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出獄

“方才你說就算是你對五皇子下了毒手,陛下也不會如何氣惱。”顧衣道,“你這句話,倒讓我想起了許多可疑的事。”

太子戀戀不舍地看着牆上的話,被顧衣朝腦門上彈了一指,委委屈屈,“本王聽着呢,你說就是了。”

“五皇子的府邸和你的府邸,是陛下親自設計,偏偏就将水流放在兩個府邸的中間,讓火燒不過去。還有五皇子那邊着火前,偏偏你就被陛下叫走了。”

顧衣擰着眉,繼續說:“有沒有可能,是陛下放的火,派的刺客。他想除掉五皇子,又怕你去救火,傷了自己,所以故意把你叫進宮,不讓你有陷入危險的可能。”

太子放下筷子,幹笑兩聲:“你這想法确實挺大膽。”

“你就說有沒有這個可能?”

太子沉默地看着她,昏暗燭火中,顧衣的眼睛仿佛是春日的嫩葉,盛滿了明亮和生機,沒有恐懼。

他還沒見過膽子這麽大的姑娘。皇家的事,也敢肆意猜測。

“不但有,就是他下的毒手。”太子坦白相告。

他重新拿起筷子,扒拉魚肉裏的尖刺,一根一根剔除到盤子邊緣。

“父皇正值壯年,不會容得下敢提劍闖宮殺了他心愛妃子的人。”

五皇子既然敢闖宮殺了張貴妃,明日就敢提刀殺了皇帝。

君臣之間的鴻溝,不是父子血緣便可跨越。

果然是皇帝!顧衣詫異、不解,但是順着這個思路想,确實能解開一些疑惑。

顧衣托腮認真地思索,她又琢磨出不對勁來:“按你這麽說,陛下想殺五皇子,是因為五皇子殺了他心愛的張貴妃。但是,為何他在設計圖紙時,便想着這把火要燒起來呢?”

她推推太子的手臂,“你父皇是不是早就想殺了五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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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剛夾起一塊魚肉,被她一推,筷子沒夾住,肉掉在了桌上。太子惋惜地看着桌上的魚肉,無奈道:“你說,你要沒事幹,把心思放在吃喝上多好,何必去理會這些腌臜事?”

“我當然要理會。你都被關進大獄了,我要是不把這件事查個清清楚楚,如何忍的下這口氣?”顧衣比他更氣,“我顧衣的人,不是誰想欺負就能欺負的。”

“果然是将門虎女。”太子心裏喜滋滋,面上半分不顯,還作出一副嫌棄的模樣來,“你就是琢磨明白了這些腌臜事,又有什麽用?別說你了,就是你父親,不是照樣被我那父皇玩弄于股掌之中?”

顧衣被他瞧不起,登時便要收拾起吃食,不給他再吃了。吓得他舉手投降,“我說還不行嗎?”

“說。”

“我父皇最疼的是三皇兄,除了他之外,哪個皇子,父皇都留了一手,必要的時候,都可以除去。”太子小心翼翼把鹵雞爪的盤子,從顧衣手裏摳下來,“五皇兄和大皇兄、二皇兄一樣,太傻了,不該去跟三皇兄争。”

顧衣一把握住他的手,急問:“那你呢,陛下在你那裏留的什麽後手?”

“我就不一樣了,一個随時都有可能斷氣的嫡子,擋不了任何人的道。人人都知道他在等着我死,他卻還得做出一番慈父的樣子來,就是想着在史書上留下一些好聽的話。”

出了天牢,德公公将顧衣送回了太子府,說陛下吩咐了,顧衣想去哪兒便去哪兒,只要午時在天牢外等着就行。

顧衣松口氣。

不限制她的自由,說明皇帝并不忌憚她。

她沒進府內,等德公公帶人走了,她就帶着香草去了慈心堂。

方又晖在宮裏當了一夜的差,回來睡的正香,被顧衣派人從被子裏挖了出來。

“姑奶奶!昨夜齊妃娘娘頭風發作,我一夜未曾合眼,到現在連飯都沒吃,就想着好好睡一覺。”

顧衣賠笑:“辛苦辛苦。”

她掏出盛了湯的小瓷瓶,“瞧瞧裏面摻了什麽?”

方又晖接過來聞了聞,“都是些安神靜心的尋常藥材,昨晚太醫院給齊妃娘娘開的藥裏,也有這幾樣。”

“齊妃娘娘頭風發作,安神靜心的藥能對症?”

“娘娘是憂慮五皇子,心神不寧引發的頭風。陛下特意囑咐,要讓齊妃娘娘靜下心。你這裏頭的分量重,每日服食,可讓人昏昏欲睡,什麽事都想不了。”

顧衣又問:“那對身體可否有損?”

“不會有損。它不同于迷·藥,它讓人昏睡目的是調養,不但不會損傷身體,還能延年益壽。家中體弱的老人,所吃的白鶴丹,就是這個了。”

所以,皇帝只是想讓太子昏睡,不但不想傷害他,甚至還在調理他的身體。

顧衣把紛雜的思緒放一邊,同方又晖說起生意上的事。

“我想多開幾家慈心堂分店,最好能開遍全國。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王土之上,處處都有咱們的店才好。”

方又晖驚詫:“你怎麽敢說這樣的大話?”

王土之上,處處都有分店,那得開多少店?

方又晖同她分析:“現在我們的買賣已經做的夠大了,不需要再冒險開分店。而且我們賬上能用的銀子并不多,一家分店就需要不少銀子,我們就算把賬上的銀子都拿去開分店,也開不了幾家,還不如留下銀子買藥材。萬一有什麽急事,賬上沒有銀子,到時候就只能空着急了。”

“不必用賬上的銀子。”

方又晖好笑道:“你不拿銀子,人家白送鋪面給你?”

顧衣點頭,櫻唇彎起,“只要我們慈心堂的名號不倒,不但有人會白送鋪面,而且還得送銀子,求我們收下。”

“哪有這等好事?”

“有,這叫加盟。”

顧衣将加盟的概念同方又晖細細解釋清楚。雖然方又晖也知道慈心堂的名號很值錢,但他覺得人家從他們這裏買藥材去賣,還得自備鋪面,還要掏錢求他們,就為了挂上慈心堂的牌匾,就跟騙人錢財一樣。

“不用擔心,多的是人想要加盟。你就坐等着收銀子吧。”

“這不就是靠着一塊牌匾吃天下嗎?”

顧衣點頭,“這就是品牌的力量。誰讓咱們慈心堂的名號叫得響呢?”

“為什麽突然提出來這個?”

“我想多掙點銀子,越多越好。”

銀子是底氣,保護太子的底氣。

眼看着成親的日子近了,薛氏急的不得了。太子府上下已經準備妥當,薛氏籌不出太多的聘禮,但太子府被她拾掇的幹幹淨淨,喜慶非常。

她心中對顧衣有愧,她一直想着把顧衣的親事辦的風風光光,不想到頭來竟是如此潦草。

不過顧衣不在乎。

只要太子能平安出來,同她成親,風不風光又有什麽要緊。

只是有一些遺憾罷了。

就在婚期的前一日,五皇子府邸縱火案終于有了新的進展,卻不是找到了什麽線索,而是五皇子把三皇子給打了。

三皇子和刑部一起主審此案,日日叫五皇子來刑部問話。對于三皇子來說,五皇子有殺母之仇,說話自然不會太客氣。

五皇子也有自己的差事,天天被三皇子攪的什麽都不能做,好似成了犯人。

他脾氣也大,忍無可忍後拿刑部的殺威棍把三皇子結結實實打了一頓。

三皇子被打了個半死,皇帝震怒,質問五皇子為何下此狠手。五皇子便說,他懷疑自己府上起火,不是太子所為,而是三皇子幹的。

他還拿出了證據。一個當場被殺死的刺客,身上穿的中衣衣角,繡着一朵菊花。

菊花是張貴妃的最愛,她給三皇子做的衣衫上,一定會繡一朵菊花。久而久之,她宮裏的人,和三皇子的人,也都會在衣服上繡一朵菊花表示忠心。

靠一朵菊花就指認三皇子是縱火主謀,實在是有些牽強。刺客故意穿繡有菊花的衣裳,來栽贓陷害三皇子的可能性更大。

五皇子得了這個證據,也認定了是栽贓,所以根本未放在心上,也沒交給刑部去調查。

誰知道三皇子處處找他麻煩,他盛怒之下,打了三皇子。為了減免罪過,就只能一口咬定這個證據是真的,三皇子就是縱火案的主謀。

五皇子一派激情指責,三皇子一方奮力辯駁兩方混戰之下,皇帝想了。把太子放了出來。

太子出獄,第一件事就是要入宮謝恩。

他坐上宮裏派來接他的馬車,車子一晃,他的眼皮便有些睜不開。他手腕一翻,露出一根細長的銀針來,十根手指全紮了個遍,疼的他額上沁了冷汗,困意這才消散。

“殿下。”楊裕一得到消息,就立馬藏進了車裏。

十指連心。他見太子如此,暗暗想到,要是讓姑娘看見了,肯定心疼壞了。

“姑娘呢?”

“她還沒接到消息。今日她給您送了飯,就出城去了。”

太子疑惑:“為何出城?”

“聽說是來了幾個苗疆的大夫,在城外支了攤子給人瞧病。姑娘對苗疆的醫術感興趣,帶着慈心堂的大夫過去想同人家切磋。”

太子點點頭,“派人跟着她。苗疆的醫術平平,但是毒術蠱術,還有個熱鬧可瞧。”

說完顧衣,太子才說起正事。

“五皇兄和三皇兄果然沒有辜負本王的期望,一個魯莽暴躁,一個蠢笨愚鈍,也敢天天肖想着皇位?”

“還是殿下英明,一直派人盯着五皇子,還提前交代死士,一旦五皇子府上有刺客,就穿着帶有菊花的衣服混進刺客隊伍裏。之前屬下還覺得您這一手太過明顯,沒人會相信。現在看來您是算準了他們兩個的性格,以及之間的仇怨,知道這菊花一定能起到作用。”

太子從抽屜裏拿出點心,開始填飽肚子。

楊裕見他眼皮又開始打架,心想,皇帝想靠一碗湯,就讓太子老實下來。可太子這樣的人物,就是睡着覺,也照樣能夠運籌帷幄。

“對了,明日本王就要成親,總不能空手去?”太子靠在軟墊上,想了想,“得給姑娘送一份大禮,讓她風風光光地嫁過來。”

“現在哪兒還來得及準備禮物,而且您又沒錢。”

“那就随便挑個人,給他一個孝順本王的機會。”

楊裕問:“您要挑誰?”

挑人一向不是太子擅長的,他懶得想,随便選了一個,“上次被我拿走了金磚的那個,還是他吧,本王做事向來有始有終。”

楊裕小聲:“……什麽有始有終,分明是逮着一個人禍害,非要把人禍害死才算完。”

“你在嘟囔什麽?”

楊裕偷偷撇嘴,“屬下在說,有死有終真的是您的原則。”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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