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幽禁

安葬了五皇子,皇帝開始着手處理張則的事。

張則是畏罪自殺,據說貪了許多銀子。刑部官員從他的賬簿、書信等等記錄中,大致摸清了他這些年到底貪墨了多少。

但奇怪的是,張則貪下的大部分金銀寶石,不見了。

本來朝堂正亂,皇帝不打算深查張則一案。

但數量如此巨大的髒銀不翼而飛,皇帝坐不住了,他要嚴查到底,看看這筆錢到底被誰藏起來了。

與張則一起剝削百姓、貪墨銀錢的官員,有一個算一個,全都下了大獄,酷刑審問。

一時間朝堂空出許多位置,就有不少人起了心思,開始找關系的找關系,送禮的送禮,想趁機給自己謀個肥差。

竟然還有人求到太子頭上。

顧衣坐在屏風後,一邊看分店的賬本,一邊豎着耳朵聽太子與拜訪之人的談話。

“說起來,微臣與殿下也是遠方的親戚呢。賤內是國舅爺夫人的表妹,殿下剛出生時,國舅爺送您的金鎖,還是賤內與您的舅母一同挑選的。”

太子不耐煩道:“今日要是為了攀親戚而來,那本王認了你這門親戚,好走不送。”

“殿下息怒。微臣不是為了攀親戚而來,是為了給殿下送幾樣杭州的特色小食。”

說到吃的,太子才來了興致,“打開瞧瞧。”

那人趕緊讓人将他帶來的幾個食盒放在長案上,神秘兮兮地請太子來看。

“到底是什麽特色小食?”

聽聲音太子的興致還挺高。

顧衣抿嘴笑,這個官員倒是會投其所好。

“這道是西湖醋魚。”

送禮之人打開第一個食盒蓋子,露出裏面的一條金燦燦的大黃魚。

太子:“……”

那人又報了幾個菜色,打開食盒,不是黃金,就是珍珠。

太子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他笑了兩聲:“你所求什麽?”

“微臣外放已有數載,想調回皇城,不拘什麽,殿下看着安排便可。”

“這樣啊。”太子沉吟道,“那就守門官吧。”

“殿下!”

太子冷哼一聲,指着那些食盒:“這些阿堵物,本王可瞧不上,還不快滾!再不走,本王砍了你的腦袋。”

那人吓破了膽,抱着食盒要走。

太子長眉輕挑,“東西放下。”

那人還以為來了轉機,欣喜問:“……殿下,那臣所求?”

太子斬釘截鐵,“不準。”

“那這些阿堵物?”

“留下。”

“……”

顧衣差點笑出聲,她等人走了,從屏風後出來,見太子一臉郁色,笑眯眯道:“人家上趕着給你送銀子,不好嗎?”

“送銀子便送銀子,打着送美食的名號,叫本王空歡喜一場,實在可惡。”

“你都不答應幫人家辦事,還收人家銀子做什麽?”

太子攬過她,纖長的睫毛眨啊眨,目露狡黠,“本王名聲不大好,如今朝堂上參政的皇子就剩下三個了,本王該重新做人了。”

顧衣給他理了理衣衫。

太子這是要改變以往任性柔弱的形象,在朝堂上大顯手腳了。

太子喚了宮人進來,“把剛才那個人賄.賂本王的事,告訴父皇。別忘了,跟父皇說,本王把人趕出去,把銀子收下了。”

宮人納悶:“收下銀子也要說?”

顧衣笑道:“說。殿下要是突然變得太多,反而容易引起別人的疑心。任性不假,但在大是大非上不出錯,更讓人挑不出毛病。”

太子正要稱贊顧衣兩句,卻見顧衣吩咐宮人将食盒提走,“收進我的庫房。”

宮人略為難:“娘娘,府裏的庫房除了禦賜之物,什麽都沒有。這些銀子,也該往府裏的庫房放一放了。殿下買東西,不能總找您要銀子啊。”

“我聽殿下的吩咐。”顧衣也不多說什麽,笑盈盈看着太子。

太子立馬呵斥宮人:“本王要什麽錢?本王要錢沒有用!本王想要什麽,太子妃自然會給。太子妃不給的,那就是本王不需要!快走,以後這種話,提都不要提。”

顧衣十分滿意,親了太子一口,讓人捧了賬本,駕車出府。

她昨天托人買下了幾家打鐵鋪,今日得親自去瞧瞧,才能放心。

看了幾家,都是小門面。打鐵鋪都是小買賣,一間屋子,一個鐵匠,最多再配個打下手的徒弟。

她不但買下了鋪子,鐵匠也被她雇了下來,每月給月例,打的鐵器多,還有抽成。

這不但比他們以往掙得多,還不用擔心沒生意時會餓肚子。鐵匠們都十分樂意。

只是有一個條件,顧衣讓他們多帶幾個徒弟,必須得傾囊相授。

至于這些徒弟的人選,自然是由顧衣來選。

“我讓你挑的人,怎麽樣了?”顧衣問大福。

她出嫁時,把大福、香草等人的身契都要走了。顧府現在已經沒什麽人了,只剩下幾個老仆在看門。

“娘娘放心,挑了幾十個背景幹淨的少年,會分批送到打鐵鋪,給鐵匠當學徒。”

顧衣點頭,大福辦事,她放心。

正準備往回走,她卻瞧見了那日在京郊見過的苗疆小孩。她讓大福去把人叫過來。

“你怎麽自己出來,你家大人呢?”顧衣擔憂問,孩子的父母心可真大,讓孩子一個人出來,要是被人販子拐走了可怎麽辦?

那小孩看着顧衣不說話,眉頭緊緊擰着,目光透着一股大人氣,比同齡的孩子看上去更成熟些。

顧衣拿一包糖誘惑他:“想吃嗎?”

小孩子看着糖,吞口水,妥協了,“我來給慈心堂送蠱蟲。”

蠱蟲?顧衣不解,難道大夫們還要深入研究,所以又讓人多送些蠱蟲來?

“慈心堂的人說,他們的蠱蟲死了,怕他們的東家傷心,叫我們再送幾只過來。”

這裏的東家,說的就是顧衣。

顧衣明白了。慈心堂的大夫把她的蠱蟲養死了,所以又問苗疆大夫們要。

“還是上次的那種蠱蟲麽?”顧衣問。

“是。這種蠱蟲輕易不會死,你們也就能養養這種蠱蟲玩。”

香草好笑道:“你這小娃娃,還瞧不起人。你說你們這種蠱蟲不會死,怎麽我們才養了幾日就死了呢?”

“還不是你們把它們吓死了?”小孩氣呼呼瞪着香草。

香草更覺好笑:“我們可沒有厲害的蠱蟲,能把它們吓死。”

小孩氣壞了,也不吃糖了,把裝蠱蟲的盒子往大福手裏一塞,扭頭跑了。

顧衣怕他丢了,顧不上多想,急忙差了個人去追那小孩,務必要把他安全送到家。

“娘娘,這些蠱蟲要我送到慈心堂麽?”大福問。

“不必,先回府吧,改日我過去時,順手捎上。”

回到府裏,卻不見太子,宮人說太子被皇帝叫去宮裏,說是太子在戶部當差時,沒留意,犯了個錯,這會兒應該正在宮裏挨罵。

顧衣沒放在心上,誰知道,這個錯還不是個小錯,太子被叫走後,好幾日都沒再回來。

暗衛告訴她,這個錯不過是皇帝尋了個由頭,太子壓根就沒在處理戶部的事,白天跟着皇帝批折子、處理朝政,晚上就宿在東宮。

太子剛搬出來不久,東宮的東西還是全的,只是宮人少一些,皇帝把自己身邊最得力的德公公派過去伺候太子。

說是伺候,也是監視,不許太子私自出宮。

“你們新婚燕爾,陛下鬧這一出,看來真的是不想你二人太過親近。”薛氏同她分析,“如今你父親離京,天高水遠,照看不了你。若是你與殿下分隔的太久,失了寵愛,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

顧衣肯定地說:“就算見不到,溫熙也不會移情別戀。”

太子的性子她知道,認準了什麽,就是什麽,別的瞧一眼都懶得瞧。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薛氏感嘆,“當年,你父親同你母親也是恩愛無比,你母親死後,他又看上了我,這中間也沒多長時間。”

薛氏嘆氣,遺憾道,“要我說,太子成了你的夫君,還不如是娘家兄弟可靠。”

“姨娘怎麽這般想?”

這一問,薛氏就帶上了怒氣,“你看看你們成親多久了,還不同房!這下好了,殿下被叫到宮裏長住了,我什麽時候才能抱上孫子?”

“……”

薛氏恨鐵不成鋼地問:“你們晚上躺一起,就沒有一點點心思?”

顧衣側過頭,紅着臉道:“一開始,我擔心他身體,不大樂意。後來他挺自覺,碰都不敢碰我。”

也就每天晚上睡不着,在她床頭畫畫。

不過只要她不松口,太子再想如何,也沒那個膽子。

薛氏越說情緒越激動,竟然開始抹淚,“我不管,你想個法子,趕緊讓我抱上孫子。眼下,你先把殿下想辦法弄回府!”

顧衣哄不好薛氏,只好坐下來想辦法。

皇帝把太子叫到宮裏,應該就是不想讓她和太子同房。如果,她無法跟太子同房,那皇帝是不是就會放心讓太子回來?

她想了一夜,第二日入宮,同幾位娘娘發生了争執,還沒大沒小,把宸妃的宮殿給砸了。

皇帝震怒,降了一道聖旨狠狠罵了她一頓,将她幽禁在太子府後院,無旨不得外出。

薛氏接到聖旨,差點吓暈過去。

“我的好姑娘,你雖是個暴脾氣,但素來謹慎,怎麽就闖了這麽大的禍?”薛氏摟着顧衣痛哭。

砸了宮裏娘娘們的宮殿,要換成別的王妃,說不定就直接被休了。顧衣一來是太子妃,二來有顧争淩撐腰,才只罰了幽禁。

可幽禁也可大可小,萬一皇帝永不降旨恕罪,顧衣很有可能會被幽禁一輩子!

薛氏越想越怕,幾欲暈倒。

顧衣手忙腳亂地安慰她:“姨娘,我故意的。我要是被幽禁,無法跟溫熙接觸,溫熙就能回來了。”

“殿下回來是好的,但你也不能做下這麽大的事,這幽禁到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什麽時候解除幽禁,這一點顧衣倒是不擔心。等太子登基,她自然會被放出來。

沒想到事情如此順利,鬧一場,皇帝真的将她幽禁在後院,正符合原著中的情節。

只是幽禁她的人,從太子,換成了皇帝。

兩人說了沒幾句,宣旨的宮人便有些不耐煩了,皮笑肉不笑地請顧衣速去後院。

顧衣進去後,宣旨的宮人便将門上了鎖,還留了幾個禁軍守門。

薛氏憂心忡忡,坐立難安。到了傍晚,太子果然從宮裏回來了,薛氏聽說他回來,忙來主院尋他,卻見他正在跟宮裏來的禁軍說話,她不敢冒闖,借着送茶的由頭,進屋等候。

“何大人,燒傷可好些了?”太子看了眼薛氏,不動聲色地同禁軍說話。

被派來守門的禁軍正是何宿。

“多謝殿下關心,已經沒什麽大礙。”何宿對太子十分感激,主動道,“殿下若想同太子妃說話,隔着門說幾句也無妨。”

太子冷臉道:“這等沒規矩的婦人,本王同她有什麽好說的。”

薛氏驚得差點沒站穩。

何宿也不敢接話。

太子接着說:“父皇還是太仁慈了,将她幽禁在後院,還不是好吃好喝地伺候着,這算什麽懲罰?傳本王的吩咐,把太子妃帶到柴房關押。”

“這不太好吧?”何宿反倒為顧衣求情,“娘娘尊貴,怎能去柴房那種肮髒之地?”

“不必多言,不狠狠給她一個教訓,她如何能知禮守禮?再吩咐下去,不許她帶伺候的人,一個人在裏面好好反省。”

何宿見太子執意如此,不由為太子妃心痛。

太子妃可是在太子被關押大獄時,還來太子府等着的人,如此勇敢,如此善良,今日卻淪落到如此境地!

進了柴房,地方髒亂、沒人伺候不說,可能還要挨餓。今日吃不上飯,明日吃一頓馊飯,太子妃日日捧着碗眼含熱淚地看着窗外,不出半個月,可能就要香消玉殒。

想到這裏,何宿悲從中來,狠狠擦了一把眼淚。

作者有話要說:何宿:好心疼太子妃,嗚嗚嗚~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圈圈1瓶;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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