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槍擊練習

祝南深吸一口氣,說:“韓警官,兇手……可能不是沖着死者去的,而是沖着我來的。”

“沖着你?”韓警官語調上揚,顯然驚訝極了,他問:“你為什麽這麽說?”

“我沒辦法詳細解釋。”祝南想,自己曾經失憶過嗎?可他沒有任何感覺,二十多年的人生,跌跌撞撞走了過來,沒有哪段時光是中斷的,“兇手可能只是想用死者的死,讓我知道他回來了。”

電話裏的人沉默了片刻,韓警官問:“你和兇手認識嗎?又有什麽證據?警方不可能毫無根據地相信你說的話。”

祝南抓着手上的卡紙,說:“我不确定我認不認識兇手,我現在也沒有實質證據,但是只要一有與兇手相關的線索,我會立刻與警方聯系。”他說得誠懇,卻也知道兇手做事謹慎,恐怕不會留下什麽證據。

韓警官說:“好,你獨居在家,注意安全,盡量減少外出,或者搬去跟朋友或者父母同住一段時間。”

祝南垂眸,說:“好,多謝韓警官關心,我會小心的。”

“你是發現屍體的人,可能有媒體會想采訪你,不要理會他們,都推掉就好。”韓警官像是兄長,細細叮囑祝南。

祝南點頭:“好。”

韓警官也還有很多事要做,便說:“那先這樣了,小祝,再見。”

“再見。”祝南挂掉電話,轉身時看見喬真趴在地上,臉皺成一團,嚴肅地盯着他。

糟了,忘了防這只能聽懂人話的小貓。祝南硬着頭皮,裝作無辜,問:“喬,你為什麽這麽看着我?怪吓人的。”

【什麽兇手?】

【他對你做了什麽?】

【你不确定你認不認識他。】

【你會有危險,是吧。】

喬真一連“喵”了四聲,從疑問句到肯定句,身上的毛都炸起來了,背部和後腿肌肉若隐若現,看着做好了時刻沖出去的戰鬥準備。

祝南走過來:“喬,你先冷靜,還沒有到那麽可怕的地步。”

喬真喘着氣,眼睛通紅,看着又要哭了。

“別哭,別哭。”祝南蹲在地上,輕輕撫着喬真的毛,卻摸到了它結實的緊繃的肌肉,他轉摸它的頭,這裏柔軟而溫暖,“不要害怕,不用擔心,我會保護好你的,喬?”

喬真眼睛濕漉漉的,似雨後湖泊明澈:【我不要你保護我,我要你保護自己,我也保護你。我、我保護你和湯圓。】

聽到小貓揚言要保護自己和另一只貓,祝南既感動,又有些好笑,他重複喬真的話,說:“那就一言為定了,我保護你和湯圓。”

湯圓聽到自己的名字,從沙發上跳下來,慢騰騰地走到祝南身邊來,撅高屁股等着被拍屁。

它喜歡那種重重被拍的感覺,祝南早就了如指掌,他用湯圓喜歡的力度給它拍屁,湯圓滿足之後就回到沙發上睡覺了。

祝南重新看回喬真。

【你不許有事,我護着你,我要讓你長命百歲。】喬真眼裏掬了一汪水,洗淨的天青色,盈盈的,一眨眼就能落下。

祝南聞言心裏一酸,他好像曾經聽過類似的話,可他記不得了,只有一瞬間朦胧地、隐晦地感覺到,那種異樣的情感,過後确是一片晦暗不明,容不得他細細分辨。

“好,我們保護彼此。”祝南單手撫着喬真的臉,說:“忍不住就不要忍了,變成什麽都無所謂。”

喬真終于眨眼了,它低下頭,淚滴在地上,斷斷續續地,一滴又一滴。

看來這次真的吓到喬真了,祝南想,以往它頂多留兩滴就沒了,他正準備再安撫一下。結果被吓到的人馬上就換成他自己了。

只見那第一滴淚,緩緩地化成了一把便攜式手槍。

祝南還未說出口的話梗在喉間:“……”

他凝神靜氣,看見第二滴淚變成了軍用級防衛背心,就是在電視上看到的那種特種兵背心系統。

祝南漸漸相信喬真說它要保護自己的真實性了。

之後,他面不改色地看着地上多了電棒、格鬥刀、催淚彈、麻醉槍等一系列或違法或不違法的武器。

喬真終于停止流眼淚了,他擔起了介紹官的角色,一件件給祝南介紹用法,認真解說什麽時候用什麽裝備比較好,還分了致命性武器和非致命性武器。

祝南半邊腦子十分認真地聽喬老師的講解,另外半邊腦子想着應該把這些違法武器藏在哪裏比較安全,總不可能将這些送到警察局,來一句“這是我家貓咪的眼淚變出來的”吧,如果他真這樣做了,估計到時候他會被“安頓”在監獄或者精神病院裏。

喬老師講完之後,鄭重地問:【阿南,你都聽明白了嗎?】

祝南立即回神,跟喬真同款鄭重,點頭說:“我明白了。”他想起來書房裏面有一個陳舊的大箱子,明天就去買幾把鎖,把這些罪證鎖起來。

喬真爪子按在便攜式手槍上:【那你來試試這個。】

“試試?”祝南聲音有些抖,“怎麽……試試?”

【等會。】喬真轉身飛躍過沙發,百米沖刺那樣跑到了廚房,幾秒後捧着一個大蘋果出來了,他将大蘋果放在靠牆的位置上,說:【按照我剛剛教你的,打中那個蘋果。】

祝南一臉懵逼地看着手上的槍,猶豫說:“別、別了吧,開槍不時會有聲音的嗎?現在這麽晚了,吵到別人睡覺就不好了……”他已經很委婉了,沒有直接說警察來了就不好了吧。

喬真一臉正經:【我變出來的東西當然不一樣,這把槍開着是沒有聲音的。】

“原來這樣啊,那、那就好。”祝南強顏歡笑,只記得拔槍、上膛、開保險、瞄準、射擊的一系列動作,他慢吞吞地操作着,時不時被喬真矯正動作。

【握槍不要過于用力,放松點,阿南,不然會影響精度的。】

【扣扳機要平滑,慢一點。】

祝南眯着眼睛,瞄準遠處的蘋果,最後問了一句:“真、真的要開槍嗎?”

喬真:【開!】

在一只貓咪指導自己開槍的情況下,祝南居然生出了一種莫名其妙的熱血感,這熱血與他遵紀守法的責任感交織在一起,感覺十分奇特,似是處在冰火兩重天裏,理智讓他停下,而感情卻沒法阻撓,他扣下扳機,子彈飛射而出,堪堪打中了蘋果的邊緣。

果真寂靜無聲,而他的虎口也沒有痛的感覺,這槍真是個寶貝。

喬真:【再開幾槍,一定要練熟。把這個蘋果想象成那個壞人,我們要消滅他。】

第一槍都開過了,接下來沒什麽好猶豫的了。

到了最後,蘋果身受重傷,不幸身亡,喬真終于放過了他,說:【今天就練到這裏吧,明天再練。】

祝南聞言,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他走過去,将蘋果屍首清理了,發現這應該是家裏最大的蘋果。

【明天換個小蘋果練。】喬真不失時機,跟在祝南背後唠叨,【一定要練到百發百中。你今天第一次練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練得好不好是一回事,要将這些東西鎖起來是另一回事,祝南琢磨着怎樣才能避開喬真,将東西藏好呢。

想了一會,沒想出個半個辦法,這時喬真卻說:【哥哥,我們先将東西收拾好吧,不能讓兇手知道。】

求之不得。祝南沒注意到喬真換了稱呼,說:“好,我馬上收好。”

湯圓還露着滾圓的肚子,在沙發上躺着睡得香甜,絲毫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麽事。

祝南将武裝設備收好,先用了把舊鎖鎖好箱子,想了想,覺得不夠保險,又将書房門鎖了起來。

心力交瘁了一日,此時終于能放松一下,他去浴室洗了澡,然後倚靠在床背上,用平板畫畫,不用任何技巧,只憑直覺,随便畫,他用了幾種鮮豔的色彩塗抹,畫了一幅濃郁瑰麗的畫。

不知道像什麽。

遠看似落日山霞,近看似濃烈玫瑰。

他今日有太多太多的疑惑,為什麽對着這幅新畫出來的畫,他也會有種熟悉感,他搖了搖頭,混亂卻不減。

喬真跳了上來,看着這幅畫,腦袋歪了歪。

“喬,你看這像什麽?”祝南問。

喬真換了個方向歪頭:【像草莓冰糖葫蘆。】

祝南順着喬真的視線望去,果真像有點像冰糖葫蘆。

“還有嗎?你還覺得像什麽?”祝南再問。

喬真突然一凜;【還像……像一灘血。】

祝南心猛烈地跳動了幾下,他關掉平板,說:“喬,睡吧。”

【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會陪着你的。】

【南,晚安。】

“喬,晚安。”祝南今夜沒有關掉臺燈,只是将臺燈調到最暗,留下一圈昏黃的光。

他今晚睡得很不安穩,一會兒夢到自己舉起槍,将兇手爆頭了;一會兒又夢到帶着面罩的男子拿刀刺向自己;一下子又跳到另一個場景,他夢見自己被警察帶走了,醒來之後又發現自己在醫院。

夢、夢、夢,他發現自己跳躍着做了一連串的夢,但都是夢中夢,他掙脫不出來,他踉踉跄跄地走在夢境裏,像是走在了一片虛無上。

踩着棉花。

只他一人的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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