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野孩子

蛋撻星的人都挺有禮貌的,雖然很多人圍着活動現場,但是沒有人擠人現象,祝南很容易就走到了前排。

電影院門前有一個橫幅,橫幅上寫的是——《野孩子》經典還原。再結合附近的海報看,祝南知道了,《野孩子》就是一部正在熱映的電影,而這個模仿活動一是要與觀衆建立情感互動,二是要進一步加大對《野孩子》的宣傳。

主持人慷慨激昂地說:“被抽中的幸運觀衆可以上來演繹經典動作,我們會有攝像頭抓拍,等演繹完全部動作後,兩名幸運觀衆可分別獲得二十個幸運幣和半年內免費看全部電影的機會。”

正準備離開的祝南聽到有錢,默默停下了腳步。雖然不知道二十個幸運幣有多少,但是吃一頓飯應該沒有問題吧。

想不到啊,他祝南居然淪落到“為一頓飯折腰”的地步。

“沒有被抽中的觀衆也不必失望,我們準備了一個零食小禮包,每位到場的觀衆都有份。”

抽號碼牌的時候,祝南摸出了一個十分吉利的數字,三十三號。錢啊錢啊錢啊,在公布結果前,祝南默念道,抽我吧抽我吧抽我吧,三十三號三十三號三十三號,不知道上天是不是感受到了他的誠意,主持人如他所願,喊出了:“三十三號!”

天降驚喜,祝南喜出望外,歡快地走上臺去,将號碼牌給主持人看了。

主持人說:“下一個,四十四號!”

三三四四?怎麽感覺這人抽得十分随便呢。還沒等他感嘆完,四十四號就上來了。祝南看着不緊不慢走上臺的喬真,眼睛越睜越大。

“你也在這,好巧。”喬真雖然說着好巧,但是臉上一點也不驚訝。

反觀祝南,一臉震驚地問:“你怎麽在這裏?”

喬真說:“在家待得悶了,出來走走,覺得這個挺好玩的,就來試試。”

“……哦。”祝南說,“你看過這部電影嗎?我沒有看過,也不知道有什麽經典動作。”

喬真搖頭:“我也沒有看過。”

電影方這回居然抽了兩個連電影都沒有看過的人上來,恐怕他們自己也沒有想過吧。

主持人調試了一下電腦,說:“二位請看大屏幕,根據上面的動作模仿,不要求一模一樣,有七八分像就可以了。”

頭上兩輛無人機,東南西北面各一架攝像頭,四個攝影師“虎視眈眈”。看着屏幕上那個動作,祝南緊張得屏住呼吸,握着的手心出了汗。

喬真的臉上看不出異樣,問:“你準備好了嗎?”

來都來了,臨陣脫逃太丢人了。祝南抱着“視死如歸”的勇氣,說:“準備好了。”

他深吸一口氣,往後走了兩步,借力淩空踢了一腳,喬真也如屏幕上的動作那般,将祝南的腿輕輕扯過來,另一手扶住了他的腰,讓他穩住。

祝南渾身僵硬,腰腹緊繃,喬真的臉離他很近,寬慰道:“你放松一些。”

主持人喊:“沒錯!就是這樣子。動作對上了,表情也對一下,原,你要表現出憤怒,軒,你的眼神要複雜一點。”

祝南努力忽略腰上的那只手和腳踝處那只手,專注地憤怒着,而喬真面無表情,眼神卻透露出幾分糾纏。

主持人兼現場導演說:“好!過!下一個動作。”

喬真将祝南的腳“搬”了下來,放在了地上,祝南的腿有些麻了,偷偷地轉動了幾下。

下一個動作是原出拳,打向軒的面門,卻在離軒的臉只有咫尺的時候,停下了。軒沒有躲,靜靜地看着原。

這是個武打片嗎?祝南想,怎麽全是原在動手動腳。不過這個動作簡單,二人很快就順利模仿完了。

接下來又有幾個動作,比動手動腳的階段暧昧了許多,祝南硬着頭皮跟喬真“搭戲”,在全部動作完成的時候如釋重負。

主持人也為自己完成了公司交代的任務而感到高興,他拿出兩個袋子,分別給了祝南和喬真,說:“謝謝二位的動作模仿,這裏面是送給二位的小禮物。歡迎關注我們電影官方網站,你們的模仿照片會在三天內發布在上面哦。”

祝南表面上連連答應,心裏卻想,他才不會去看這些為了三鬥米而折腰的不堪回首的照片呢。不過,這不是他要考慮的重點,他現在既沒有手機也沒有電腦,想看也沒得看。

底下有觀衆上來,問祝南和喬真:“你好,你們長得真帥,可以給你們拍兩張照片嗎?”

祝南受寵若驚,說:“我可以。”他望向喬真,喬真也沒有意見,點了點頭。

他們并排站在了一起,被那個觀衆一直說“靠近點”“靠近點”“再靠近點”,等二人幾乎貼在一起的時候,她才滿意,舉起手機拍了幾張,說:“好了,謝謝你們。”

一個觀衆開了頭,其他的觀衆膽子也大了,紛紛上來要簽名和合照。祝南第一次體驗這種“萬衆簇擁”的明星感覺,不免有些手忙腳亂,好不容易将滿足了觀衆大老爺們,終于松了口氣。

喬真問:“你等會有事嗎?”

祝南搖了搖頭。

喬真揚了揚手中的半年電影券:“要不要一起去看個電影,就看野孩子。”

祝南剛剛還在琢磨着能不能把電影券賣了換點錢,畢竟要生存之後才能生活,現在聽到喬真的邀約,又想還是先看一場吧,也許可以通過看這個星球的電影來了解這個星球,他欣然答應,說:“好。”

二人進了電影院,出示電影券,要了兩張十分鐘後開映的《野孩子》的票。

喬真走向食物區,問:“你想吃點什麽嗎?”

這裏有三角酥、薯片、爆米花、魚皮花生等零食,很适合看電影吃,還有冰淇淋筒、綠豆冰棒、可樂等消暑食品,想吃是想吃的,可惜一文錢難倒饞嘴怪。祝南不知道這些東西有多貴,摸了摸為數不多的二十個幸運幣,剛想拒絕,喬真就說:“我請你吃。”

這怎麽好意思呢。他看了幾秒,饞嘴妖怪打敗了薄薄臉皮,祝南說:“我要一個抹茶冰淇淩。”

喬真要了一個抹茶冰淇淋和一個香草冰淇淋,付了一個幸運幣,然後服務員給了他六個小一點的幣。

這怎麽換算?那個小一點的幣是多少錢。祝南胡思亂想,卻不敢問喬真。

喬真将抹茶冰淇淋遞給祝南,二人吃着冰淇淩,走進了放映室,來得早不如來得好,屏幕上倒計時兩分鐘。

祝南說:“這個宣傳組選人上去模仿動作,好像很随便,萬一選了七八歲的小孩……雖然好像也能演。”

“你以為我們被選上去模仿那幾個動作,真的是因為運氣嗎?”喬真了然一笑。

“難道不是嗎?”祝南歪了歪頭,突然想到了什麽,說:“難道他們……”

“對。”喬真說,“我們之所以被選上,是因為跟劇裏兩個角色年齡相符,而且長得好看,利于宣傳。”

喬真誇自己好看,沒有絲毫地驕傲,好像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而已。祝南心中一動,話題卻扯向了:“這種活動經常有嗎?”

“經常有,不過不止是動作模仿,還有很多不同的形式。”喬真說。

祝南默默記住了一個賺錢方法。

電影開始了。

原是一個滿身是刺的少年,倒也不是因為童年過得多麽不好,而是因為太順了!家境優越,外祖父母和祖父母都健在,父母恩愛,全家都很疼他,溺愛着溺愛着,就溺愛出了一個自以為牛逼叉叉天下無敵的小霸王。順他者昌,逆他者——倒也不會亡,就是會被小霸王欺淩一頓。

直到原遇到了軒。

軒跟原截然不同,他懂事,禮貌,克制,聰明。對任何人都是君子之交,也就是說,對任何人都不冷不熱。

二人是在高中認識的,高中班主任早就聽說過了原的霸王威名,便讓他與彬彬有禮的軒做同桌,妄圖以“近朱者赤”的法子感化原。

班主任低估了原的“狠”,也低估了軒的“冷”。

這麽多年來,軒是第一個視原如無物的人,這把原的霸王心勾得癢癢的,原一定要讓軒對他“俯首稱臣”。其實軒對原跟對大家都一視同仁,只不過原總要自作多情,認為軒對自己特別不一樣,特別冷漠。

堵牆角、搶籃球、送早餐、傳紙條、逗弄軒成了原最大的樂趣,他就愛看軒看不慣他又幹不掉他的模樣,這就是野孩子的樂趣。

直到有一天。

原犯了事,被罰打掃全班的衛生,放學沒多久後,除了軒,全班都走光了。軒寫完了最後一道題目,收拾好書包也準備走人,這時候,正在掃地的原扔掉掃把,拉住他,說:“你不準走。”

軒冷冷道:“放手。”

原說:“做完作業了?做完作業就幫我做清潔。”

“憑什麽?”軒面無表情。

原說:“我給你錢,你不是缺錢嗎?你看你身上的衣服,都洗得發白了。怎麽,你媽媽不舍得給錢你花?”

一向不動如山的軒驟然發怒,他甩開原的手,一言不發地走出教室。

原口無遮攔慣了,見軒憤怒離去,知道自己的話說得過分了。他也聽班上的同學在背後議論過軒的家庭,父母離異,軒跟了媽媽,媽媽經常生病,也賺不到什麽錢,軒十分懂事,不僅每年必拿獎學金,還利用寒暑假的時間去打工,小學的時候買的就是最大號的衣服,就是為了在長身體的階段能一直穿。

軒自卑得驕傲、勇敢得怯懦,努力得讓人心疼,克制又冷靜,他也渾身是刺,不是原那種小霸王的刺,是脆弱又頑強的刺。

第二日,二人都好像無事發生過,維持着不冷不熱的關系。

原還在被罰期,等全班同學走光後,軒從包裏拿出一盒幸運幣,放在原的桌子上,說:“我不需要,你拿回去。”

“是我的道歉,你收下吧。”原第一次跟人道歉,道歉都道得硬邦邦的,還一幅“我給你面子”了的模樣。

軒不理會,起身又要離去。

原的小霸王刺易養難收,他将一盒子幸運幣扔到垃圾桶裏,冷哼道:“愛要不要。”

軒單肩背着包,停下腳步,轉過身,看了他一眼。

原嘴硬道:“你看我幹嘛?是你自己不要的。”

軒突然扔了書包,甩上門,沖了過來,将原壓在牆壁上,對着原紅潤的唇,狠狠地親了下去。

原整個人都僵住了,片刻後推開他,喊道:“你瘋了?”

“我是瘋了。”軒擦了擦嘴,“我瘋了才會喜歡上你這樣的人。”說完便大步離去。

原呆立在原地,久久不動。

當天夜晚,原通過一衆小弟給的資料,找到了軒的住所——一棟破敗、老舊、腐朽的房屋。

他沒有進去叫人,一直靜靜地等着,不知過了多久,軒出來扔垃圾,看到他,明顯一怔。軒将垃圾扔了,仍是那副沒表情的樣子,問:“你來做什麽?”

原說:“對不起。”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沒有嘲諷、沒有不甘心、沒有高高在上的道歉,真心實意,正兒八經。

“我接受了。”二人僵持片刻,軒說:“我也對不起,為今天教室裏發生的事情。”

“不、不要為那件事道歉。”原心裏忐忐忑忑,他下定決心,飛快地湊過去親了軒的側臉,說:“我、我也……我也喜歡你。”

兩個野孩子在清風明月的見證下,走到了一起。

看到原和軒終于友好相處了,班主任感到十分滿意,覺得自己當初的安排很是明智。

好景不長,所有的戀愛一旦度過了最初的熱戀期,滿心歡喜所蒙蔽的眼睛會逐漸明亮,那隐藏在“愛”之下的缺點和不合逐漸清晰。兩個渾身是刺的人終于刺傷了對方,原沖動地說了那一句:“我們分開吧。”

軒自然是不會糾纏的。

高一下在一起,高二下分開,長達一年的濃情蜜意終于崩裂,高三生活讓兩個野孩子分不出精力來重新思考這段關系。

一眨眼就高中畢業了。

原和軒都經歷了很多,兩人身上仍然有刺,但是刺少了些,也鈍了些。而日複一日的學習并沒有沖淡二人對彼此的心意,原和軒無比确定,他還是喜歡他。

即使原大男子主義、霸道、說話有時候不考慮別人的感受、整天傻不啦叽的像個小孩。軒還是喜歡他。

即使軒驕傲、自尊心強到不願意讓原幫他一分一毫,愛學習多過愛他。原還是喜歡他。

破鏡重圓的過程并不難,原自然是主動者,二人重新在一起後,再沒有人輕言分開。

軒十五歲生日那天,原送了他一封情書,上面龍飛鳳舞地寫着——餘生一起野下去吧。

軒在上面寫了——好。勁瘦清秀的字體,載着永不翻覆的諾言,清晰堅定。

大屏幕上顯出兩個少年奔跑的身影,只有一句話——一起野下去吧。

音樂響起,電影落幕。

祝南總算明白了,在玫瑰蛋撻星上,年齡是從出生後第三年開始算的,也就是說,喬在地球上該是十七歲,而自己在玫瑰蛋撻星上應是十九歲。為什麽要這樣子算呢,按這個星球的邏輯,應該是從記事起開始算年齡,這個星球覺得,有了記憶才是生命的開始。

希望原和軒這兩個野孩子,能在他們的世界裏一直野下去,祝南衷心祝福他們。

有的時候知道故事是虛構的,卻不會消滅對這個故事、故事裏面的人物的感情,因為願意相信美好和希望。

喬真起身說:“走吧。”

祝南跟着起身,二人出了電影院,祝南問:“你要回家了嗎?”

喬真看他一眼,似笑非笑:“先吃飯,我請你吃飯。”

作者有話要說: 南崽:你們蛋撻星人都這麽喜歡請人吃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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