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嫉妒

過了年,不需多久,便是省試。

各地學子彙集皇城,都盼着能夠登皇榜,入仕途。

不過今年春日冷的厲害,學子要在考場待三日,身子弱一點的,怕是都無法活着出來。

顧衣早早就開始準備,她向府中的繡娘請教,一針一線,無不用心,終于用了兩天兩夜,縫了個還算能看得過去的墊子。

太子一下朝,捧着聖旨回到東宮,暗衛楊裕就送上了顧衣給太子親繡的墊子。

“她親手繡的?”太子扔了聖旨,拿手在墊子上一寸寸摸過去,确定裏面沒有被遺落的針,這才放心地拿起來,在自己身上比劃。

太子很感動:“她是不是為了這個墊子,雙手被紮出了許多血窟窿?”

他知道他們家姑娘女工差的很,連衣服開線了,都不會補。

楊裕偷偷翻白眼:“沒有。就算雙目失明,也紮不出許多血窟窿。”

太子冷笑一聲,“你倒也不必如此嫉妒。”

“……”

太子拿着墊子在腰間、腹部、膝蓋處挨個比劃,什麽地方也不合适,狐疑問,“這是用在哪兒的墊子?”

“姑娘說,這是屁墊。”

“……”拿着屁墊的太子身形僵了一下,随後又兀自鎮靜,“甚好。”

楊裕小眼神朝太子的椅子上迅速瞄了一眼,小聲嘀咕:“東宮哪一把椅子沒有錦綢軟墊,姑娘縫個狼皮墊子有什麽用?”

“巧了。今日早朝,父王命本王與五皇兄一同負責今年的省試。禮部修的貢院你又不是不清楚,到處透風,聽說次次都有人凍死在裏面,本王要是有這個……”太子皺眉,艱難說出口,“有這個屁墊護着,必然不會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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貢院修的差不假,考生凍死過也不假,可太子是一國儲君,進了貢院也自然有炭火,有熱茶,有棉衣,斷不會讓他受寒。

如果有這些,那顧衣的屁墊就派不上用場了。

所以太子人還未到貢院,就先命人将所有考官椅子上的軟墊全撤了。

考官們坐在冷冰冰的椅子上,看着太子命人将椅子擦的幹幹淨淨,邊邊角角的灰塵都不放過,擦幹淨後,他親自在上面鋪了張大虎皮,這才把他心愛的羊皮屁墊鋪在上面。

晉王作為禮部官員,這種場合自然少不了他。也正是他向當今天子舉薦太子和五皇子為這次的主考官。

他笑眯眯看了眼太子身下的墊子,“殿下如此愛惜,莫非是禦賜之物?”

“皇叔說笑了,小王身上所有,不都是禦賜?”

“那為何這個墊子如此得殿下看中?”晉王吸了吸鼻子,“聞着似乎有藥香?”

太子虛弱地咳了兩聲,佯作喝茶,沒有接晉王的話,只是眉眼間的得意終是掩藏不住的。

本來身下坐墊這種東西,衆官員從來沒有認真瞧過。可在貢院的生硬涼椅上坐了三日,衆人再看太子的墊子,越看越心癢。

被他們問的次數多了,太子也忍不住炫耀,“自然不是普通的羊皮墊子,這裏面沒有塞棉花,裝的是各色藥材,能補人氣血,溫身驅寒。用在這寒冷的貢院,最适合不過了。”

衆人心道,若不是你讓人将炭盆軟墊撤了,貢院又怎麽會冷?

“如此用心,不知這墊子,殿下從哪裏讨來的,能否也賞下官一個?”

太子懶洋洋靠在虎皮上,眼皮半耷拉着,故作散漫地炫耀,“雖不是禦賜之物,但也極其難得,不是人人都有的。”

他心中得意了,卻将幾個考官生生凍了三日。他們出了貢院,第一件事就是讓家中奴仆四處打聽這種夾了藥材的墊子從哪裏傳出來的。

有太醫被問到,告訴了方又晖。

方又晖當作玩笑說給顧衣聽。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顧衣連夜命人做了幾千個藥材屁墊。通過方家掌握的各府情報,針對不同的病症,制作了不同功效的藥材屁墊。

并且通過方家的人脈,第二日就賣光了。

第一批賣的都是高門顯貴,倒也不完全是賣,算是送。不過權貴們最不缺的便是銀子,為交好太醫,給的禮物、打賞自然比應收的錢要多的多。

太醫們要把打賞交給慈心堂,顧衣不許方又晖收,反而還大方同太醫們說,他們可以自己做藥材屁墊,是賣是送,所得銀錢,都歸他們自己,只是一定要在屁墊上留下慈心堂的印記。

這樣一來,等于是顧衣給太醫們送了銀子,又給慈心堂送了名聲,皆大歡喜。

方又晖以為事情到此為止了,誰知顧衣又命人不停歇地趕制屁墊,竟要做幾萬之數。

這可不是個小數目,真做成了要堆滿好幾件屋子。

但顧衣有錢,方又晖也不好阻止,随顧衣去了,只是在心中暗暗笑話顧衣任性。

誰知,才幾天時間,皇城便時興起藥材屁墊來,貴族出行必備,百姓争相模仿。還有人給它起了個文雅的名字,叫“百草千金”。

顧衣大賺一筆。

只是可憐太子在一次宴會上,興沖沖拿出屁墊準備感受愛的溫暖,順便再炫耀一番,就見所有人都拿出了一樣的屁墊。

這是後話了,先說回省試時,貢院出了件大事,有人舉報貢院門口搜身的小吏被人收買,放了好些個身藏小抄的考生進來。

晉王知道後,便請太子下令,要挨個搜身。

按律,考場舞弊,一律斬殺,任何人不得求情。

太子一點頭,晉王和五皇子帶着所有人,挨個號子搜查。很快,便抓住了十幾個衣服裏有夾層的考生。

這些人被查出,直接交給刑部嚴刑審問便是。太子起初并未放在心上,偏讓他在一群跪地求饒鬼哭狼嚎的人中間,瞧見一個沉着冷靜為自己辯駁的人。

這人他認識。

是陸恩。

陸恩雖極力澄清自己不知衣服裏有夾層的事,但證據都搜出來了,考官自然不信他,只當他是狡辯,痛斥于他。

還有考官怒問他姓名,他正要答,卻有人搶在他前面開口。

“本王最瞧不上這種敢做不敢當的宵小。”太子開口打斷衆人呵斥聲,他指着橫着脖子不服氣的陸恩,不耐煩道,“與他多說什麽,拉到後面杖殺,也好給所有考生提個醒,只要舞弊,便是死路一條。”

“太子殿下說的極是。留下其他人拷問幕後之人,他便殺了以儆效尤。”

太子沒說話時,陸恩并沒有瞧清楚被考官半擋在身後的那個身形不算高的人。太子一說話,他順着聲音看過去,登時便驚的不能動了。

當初那個被人牙子捆着怎麽也賣不掉的男童,竟然是身份尊貴的太子殿下!

陸恩本來還要為自己繼續辯駁,但見太子的目光在他身上瞟了一眼,就移開看向其他人,他想說的話,死死咽了回去。

太子帶來的侍衛将陸恩拖到貢院後面的空地上,只聽兩聲慘叫,侍衛便将屍首拖了出來,讓作弊的考生看過後,又在所有號子前一一走了一遍。

衆人看那屍首滿臉鮮血,頭軟軟地耷拉着,被拖的一身泥土,半身鮮血,十分凄慘,都有些不忍心地別過頭去。

陸恩這次參加省試,背負了整個陸家的希望。

省試第一天時,陸家家仆在排隊進貢院的隊伍裏發現了自家公子的身影,趕緊去隔壁酒樓報信,片刻後,陸家幾位長輩就将陸恩團團圍住。

陸家老太太并未過多斥責陸恩什麽,只是伸手摸了摸陸恩身上的棉衣,點了點頭,不知道陸恩從哪裏穿來的這身藍色棉袍,但摸着還算厚實。

她把準備好的籃子給了陸恩,裏面放了一些吃食和禦寒的衣物。

“孩子,好好寫你的文章,若能一舉得中,你想要什麽,自然都是有的。你不想要的,其實也可以消失。”

陸恩的眼眸亮了許多,“孫兒想娶顧姑娘。若孫兒考中,能否讓孫兒給任姑娘一封和離書?”

老太太應允。

陸恩心中芥蒂全消,千恩萬謝地進去了。

他走後,陸恩的母親愁道,“恩哥兒與丫頭的事,皇城許多人家已經知道了,他們還知道任姑娘為了維護恩哥兒挺身而出。如果恩哥兒高中,便給人家一封和離書,實在說不過去。”

陸家老太太道:“陸家自然不能做這些有損家門清譽的事。”

“那您還答應恩哥兒?”

“他不就想娶顧衣?若是任家那姑娘得重病死了,留下一個吃奶的孩子,你說顧大将軍會不會将顧衣嫁過來,給咱們恩哥兒當續弦?”

“還是母親思慮周到。”

她們如意算盤打的很好,陸家人對陸恩高中十分看好,就等着陸恩高中,帶着陸家再入仕途。

不想,考到第二天,貢院門大開,押出來十幾個人,說是合謀舞弊。

老太太一瞧他們都穿着藍色棉袍,與陸恩身上那件竟是一模一樣。

陸家其他人也瞧見了,想要上前看看那些人中有沒有陸恩,被老太太攔了。

不能貿然上前,壞了陸家的名聲。

若裏面真有陸恩,就盼着陸恩念着陸家清譽,自己死在獄中,不要說出陸家來。

不只陸家在貢院外盯着陸恩,任嬌柔也在。

她也看出那件藍色棉袍就是問題所在,認定陸恩已經被押去了天牢。她去找了前幾日救下的貴人,想要一塊能進入天牢的令牌。

她要救人。

顧衣也沒閑着,她前幾日便想辦法偷了那位貴人一塊貼身之物,騙任嬌柔拿着。

等任嬌柔在天牢被抓,就算任嬌柔不肯供出令牌的主人是誰,憑借那塊貼身之物,也能将禍水引到那位貴人身上。

與他們顧家沒有絲毫關系!

作者有話要說:身體不适,掙紮了幾天,寫了一點,原諒我。

都不敢看大家的評論。

明天我盡量恢複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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