地抓住了維克多的衣領,眼眸裏仿佛燃燒熾熱的火焰,誰也想不到他的力氣居然會如此大。

“不,貝亞特。這是民心,是大家的夙願。”維克多任比他矮出幾個頭的貝亞特抓着他脖子上的衣領,露出一種欣慰且榮耀的笑容,“我們的國家需要英雄。陛下因為疾病自顧不暇,總統領毫無作為!你看看我們在亞蘭戰場的慘敗!我們的國家死去了多少忠誠的軍人!貝亞特,如果你的心裏還有輝煌帝國,還有帝國的子民,那麽……你就應該支持我,支持我們!”

“冠冕堂皇……”貝亞特沉吟了良久,神色冰冷地放開了維克多,抿了抿嘴唇,冷聲道,“你們要支持的,究竟是誰?”

“是我。”靠在牆上的桑德拉雙手抱胸,擺出了一副倨傲自滿、居高臨下的神情。

“不可能是你。”貝亞特冷冷一笑。

“為什麽?!”桑德拉歇斯底裏地尖叫了一聲。

“因為你不配!”貝亞特自信地推了推眼鏡框,聳肩道,“人妖是做不了總統領大人的。”

“我要殺了你!”桑德拉惱羞成怒,狂怒厲吼了一聲想沖前,被維克多死死拉住。

“貝亞特,你是個聰明人,我很欣賞你。”維克多咧開大嘴笑了笑,蠱惑道,“你執掌海戰軍,我們很需要你的力量。金錢、美女、名譽、地位、至高無上的權利……只要你想,統統可以得到!加入我們吧,我們會讓帝國的未來變得更加美好。”

“辦不到!”貝亞特狠狠地将煙頭摁在了牆壁上,看着從始至終都很少說話的菲碧,沉聲道,“輝煌帝國傳承六百餘年,歷經磨難而屹立不倒!王室對帝國實際的掌控力量,是你們所想不到的。不要以為你們成為了執掌軍隊的統領,一方大員,就自以為可以改朝換代!很多東西,不到那個層次,你是永遠無法企及的……我不管你們支持誰,有一句話我想奉勸諸位:卡瑪雖然是個很糟糕的老頭,但是他能在總統領的位置穩坐幾十年,你們真以為他只會釣魚打瞌睡?”

“無論如何,我是不會做叛賊的。再見了,各位。”貝亞特神色肅穆地整理了下軍帽,走到門口時,對着遠處角落裏一直不敢任何發言的科拉,嘆氣道,“不要急于選擇站隊,你還是太年輕了……自求多福吧。”

嘭!

房門被關上了。

“就這樣讓他走了?就這樣讓他走了?!”短暫的寂靜後,桑德拉第一個跳了起來,沖着維克多怒吼道,“你個傻大個!他是一個人來的!他不跟我們站一塊,那就做了他!我們是有機會做了他的!”

“閉嘴!桑德拉!”維克多一拳重重砸在了桑德拉耳畔的牆壁上,木質的牆壁立時深深地凹了進去。

“桑德拉,我真不希望有你這樣的同僚。”一直冷眼旁觀的菲碧踩了踩纖塵不染的漂亮軍靴,鄙夷地看了桑德拉一眼,寒聲道,“你居然不知道貝亞特年輕時候是天下聞名的用劍高手?如果你剛才動了下指頭,你現在……已經是死人了!”

“他……難道還敢殺我不成?”桑德拉神色猙獰地舔了舔自己猩紅的舌頭,撇嘴道,“在帝都,誅殺一名手握重兵的統領級軍官,那可是死罪!誰都保不了他!”

“你知道就好。”維克多用力地拍了拍桑德拉的肩膀,四方臉上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非常時期,就要用非常手段。我們是不能出面殺了貝亞特,但是……有人可以。你要學會動動腦子,我親愛的兄弟。”

“少和我說教!我們的機密洩露了!那他就必須得死!”桑德拉眯着陰鸷的眼睛,對着維克多冷哼道,“是你要提議拉攏他的,現在失敗了吧?”

“失敗是正常的。我們要做的事情,本來就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不過,他既然知道了我們的秘密,那他下一步會去哪裏呢?答案是不是呼之欲出呢?這真的太有趣了,都在大人的預料之內……”維克多依舊憨憨地笑着,卻讓人毛骨悚然。

他看了遠處驚魂未定的科拉一眼,大聲道,“喂!剛才的事情,你都聽見了?”

“是……哦不!沒有!大人,我什麽都沒聽見!”科拉瑟瑟發抖地哀吼了一聲,匍匐在地,大叫道,“大人,我會保密的!我發誓!我以我祖父的名義發誓!”

“很好。科拉男爵。”維克多邁着緩慢的步伐向他走去,用俯視野狗一般的眼神看了他幾眼,柔聲道,“擡起頭來,科拉男爵。用你虔誠的聲音宣誓吧。”

“是……大人……”科拉戰戰兢兢地擡起了臉,剛想張嘴……

噗!

一腔濃濃的血霧,飚在了空中!

“你太天真了。”維克多冰冷地努了努嘴,将一把鋒利的尖刀在科拉的口腔裏用力地轉動了幾圈,然後在科拉死不瞑目的睜大瞳孔中,放聲狂笑。

“這個變态!”旁邊的桑德拉頓感一陣惡心。搖了搖頭,生怕自己肚子裏翻騰的東西會吐出來。

“走吧,大人還在等我們。”

菲碧視若無睹,自顧自地打開了房門,望着屋外如水銀瀉地般美麗的皎白月光,喃喃自語道,“良辰美景,夜色濃香。可惜,是個殺人夜啊……”

車聲轱辘中,構造奢華的四輪馬車,在燕爾山脈崎岖的山道上,飛快地奔馳着。

“侍衛兵!再快點!”車廂內,看似沉靜的貝亞特綿軟無力地靠在馬車後座上。昏暗的車廂風燈有節奏地晃動着,他的神色有些空洞,腳下也已經丢滿了一地煙頭。

“大人,究竟了發生了什麽事情?”說話的是一名年逾六十的老人,他是貝亞特的侍衛長,更是跟随了貝亞特已經有整整二十多年的親信。

“有人要造反了……蓋爾。”貝亞特狠狠地吸了一口香煙,看着車窗外不斷後退的斑駁樹影,嘆氣道,“帝國……要迎來一次浩劫了!”

“大人,那我們該怎麽做?”作為貝亞特的侍衛長,蓋爾追随貝亞特出生入死過無數次,一副心腸早已經被鍛煉得如鋼鐵般堅硬沉着。他沒有大呼小叫,更沒有很白癡地問出“這是真的嗎”等無聊問題,他深知道自己的主人——帝國海戰軍最高長官貝亞特統領,是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開玩笑的。

“我要第一時間面見總統領大人。”貝亞特用力地推了推鼻翼上的鏡框,寒聲道,“或許他們早就想殺我了,只是沒有一個借口。”

“大人!在帝都,他們敢這麽做?”這次蓋爾的臉色變了,他知道因為帝國的緊急征召令,他們這次出來的實在太過匆忙,只帶了幾十名的親兵。要是有武裝力量向他們發難,那後果實在不堪想象。

“他們不敢,但是有人敢!”貝亞特靜靜地凝望着窗外異常詭靜的夜色,低聲道,“蓋爾,你知道他們是誰麽?”

“誰?”蓋爾感覺到自己的心髒都快跳出來了。他沒想到自己的主人參加了一次私人宴會,居然會發生如此駭人聽聞的事情。

“獨立軍、機動軍、還有東北聯防軍……”貝亞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手指掐進了肉裏,一字一頓道,“連他們都被拉下馬了,我實在不知道會不會連督察府的憲兵也會參與!恐怕……連皇家禁衛軍的人都不能信任了。”

“大人!這怎麽可能!如果是這樣,總統領大人的府邸我們不能去了!我們要面見雅魯波國王陛下!只有他,才能阻止這一切!”蓋爾條件反射般地跳了起來,探出頭看了下車窗外,幾股淩厲的冷風吹得他全身止不住地打顫。

“不,這些都還只是我的推測……也許情況并沒有我們所想象的那麽糟糕。”

貝亞特疲倦地閉上了眼睛,想揉一揉發漲的太陽穴。

突然!

一種只有面臨生死時刻才會感覺到的危機感讓他遍體生寒!

嗖嗖嗖!

無數利箭尖銳的破風聲猝然響起,刺痛了耳膜!撕開了寧靜的夜空!

緊接着,拉車的駿馬發出了痛苦的嘶鳴聲!

片刻後,駿馬哀鳴倒地,而貝亞特所在的車廂也開始劇烈傾斜!

“敵襲!有人襲擊!”

“保護大人!保護大人……”

“啊!……”

車廂外的數名侍衛兵只來得及慘叫了幾聲,就被四周洶湧而來的利箭穿吼而死!侍衛兵人仰馬翻,周圍隐蔽的障葉叢林中,躲藏着的死神們正狠狠地收割着猙獰的鐮刀……

“篤篤篤!!!……”

歇斯底裏的尖叫聲響徹夜空,無數鮮血在狂湧,鮮活的生命在死去。

瘋狂的肆虐持續了十多分鐘。

幾陣恐怖箭雨過後,地上多出了數灘大片的血跡以及幾十具難以辨認面目的殘缺屍體。

貝亞特的馬車首當其沖,被射成了一個巨大的‘刺猬狀’。

喧鬧過後,只剩詭異的寧靜……

山風呼呼作響,摩挲着樹葉,像是布滿陰魂的人間墳墓。

“都出來吧!”

長滿荊棘的灌木叢後,陸陸續續地閃現出數十道黑色的身影!

為首的蒙面男子警覺地觀察了下四周的環境,做了個手勢,吩咐左右道:“你們去檢查屍體,我要看到貝亞特的人頭。”

“是!”十來名動作利落的黑衣人提着明晃晃的長刀,迅速地往“作案現場”靠攏。而餘下的人盡都手握着□□戒備,不敢大意。他們的神情非常專注,顯然是一支訓練有素的暗殺隊伍。

“刺槍隊,跟我走。”蒙面男子繼續發布命令,二十多名黑衣人棄了弓.弩,從背後抽出鋒利的刺槍,向着馬車圍攏。

“大人!沒有!”蹲在地上驗屍的一名黑衣人鄭重地搖了搖頭,于是在場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被射成馬蜂窩的馬車。

“動手!”

蒙面男子振臂一輝,身邊的部下心領神會,齊齊趨步向前!

“哧!哧!……”

一連串刺耳的擊響聲瞬間撕破了寧靜的夜空,二十多根刺槍從四面八方狠狠地紮向了馬車!車廂的隔板随即被刺穿,無數碎片飛揚,滾起絮絮塵煙。

“繼續!”蒙面男子力求萬無一失,他的部下們圍住車廂站成一圈,平端着手中的刺槍,怒吼着,再次朝着車廂用盡全力刺過去!

“砰砰砰!……”

直到馬車被刺成了對穿,他們才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去檢查!”蒙面男子滿意地看着手下的刺槍全都染成了一片猩紅,黏稠的血滴在槍尖上緩緩流淌着,分外血腥兇殘。

“是!”幾名黑衣人舉着刺槍小心地前進着……然後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啊!!!”

伴随着一道凄厲至極的怒吼聲,車廂殘缺不齊的車蓋像是一枚出膛的炮彈向着四周急速爆開!

靠前的數名黑衣人倉惶中招,來不及示警一聲便已經倒地身亡!

“逆賊!”

衆人來不及反應,電光火石間,只見一名渾身是血宛若從九幽地獄爬出來的老人從馬車裏爆射了出來,他手舞着寒光淩厲的巨戟,如猛虎下山,瘋狂殺戮!

他的氣勢實在太過驚人了,白發飄散如厲鬼,衣衫盡碎如販履,大開大合間,又有幾名黑衣人身首分離,幾乎都是一擊斃命!

“快退後!上弩!”蒙面男子反應最快,身形一邊飛快倒退,一邊指揮部下反擊!

“統領大人!你快走!”老人遍體鮮血淋漓,堅實的身軀在打鬥中重傷無數。驚悚過後,黑衣人們開始了淩厲的反擊,他們的武藝都不弱,手拿長刀的開始圍攻,外圍的□□手不惜錯殺也要擊斃目标!

不到一會的功夫,老人的大腿手臂上皆已經紮滿了利箭!身形搖搖欲墜,顯然快支持不住了。

“不好!”指揮的蒙面人心生警兆,自己的部下被老人牽制住了火力,而真正的目标……

“啊!!”

哀聲倏然驚起!

衆人只覺眼睛劇痛,一片直欲刺破蒼穹的冷厲白光當空而罩,如匹練般,狂傾而下!

被伏殺的貝亞特終于撿着了時機,不顧一切地怒殺而出!

他目眦盡裂,長劍之下黑衣人盡都爆體而亡,屍骨不存!

敵寇的鮮血在空中狂飙,人體的內髒以及白色的腦漿,混合着刺鼻的血腥氣味,把此地變成了修羅戰場。

“誅殺!放箭!”蒙面人震撼于貝亞特超凡入聖的劍藝,卻是不能退縮!他動作神速地從身後掏出一把做工精致的弓.弩,靜靜地瞄向了貝亞特不斷跳躍劈砍的身影……

“大人!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有的是機會報仇啊!”蓋爾使出渾身力氣凄吼一聲,這時,一枚飛速運轉的箭矢重重地紮在了他的腦門上!他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僵,半跪在了地上,一口濃濃的鮮血随之狂噴而出。

“蓋爾!!!”貝亞特肝膽盡碎,留戀地看了蓋爾一眼,咬牙一縱,在零星箭雨中,飛快遁入夜色。

“追!”蒙面人眉頭一挑,松開了扣動着的弓弦……

“啊!!!!”跪在地上的蓋爾已經沒有了一絲一毫的力氣,他想舉起沉重的長戟,奢望為主人再争取點寶貴的逃亡時間……

“殺了!”幾柄長刀捅進了蓋爾的心髒,蓋爾死死地瞪大了眼睛,污濁的老目中兀自殘留着幾絲不舍與不甘。

殺戮之後,只餘一地狼藉。

月光慘淡,山風如鬼嗚咽。

狹小彎曲的山路上,貝亞特大口喘着粗氣,不顧身上的傷勢,只想着逃命。

尖銳的灌木荊棘劃破了他華麗的戎裝,原本梳理的一絲不茍的發型亂遭如麻。臉頰上布滿斑斑血跡,眼鏡丢失,連軍服的褲管都已經破損的不成樣子……此時此刻,他再也不是輝煌帝國手握重兵的一方大臣,而只是一個可憐的亡命之徒。

“不要讓他跑了!誅殺!”

尖銳的追殺聲在貝亞特的身後此起彼伏,無數火把在遠處黑色的林木中上下搖曳,混合着幾道令人膽戰心驚的犬吠聲……

“怎麽辦……我該去哪裏呢?!”貝亞特心神難定,碩大的汗珠猶如雨下,滴在他的傷口上,火辣辣的疼。

他武功雖好,卻無法以寡敵衆。而且他們有強勁的□□,貝亞特就算再強大,也無法全身而退。剛才他且戰且走,左胸肋骨被射了一箭,要不是運氣好沒有傷及命脈,恐怕他現在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究竟是誰?”貝亞特用力地抹了抹眼睛上的汗珠。自己的侍衛兵悉數陣亡,最信任的部下蓋爾也戰死了,科拉這個白癡想必也已經被滅口了……種種跡象都已經在表明——敵人的勢力非常強大,完全不懼在帝都城郊大動幹戈。他們要不顧一切地殺了自己!瘋狂的不惜一切代價的!

可是……他們的首領究竟是誰?神秘的幕後主使人連菲碧這樣的天才人物都能心甘情願為之賣命,除了國王陛下以及總統領大人,他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有這麽大的能耐。

呼呼的風聲在耳邊嗡嗡作響,帶着數不清的疑問,貝亞特終于沖下了山路的出口。

“不管了,去總統領府!”貝亞特貪婪地吸了一口長氣,向着帝都城門的方向發足狂奔。

盡管身體已經十分疲憊,可是随着離城門愈來愈近,他心中的不安慢慢地平緩了下來……

“如果陛下或者總統領大人都保護不了我,那我還能去呢?難道回自己的大本營?那有自己的軍隊,自己的安全不是問題,可是……太遙遠了!”貝亞特自我安慰般地低語了一聲,看着城門口身披深藍軍服的士兵,就像一個在沙漠中迷路快渴死的路人,見到了美好可愛的‘綠洲’。

“對面的人!停下!”巍峨的城牆下,一名跨着戰馬的軍官高舉火把,向着貝亞特厲聲喝道。

“我是……”貝亞特彎着腰重重地喘氣,嘴唇幹燥蒼白,腿腳止不住地打顫,而頭頂的汗珠就像雞湯一樣灑在了他的臉上——狼狽、無力、虛弱,如果沒有身上紫色鑲金邊的軍官制服,此時的他,看着更像是一名流浪的乞丐。

“舉起雙手!不許再向前了!”馬上的軍官趾高氣揚地吼了一聲,待發現貝亞特慢慢挺直的軍服肩上那顆碩大的五角銀星時,頓時臉色狂變!

“呵呵……”貝亞特注意到了軍官的神情,如卸重負地嘆了一口氣,剛想努力擠出一個寬大仁愛的迷人笑容時,卻發現那邊的軍官已經放生大笑道,“哪裏來的瘋子,膽敢假冒帝國統領大人!娘希匹的,肥了你的狗膽了!來人啊,給我綁了!”

“是!”幾名士兵轟然允諾,帶着一臉壞笑向着貝亞特圍攏而去。

“放肆!”貝亞特怒不可遏,險些一口鮮血郁悶得要吐出來!自己身為帝國堂堂的封疆大吏,執掌海戰軍數年,于帝國生死存亡之際九死一生拼盡全力保留殘軀,只為精忠報國,将謀逆勢力繩之以法,将賊寇狼子之心昭告天下,堪稱軍人之楷模,帝國正義之中流砥柱!

而這些鼠目寸光的士兵們!居然以為他是個假冒統領大人的瘋子!

難道自己長得不夠儀表堂堂,風流倜傥?!

“怎麽?還想反抗?”軍官嗤之以鼻地哼了一聲,催着戰馬來到貝亞特身前幾米的地方停下,譏諷道,“統領大人就長你這樣的?要不要撒泡尿給你照照啊?哈哈哈!你小子怕是今天還沒吃藥吧,病的不輕呀!”

“我……”貝亞特一直生活在上流社會,實在罵不出什麽‘營養成分極高’、能将人‘秒殺倒地’的粗話,一張布滿泥水的黑臉氣成了茄子色,更讓周圍的士兵笑得人仰馬翻。

“好個大膽的瘋子!給我綁了!順便給我搜搜,是不是奸細!”軍官冷冷一笑,看着貝亞特就像看着一只束手待擒的老鼠。

“我看你們誰敢?!”貝亞特赫然而怒,長劍橫胸,雷霆震怒下須發皆張,自成一派帝國高級将領的懾人氣勢。

“嗯?”馬上的軍官明顯怔了一下,想了想,語氣稍軟道,“可有帝國統領大人的軍官證?”

“睜大你的狗眼!”貝亞特直眉怒目地剜了他一眼,然後從軍服內衣領子裏掏出一本紅底紅本的軍官證——封面上,帝國紫金劍盾相交的印章以及那道深凸的五角銀星印,都表明了他貨真價實的身份……

“哎喲喂!”戰馬上的軍官面色瞬間蒼白如紙,險些一頭栽倒在地。

他手足無措地從戰馬上“滾”了下來,伏地叩拜道:“下官狗眼看人……哦不,是下官有眼無珠未識統領大人聖顏!冒犯了大人!還望大人恕我不知者無罪!哦不,下官該死下官該死!”

“哼!”貝亞特看着匍匐在地上點頭如蒜倒的軍官,擡眉呵斥道,“你是哪個成分的?居然不認識帝國海戰軍最高長官?本統領每隔三年都要去帝都報道,你不應該認不出我吧?”

“下官剛任職!剛任職!”面無人色的軍官磕破了額頭,看到旁邊的士兵還一臉迷茫地傻站着,怒斥道,“還不都給我跪下!”

“不用了!”貝亞特冷冷一喝,想着身後居然變得鴉默雀靜,不解道,“難道那些黑衣人放棄追殺了?”

“大人,您說什麽黑衣人?”軍官谄媚地擡臉一笑,跪着爬到了貝亞特的腳邊,讨好道,“難道是有什麽人冒犯您麽?大人請放心,我們的忠誠值得信賴!”

“沒你的事了,我需要進城,立即進城!”貝亞特點頭思索,看着城門口黑黝黝的兩邊,像是想到了什麽,皺眉道,“你剛才還沒回答我的問,你是哪個成分的?你的直屬長官是……”

“是你媽!”地上的軍官突然神色猙獰地厲吼一聲,揮刀向着貝亞特飛速撲來!

“糟糕!”貝亞特慌忙側身,奈何兩人挨的實在太近,雖然躲過了胸口必殺的一擊,可惜左手臂還是被狠狠地重創了!

“天誅!”軍官偷襲失敗尤不死心,大吼着欺身再進!此人武藝竟是不弱,動作敏捷異常,幾乎招招致命,轉眼間貝亞特已是險象環生,更不用說周圍的士兵更是發了瘋了地向着他圍殺而來!

“無恥小人!”貝亞特不敢戀戰,奮力劈成一劍殺出重圍。他拼命地奔跑,只為逃出生天!敵人布局太深,既然故意示弱麻痹他,當真狡詐到了極點。

“不能讓他再跑了!殺!”城門的黑暗處,幾塊巨大的黑布被掀起,上百身披重甲、全副武裝的騎兵怒吼着奔殺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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