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懷裏的小狗嗷了又嗷,尾巴翹天高,左甩右甩,顯然是見到了新面孔高興得不行。容蘇晴撫摸着它,低頭微微笑着,“毛毛,你啊……改天也得給你找個伴。”

容蘇晴說完,擡起頭來。

汽車已經駛進院子裏。

容蘇晴湊近了兩步,這才隔着玻璃窗遠道道看見駕駛位上坐着裴敬,副駕駛才是景聞清。對于這個“兒媳婦”,容蘇晴不是沒有見過娛樂新聞,在半年前對他的态度還止于趾高氣昂、吊兒郎當。

即便她心底知道真人與大衆面前的人設總是有出入,但一般明星和其他有名人士只會操一個比真人更加優異的人設。像舞王反其道而行之的做法,容蘇晴還是頭一回見。

然而面前的景聞清率先下了車。他一身的穿着并不張揚顯眼,就是黑白灰三色調的普通衣服,卻被他瘦削的身材勾勒出清冷優雅的氣質。尤其是胸前的扣子和袖扣全部老實地扣上了,看起來還挺莊重。

車轱辘歪了半邊。

景聞清二話沒說,走到車頭正前方,左手揮揮,右手指指。裴敬連車窗都沒下,随着他胡亂變更的姿勢扭了一下方向盤,立馬把車停準了。

容蘇晴微微睜大眼睛,撫着毛毛的手頓了頓,惹來小狗轉過頭來,用呼嚕嚕的氣音表達不滿。

容蘇晴卻無暇顧及其他了。

剛剛景聞清的姿勢并不是正經交警指揮停車的姿勢,換任何老司機來都未必看得懂這套動作。可景聞清和裴敬全程只有肢體交流,眼神交流,話都沒說一句。

就好像指揮停車這件事景聞清做過無數遍,而裴敬也跟着這樣的肢體語言做過一遍一遍又一遍。這種相處模式似乎只要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讓對方明白自己在想什麽。

……連她和裴敬她爸都做不到。

容蘇晴細想,不由地羞愧。

發愣的瞬間,毛毛又嗷嗷起來。

容蘇晴這才回過神來。裴敬和景聞清肩并肩,前者笑着,後者也在笑,不過表情淡淡的,還抿着唇,邊走還時不時看看自己的衣服,再擡頭看看裴敬。

容蘇晴心底最後那丁點兒疑慮消失了。

原本他還對裴敬的說辭抱有一分懷疑,現在完全覺得這關系比她想象地更親密。

“來啦?”容蘇晴指了指懷裏的狗,“它叫毛毛。別怕,它就是興奮,不咬人的。一會兒就好了。”

景聞清點了點頭,克服着心底的茫然,揚了揚聲音:“毛毛很可愛,我也挺喜歡狗。”

景聞清很讨厭把脆弱的情緒展露于衆,那感覺就像是把自己原原本本的一切底牌都攤開來,未免太狼狽。所以在其他人面前,他永遠是令人捉摸不透的,什麽都可以裝。

這麽多年,說不累,也累。

但也沒有累到想放棄。

裴敬是例外。

興許是在外捕食築巢的鳥兒,一旦找到了風雨來襲時得意栖息的避風港,就會貪戀溫暖,就會在下一次風雨來臨時,想要汲取溫暖。

景聞清就是那只鳥。裴敬是唯一能讓景聞清抛棄所有僞裝,把自己原原本本的一面展露出來的人。

所以剛剛在車上有多忐忑,等下了車,景聞清的舉手投足就有多禮貌大方,一反出發前的茫然。他跟着容蘇晴走在後面,慢慢悠悠,臉上客氣地微笑着。容蘇晴問些年齡愛好之類的問題,他也都能游刃有餘。

裴敬忽然伸出手,捏了捏景聞清懸在身側的手。

也許有人看見,也許沒有,裴敬的動作毫不掩飾。景聞清只感覺得到手心裏傳來溫熱的體溫,寬大的手不容分說地緊緊貼着他。

就這樣把安心吧三個字化為動作。

景聞清總覺得自己感受到了裴敬的脈搏。

進到屋裏,滿桌子菜已經擺好了。影帝的父親裴齊海捏着兩瓶紅酒,往餐桌正中間擺:“來啦,都坐下,今天剛好高興高興。”

容蘇晴眼皮一跳,趕忙放下毛毛,起身時恨鐵不成鋼地說:“喝多了你又吐,每回喝多了躺下就能昏睡一天。再說了,你兒子開車來的,怎麽能讓他喝酒?”

裴齊海滿不在乎:“開車怎麽了,那小景總要喝的。裴敬也可以喝,留下來住兩天不也挺好?”

景聞清拉開凳子,坐下,然後一愣。

不光是因為這番話。

還因為面前的饕餮大餐全是他的口味。

面前的菜色……愛吃的不愛吃的,全是他作為景聞清時的口味,和舞王本人是截然不同的。

景聞清瞟了眼裴敬,心底暖暖的,抿了下唇。

這時裴敬出聲,趁及時說:“爸,你也少喝點。上回陳導誇你沏茶功夫見漲,我也想嘗。酒哪天不能喝,這兒媳婦都踏進家門了,你讓他見識見識茶道,好對我們家滿意。”

“只要他願意吊死在我一棵樹上,下次有得是時間陪你們。”裴敬開着玩笑,意味深長地望向景聞清。

容蘇晴:“對啊!快快,把你的茶具拿出來顯擺顯擺。”

景聞清差點被口水嗆到,眼神縮了縮。剛剛胡思亂想的心情被裴敬這番話攪沒了。

“……好主意!”裴齊海說幹就幹,樂呵呵地收起酒瓶,“我去把茶具拿出來。一會飯後一起磕嗑瓜子喝喝茶,坐着曬太陽玩。”

景聞清嗯嗯:“那怕不是吊死在這棵樹上了。就是有人拿剪刀來剪,我掉下來了還能自己爬上樹。”

景聞清不得不承認,裴敬在哄自己舒緩自己情緒上有着天然的天賦。他很受用。

接下來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容蘇晴果然把景聞清當作自家人了,一會兒夾一筷松鼠桂魚,往景聞清碗裏放。一會兒指着冒熱氣的湯,讓景聞清舀一勺嘗嘗鮮。

吃完飯,裴齊海拿出了茶具,又燒開了水,在院子的石桌石凳上擺了副象棋,邊玩邊沏茶。容蘇晴不知道回屋裏多久,再出來時手裏抱着個靠枕。

容蘇晴打發裴敬去沏茶,然後拉着景聞清,單獨走到一邊:“我以前聽說跳舞容易損腰。之前我姐妹經常坐着辦公,有點兒腰間盤突出。給我推薦的這款。我想着你還年輕,早注意早預防,坐着的時候當抱枕靠枕都很舒服,就當是見面禮啦。”

景聞清這下,臉上露出了一瞬間的迷茫。

景聞清愣了兩秒。

容蘇晴只當他不好意思,眨眨眼,堅持道:“收了吧,就當是……托你幫我好好看着裴敬的報酬?他這孩子需要有人管管,以後就拜托你了。”

景聞清的眼眶忽然有點澀,遲疑了兩秒,還是接了過來。不過聲音低低沉沉,帶了點啞:“好,謝謝阿姨。”

穿書前,景聞清的身體确實有各種各樣的毛病。除了裴敬,沒人在乎。他的親生媽媽更是不在乎。

連兒子的喜怒哀樂都不在乎,連兒子的喜愛都不尊重。甚至做的每一頓飯,都是以她自己的口味偏好來的,清湯寡水的,景聞清重口,很難下咽,也吃不盡興,景媽卻絲毫不記得他的口味。

容蘇晴撇了下嘴:“上回裴敬還說你們在商量結婚的事了,可以叫媽了。”

“……媽。”景聞清愣愣擡頭,捏着抱枕的手指用了力,隐約留下十個指印。

晚點,容蘇晴還想着讓他們留宿,景聞清經過一天,倒是沒來前那麽怕了,也對裴敬說随便都可以。

但是裴敬執意有事,下回再留宿。

景聞清不知道他葫蘆裏又在賣什麽藥,抱着靠枕坐回副駕駛的時候還是懵的。

他拉上安全帶前看了兩眼,捏捏靠枕,滿懷期待地往前坐了兩下。後背和汽車靠背之間留出了條縫來,他慢慢把靠枕推進去,再往後挪。

整個人重心向後。

後背傳來軟軟的觸感。

裴敬剛調整好空調溫度,回過頭來笑了下:“這麽喜歡?”

“喜歡啊。”景聞清對上他的眼睛,“……至少證明影帝的媽媽和爸爸都不讨厭我,或者說,還挺喜歡我。”

景聞清懶洋洋地眯了下眼睛:“就像我們在一起後,你爸爸媽媽也很喜歡我一樣。”

裴敬卻呼吸一窒,突然想吻他。但他終究是握着方向盤,沒動彈,生怕這一吻會收不住,讓他忍不住想要索求其他更多的。

有時候裴敬真的分不清景聞清是不是缺點安全感。

他覺得應當是不缺的。在他身邊的景聞清總是活潑得像個孩子,在外人面前的景聞清又倔強地裝着不在乎。這樣堅韌,似乎是不缺的。

但是裴敬沒敢下百分百的認定。

“我想帶你去個地方。”裴敬還是跟以前一樣,沒想出答案來。不過不管缺不缺,他都會把自己能給的最好的,一一給景聞清,“喜歡他們的話,我們下次住在這兒。但是今天不行,今天我想要你把剩下的時間留給我。”

景聞清甜甜應了聲:“好。”

汽車又啓動。裴敬踩着油門。

開了一段路了,景聞清忽然警覺:“……等下,你是吃醋了還是有心事。我不對勁還是你不對勁?”

景聞清覺得剛剛他那點情緒裴敬都看得出來。

裴敬促狹:“那倒不至于。”

車再停時,兩人來到了舞鞋定制店門口。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這周要隔日更啦T-T 期中趕論文禿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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