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機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景聞清問空姐要了杯熱水，又要來毯子，坐着迷迷糊糊地小憩了會，等到犯困的時候幹脆把眼罩拉了下來，難得在飛機上睡着了。

景聞清的睡相相當好，閉上眼睛，整個人乖乖巧巧，像蜷縮着尾巴曬太陽的貓咪。裴敬沒忍住，悄悄側身，往邊上靠近些，全将自己的肩膀當作枕頭，還特意輕柔地攏了攏景聞清的頭。

于是景聞清依舊睡着，只是憑本能找到了熟悉的依靠，一頭靠上去，還小幅度地蹭了兩下。

一如穿書前他們做過的那樣。

景聞清沒睡多久，醒的時候還在飛機上。

他困得睜不開眼，機翼隆隆發出吵鬧的聲音。

其實他以前就知道，機窗附近的位置靠近機翼，這附近的座位不好，飛行時噪音最大。可他喜歡，無聊的時候還能看看窗外拍照，特別浪漫。

他勉強支棱起眼皮，摸出手機，慢悠悠地對着窗外咔嚓一聲。

剛好裴敬笑着準備捂住他眼睛。

前置攝像頭一閃，剛好是兩個人在機窗邊耳鬓厮磨的模樣。

景聞清打了個哈欠：“還有多少時間能到。”

裴敬算了下：“沒多久了，估計再半個多小時吧。”

景聞清低低的嗓音還含着幾分剛睡醒時天然的鼻音：“還有半小時……又要開始偷情了。”

上飛機前他們就商量過了，一離開節目組，他們未必有機會碰頭，就算碰頭了，經紀人和助理也不知道他們目前的情感狀态。粉絲和大衆同樣不知道。

景聞清又想到很多年前。

那時候他和裴敬的事兒，并沒有瞞着雙方父母，也沒有瞞着經紀公司和助理。在他們雙方的私人小圈子裏，正在追求、追上了、熱戀了、結婚了，這一系列過程都是明晃晃的。

有人看好，有人不好看，但不看好的占多數。

看好的那部分人大多都跟景聞清的媽媽一樣，愛慕虛榮，覺得景聞清跟着裴敬是最好的選擇，是很多人羨慕不來的。而影帝裴敬追求景聞清，被偏愛的有恃無恐，這就是景聞清點個頭的事，以後衣食無憂，名氣也不會低。

不看好的……那可是有太多冷嘲熱諷了。

連他自己當時都不理解，裴敬居然對他一見鐘情。

同樣，其他人也不理解。一開始裴敬的經紀人反對、裴敬的助理反對，到公開後大衆的難以置信和無法接受。

當年，裴敬狂，一句話把所有人堵了回去：“是我談戀愛還是你們談啊。關你們什麽事了？”

後來全民接受了他倆戀情又是為什麽？

也許是因為越來越多的人相信“愛情”這種東西有新鮮感，有保質期。年少時的歡喜最珍貴，暧昧期的雙向奔赴最可貴，一顆炙熱的心可以無條件為某個人熱烈地跳動。但等上了年紀，連結婚都可能是妥協。

娛樂圈那麽亂，在娛樂圈裏講愛情，也就過于廉價了。

而景聞清和裴敬卻幾年十幾年如一日。

這些記憶深深烙印在景聞清心底，說不上來是難過還是失落，又或者二者皆有之。

如今，離開節目組，離開深城，他們又面臨着是否公開的困境。命運再一次讓裴敬和景聞清站在了抉擇的路口。

所幸兩人的想法基本一致，沒糾結多久就做出了決定。

穿書這件事是定然不能說的。

不過……

他們可以先斬後奏。

先不告訴身邊人他們在一起的事，免得這兒有人問，那兒有人勸，徒費口舌還要窩囊地收到一句，你們不合适，還不如跟某某談戀愛。

談戀愛是自己的事，跟朋友一毛錢關系都沒有。知道的人越少，新奇地問問題的朋友就也少，幹涉就少。清靜，自在。

至于媒體和粉絲……景聞清心想，我要地下戀偷情，還要看黑粉撕逼大戰，還要光明正大地披馬甲請狗仔報道，留下蛛絲馬跡，不至于公開時跟沒有感情的閃婚似的。

再……告訴他們這都是真的！

等輿論高潮時，直接丢出結婚證。

就要跟穿書前反着來！

才不要落得跟穿書前那樣呢！！！

景聞清仔仔細細想了下：穿書前對圈裏熟人倒是沒瞞着，偏偏衆人尤其是裴敬的熟人都反對；對圈外粉絲倒是瞞得滴水不漏，狗仔壓根連買餅吃的錢都賺不到。等新聞爆出來時根本沒人信那是必然。

裴敬回想起他們的計劃，只覺得他的小寶貝越來越古靈精怪了。好像肚子裏裝滿了墨水，咕嚕嚕的，都快撐起個小弧度了吧。

裴敬摸摸下巴，噗嗤一下，沒忍住，順拐着摸了把景聞清的頭，“嗯，刺激。”

景聞清困得神智不清，恍惚間再次拉下眼罩，“我還是困，哎，再睡一會。”

景聞清是真的困。

睡得也格外香。

下飛機時，兩人笑着對望兩眼，開始了演戲。不得不說，裴敬的演技完全看不出來是真是假，一旦進了狀态，瞬間有了身價八百億的酷酷範。

他全然跟景聞清不熟的樣子，大跨步往小李的方向走去，好似身邊的一切全是擺設。

景聞清抿着唇，走在稍後的位置，不急也不徐，微微仰着頭。機場大廳裏的光打在側臉上，整個人精神起來，下颚線又異常冷酷。

小李和小冬各占據左右一邊。

兩人在等待期間肖像了無數種場景，甚至已經想過，如果兩個人手拉手恩恩愛愛地出來了，作為電燈泡的他們該如何自居。

但現在……

兩人不約而同地朝對方看了眼，想的全是：狗逼媒體，我信你個鬼！節目組直播果然是為了節目效應，就你們會瞎猜，有嘴盡叭叭些有的沒的！

裴敬和景聞清一前一後，雖然同往托運區去取行李箱，卻全然沒有任何交集。

跟以前……好像壓根沒差。

小李和小冬紛紛找着自己的主。

拿好東西後，小李告知了接下來的行程計劃，補上句：“這兩天沒事可以休息下，接下來的拍攝，常姐希望你再考慮下。這個劇組雖然導演沒什麽名氣，但是燈光後期都挺好的，劇本也像是能拿獎的。你去了沒準能火出國。”

裴敬将行李箱一個個排排好，靠在玄關處的牆邊，幹脆利落道：“不接。接下來幾個月暫時不會接戲。再往後的事，再說吧。”

小李撓撓頭，被這答案弄蒙：“啊？”

裴敬難得多解釋了句：“準備去做點人生大事。你別管了，有時社交APP聯系。”

小李似懂非懂，卻也習慣了裴敬話說一半的性子。他要這麽說，準有他自己的道理，小李自知不能過于幹涉，回了個嗯。

“沒事你就走吧。”裴敬說完，倚着鞋櫃，又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以往他到了家，第一件事一定是換一身舒适的居家服，然後泡杯茶，躺在客廳的榻榻米上休息。

小李想了半天，總覺得怪，餘光又瞥到了身側的行李箱：“……這三個，要不我幫你收拾好了再走吧？節目組這麽多天，直播我也追了。老大，看你每天都很忙的樣子，就，休息會兒？”

裴敬笑一聲，“不必。放這兒 ，有用。”

小李恍恍惚惚就被趕出了門。

裴敬推他走出門欄，又“哐”一聲。

毫不留情。

小李直到離開都沒搞明白。

裴敬等小李離開的功夫，先去浴室沖了個澡，換了身幹淨衣服，又仔仔細細對着鏡子把略微長出來了點兒紮手的小胡須剃沒了，戴上口罩。

這才撿了個裝有內衣內褲的行李箱，打車直接來到景聞清家。

門鈴響時，景聞清也剛剛把接下來的行程推了，順便把家裏的主卧收拾了番。

裴敬熟悉劇本，也記得舞王家裏的布置格局，拉着行李箱，宛若熟悉領地的大狗勾，熟稔地找到了衣櫃衣櫥。

裴敬一件件放進去：“就跟以前一樣，我把衣服跟你的挂一起，放衣帽間同一排架子上，沒問題吧？”

景聞清大爺似的坐在地毯上，明明坐姿像極了擺地攤的小混混，偏偏埋頭極其認真地扒拉着裴敬的行李箱，替他把一件件衣服拎出來，挂衣架子上，再遞給裴敬。

“随便挂。”景聞清比劃了下，又看了眼剩下的兩件風衣，“這都被你起皺了，一會熨鬥燙下再給你挂，先放着吧。”

裴敬彎腰，接起另一件：“好。”

忙了會，兩人都累了，景聞清反手外賣點了兩份麻辣燙吃。

兩人吃得香。

而網上的cp大軍也嗑得香。

D站up主茍文非衣死寂很長一段時間後，終于在今早淩晨肝出了《舞極限直播嗑點總集》，視頻全長有近兩個小時。甫一通過審核，立馬被廣大cp粉點贊投幣轉發三連，直沖D站首頁。

【等10086次許願綜藝迅速播出】

【怎麽到現在還沒有cp名！我看人氣也不低了，裴哥都親自下場說可以磕了】

【2333因為大家都是嗑得高興，又怕幹不過剩下一堆極端的唯粉吧】

【是呀頂流的毒唯太恐怖了，更別說雙頂流，cp粉越多蒸煮越說能磕，這幫瘋子越不信。大家注意不要把秘密基地洩露給奇奇怪怪的生物】

【其實我覺得最好磕的磕點是……一兩年前針鋒相對的報道看起來很真很真，但直播以及最近的報道也很真很真，真到我真覺得搞到真的了。就像是小說裏有誤會又和好的那種，呃，破鏡重圓欸？】

【而且我在匿名區看見節目組工作人員爆料，他們私底下跟媒體報道的都不一樣。特別親近。】

果不其然。

底下又招致毒唯的反駁。

【匿名區的發言好意思自稱工作人員？我還能匿名說我是景景本人。多少有點辱cp粉絲的智商了】

【cp粉不就這點腦子嗎，多少沾點腦癱】

不過就彈幕數而言，已經比裴敬公開說随便磕前少了起碼四五倍。

……

景聞清只是閑得無聊随手搜一下。

結果。

又半個小時後，他終于找到了傳說中的秘密基地。

超話名，少說b話信的都懂。

超話介紹那兒的頭像，正是一張同人圖。

還是他倆在節目組看過的那張，軍閥大佬和他的戲子小嬌妻設定。

景聞清表情管控失敗，揚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