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賣火柴的小男孩

從江岷家裏出來,傅佳辭在附近商業街的長椅上坐下…

這一路,能罵江岷的話她都罵遍了,情緒過去以後才反應過來,明明是她自己不要吃的,是她自己自尊作祟,和江岷沒多大關系。

她寄人籬下,受點委屈是應該的。

手心裏的手機震動,她翻過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趙安陽案子的新進展。

警方已經找到了所有受害人,正在取證詞階段。

趙安陽主謀了一場又一場詐騙案,他不坐牢,好像天理難容。

傅佳辭握緊了手機,她這才察覺到冷,冬日的津州寒冷刺骨,不僅因為氣溫,更因為她的無能為力。

她可以自己相信趙安陽是個好人,卻不能告訴法官、受害人們,趙安陽并不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惡人。

他是她見過最講情義的人。

她相信趙安陽會痛改前非,可是別人呢?

她能做的,只有幫趙安陽找一個好的律師,盡量幫他争取有利條件。

傅佳辭越來越冷了,她想起賣火柴的小女孩,所以試圖用打火機點燃一簇火給自己取暖。

但是她很久不抽煙,也用不到打火機了。

這是她第三次感覺到饑寒交迫。

第一次,是在離家出走,前去和趙安陽會面的火車上。

那時,她所有的存款都拿去買火車票,身無分文,只有一張火車票,車廂內空調開得很低,她全程都在發抖。

第二次,是此次前來津州找江岷。

她知道江岷喜歡她的腿。

女人對男人的目光格外敏感。

江岷這人,他對她的厭惡毫不掩飾,可他看着她一雙腿的時候,眼光會柔和起來。

傅佳辭知道她有一雙漂亮的腿,這雙腿還成功吸引了江岷的注意。

所以她在大冬天穿着短裙,裸露着一雙修長光潔的腿來找他。

第三次,就是今天。

今天之所以冷,大概真的只是因為氣溫吧…

傅佳辭打開手機,想拍一張楚楚可憐的自拍,看到屏幕中只穿着毛衣的自己,才明白,今天的冷,不僅因為氣溫。

還因為她忘穿外套了。

在寒冷面前,尊嚴不值一提。

傅佳辭站起身,打算小跑回江岷家中。可當她站起來以後,看着迎面而來的人,直接化身一座冰雕,呆在原地,做不出任何動作。

江岷出現在了她面前。

他手臂上搭着的,是她的白色羽絨服。

她的羽絨服帽子上有一圈柔軟的毛,當初她就是看中了那圈毛,才不惜花重金買下這件羽絨服。

那圈細柔的毛随着冷風吹拂,在江岷胸口的黑色面料上蹭來蹭去。

傅佳辭順其自然地從江岷手上接過衣服,對他說:“你怎麽來了?”

江岷:“送林雲飛出門,順便給你送衣服。”

傅佳辭挑眉:“這麽關心我?不會是怕我感冒了傳染給你吧。”

江岷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他雙手插在衣服口袋裏,一副“跟你不熟”的樣子。

“去找個地方吃飯吧。”江岷說。

傅佳辭:“行呀。”

今天是跨年夜,街上的商鋪徹夜營業,滿街餐廳無從選擇,江岷選了就近的一間,傅佳辭還沒來得及看這是一間什麽餐廳,就立馬跟着江岷進去了。

暖黃色的燈光和琳琅滿目的裝飾烘托着節日氛圍,傅佳辭選擇坐在靠窗的座位,服務員送來菜單,傅佳辭才發現是一家“青溪小吃”店。

走進這家店,不知道是機緣巧合,還是有人刻意為之。

青溪,正是她和江岷一夜情的地方。

江岷已經吃過了火鍋,他現在是飽腹狀态,因此只是看着傅佳辭吃。

傅佳辭點了小碗米粉,她有時候雖然瘋瘋癫癫,但吃相很文靜。

傅佳辭一擡頭就對上江岷的目光,她沒好氣地說:“沒見過仙女下凡吃飯?”

江岷:“哪有美女?”

傅佳辭環視了一下店裏的客人們,确認過,确實只有自己一個美女。

酸辣味道刺激着她的味蕾,她的食欲得到了滿足,心情變好,就不同江岷計較了。

反正他瞎。

吃罷,傅佳辭喝了口水清了清喉嚨裏的酸辣滋味。她以一副大佬談判的姿勢坐着,朝對面的江岷開口:“江同學,咱們談談吧。”

江岷:“我不會幫你。”

傅佳辭:“不是趙安陽的事。”

江岷:“你想說什麽?”

“江同學,你是不是很喜歡我的腿?”

江岷皺眉:“為什麽這麽問?”

“當初在青溪,你一直在看我的腿。你要是喜歡,我可以滿足你咯,我住你家,總得給你點甜頭。”

江岷想起她說的是怎麽一回事了。

怎麽會有這麽自戀的女的?

“你誤會了,當時我眼鏡和衣服都在你腳下,怕你踩到。”

“…”

傅佳辭趁這個機會回憶起那個夜晚,是夠兵荒馬亂的,衣服被扔了一地,他的、她的,分不清彼此。

還有他的眼鏡,也被她随手扔在了地上。

傅佳辭好奇:“難道你就一點不觊觎我的美色麽?”

江岷:“抱歉,你不在我的審美範圍內。”

傅佳辭:“…不可能。”

不可能有人覺得她不漂亮的。

她皮膚吹彈可破、頭發順滑濃密、眼睛大、鼻子挺、嘴巴像紅玫瑰的花瓣。

怎麽會有人覺得她不漂亮呢?

在對她最重要的美貌被質疑的時候,傅佳辭流露除了真實想法。

“你是不是瞎了眼?”

江岷卻不愠怒,他微微挑起眼皮,慢悠悠地問:“你可以不必賴在我這個瞎子的家裏。”

聞言,果不其然,傅佳辭立馬狗腿地說:“審美多元化,是好事。”

買單時,江岷主動付錢。這一動作無疑又打擊到了傅佳辭的自尊心,她借住在江岷家裏而已,又不是死皮賴臉依附于他。

“我給你錢。”

“不用了,去幫我買包煙。”

傅佳辭對江岷家附近已經是熟門熟路了,左轉就是超市,她去買了包江岷常抽的那個牌子,不知道他有沒有帶打火機,正要買打火機,江岷拿着一瓶薄荷糖出現在她身後。

“我帶了打火機。”

江岷雖然抽煙,但這個龜毛的男人又很讨厭煙味,因此他從不在室內抽煙。

傅佳辭摸清了他的習慣,将之評價為:造福自己,危害大家。

從超市出來,江岷坐在街邊長椅上。臨近淩晨,街區上只有路燈,沒有人跡。可面對空蕩蕩的街區,傅佳辭并不感到冷。

所以,她陪着江岷在長椅上坐下。

江岷噙着煙,一手拿打火機,另一手捂着打火機擋風。

打火機在冬夜裏燃出幽藍色的火焰,煙霧徐徐升起,在冰冷的空氣中彌漫。

江岷一邊抽煙,一邊玩弄手中的打火機。

一簇小小的火焰,它熄滅又燃起,燃起又熄滅。

傅佳辭記得在青溪時,江岷還不抽煙的。但看現在他的姿态,俨然是個老手。

江岷側低頭,看到傅佳辭的臉蛋在寒冷侵蝕之下變得通紅,她吸溜着鼻涕,頭發亂蓬蓬的,遠沒有當初青溪初相逢時的精致。

江岷問:“冷不冷?”

傅佳辭逞強:“不冷。”

江岷:“那我再抽一根。”傅佳辭知道江岷這人不怕冷。

他什麽都不怕。

不論是流言蜚語,還是惡徒罪犯,他都不在乎。

可…真的什麽都不在乎嗎?

傅佳辭不相信有人什麽都不在乎。

她相信,人性的邏輯是相通的。她會用尖銳的外表去掩飾內心的恐慌,江岷的冷漠也一定是在掩飾着什麽。

可那不是她有資格去探索的事,她主動接近江岷,是帶着明确清晰的目的。

江岷再好、再壞,都不是她該關注的重點。

傅佳辭的內心還在上演着獨角戲,一聲轟隆在她頭頂響起。

那一聲震動,不屬于戰争,不屬于災難,而是屬于新年舊歲的交替之際,代表歡送和喜迎的煙花。

傅佳辭意識到,舊的一年過去了。

然而感性只有一瞬間,緊接着,理性的思潮如洪水而來。

她意識到,她陪江岷這個犢子在外面抽煙抽到了淩晨時分。

傅佳辭側過頭,剛打算對着江岷說一些尖酸刻薄的話,只見漫天的火點像是藝術家揮甩畫筆落下的油彩,而江岷,正是畫面裏孤獨的主角。

他坐在長椅上安靜地抽煙,香煙升起的霧氣、煙頭的黃色光亮,還有天幕的煙花,這一切,夢幻得像一副藝術品。

正當傅佳辭看向江岷的時候,江岷也歪着腦袋看向她。

傅佳辭已經預想到江岷要對自己說“新年快樂”了,她的心跳是前所未有的快。

不行,她傅佳辭只是貪圖美色而已,又不是花癡,她更不喜歡江岷,怎能因他一句“新年快樂”而心跳加速呢?

江岷盯了她三秒,說:“不冷的話,我再抽根煙。”

傅佳辭的臉色立馬僵住。

“冷死了!”

江岷:“那你先回去。”

傅佳辭:“你自己慢慢抽吧!”

她起身就走,走兩步才記得自己沒帶備用鑰匙。

她小跑回來,手伸向江岷:“鑰匙給我。”

江岷雙手插在上衣口袋裏:“鑰匙在我褲子口袋裏,手冷,不想伸出來。”

傅佳辭腦海裏有一個念頭:江岷在戲弄她。

不,江岷怎麽會戲弄她呢?這小氣鬼怎麽會和她浪費時間。

她深吸一口冷氣,平靜下來。

對付江岷,不能用正常人的手段。

傅佳辭決定耍流氓:既然江岷嫌冷,不想伸出手,那她做什麽他都不會阻止的。

她直接動手去搶他褲子口袋裏的鑰匙,嘴上還說:“我摸錯了地方你不要怪我喲。”

她的魔爪剛伸到江岷大腿上,正要往不該去的地方去,江岷從上衣口袋伸出手,強橫地圈住她的手腕。

傅佳辭被他桎梏手腕,動彈不得,只好動嘴皮子:“姓江的,你什麽意思。”

江岷力氣比她想象中還要大一些。

他用一只手的力量幾乎強迫着傅佳辭坐在他身邊,“再抽一根。”

傅佳辭乖乖坐定後,江岷又把手揣回了衣服口袋裏。

這一下以後,傅佳辭的注意力都停留在自己的手腕上,她的手腕有點疼,還有點燙。

她腦海裏浮現出一個大字報:霸道總裁當街強迫美豔女郎,只為幹這種事。

她被自己稀奇古怪的念頭給逗笑了,所以,沒有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江岷抽了新年的第一根煙,也是今夜的第四根煙。

他自制力極強,以往是絕對不會一次性抽這麽多煙的,可是今夜破例了。

每點燃一根煙,煙霧升起的時候,就好像進入了一個幻象。幻象中有他渴求的那些事物,于是為了持續那個幻象,他點燃一根又一根香煙。

好像只要煙沒有抽完,今夜就不會結束。

作者有話要說:

從前有個男仔

為了和心愛的女孩多多相處

一直抽煙

最後

終于抽出了肺癌

全文終。

劇透到這,不用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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