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勾引
江岷的父親江骅,母親秦瑗,都出身書香名門。
江岷的曾祖父是中國最早一批出國留洋的留學生,回國後獻身科學,一家幾代人,都是各界頂尖的人物。
秦瑗的家族曾參與實業興國,經幾沉浮後去海外發展,現在雖不複過去的輝煌,但家族底蘊仍在。
照片裏的江骅和秦瑗郎才女貌,盡管是紙上留影,但掩蓋不住良好出身為他們帶來的高貴——那是一種不必受柴米油鹽所浸染的優雅。
相比父母,照片裏的江岷接地氣許多。
這張全家福拍攝于江岷奪得全國跆拳道比賽少兒組冠軍的頒獎禮上。
這是江岷人生中第一個第一名,也是他記憶中第一張全家福。
小時候的江岷眉目俊朗,已有現在的雛形,可氣質大不相同。
那個年紀的男孩子,都是淘氣的。
拍照片的時候,他剛拿到第一名,臉上童真的驕傲遮掩不住。
現在的他…傲倒是挺傲的,但和那個時候完全不同。
小時候江岷驕傲,眼裏還有看得到其他人的存在。
江岷六七歲的時候,還有嬰兒肥,笑起來的時候臉頰肉嘟嘟,很可愛雖然是單眼皮,但眼睛很大,眼珠又黑又亮,像兩顆晶瑩剔透的葡萄。
他那時候就戴着眼鏡了。
傅佳辭一張一張翻着照片,這本相冊大概是江岷的冠軍紀念冊,每一張照片都是他和獎牌、獎杯的合照。
只是越往後翻,他的身邊越冷清,個子越高,笑容也越少。
小學時期的照片,父母至少會有一方陪着他,等到了初中時期,照片裏就只剩他一個人穿着整潔的白襯衣、抱著冰冷的一等獎獎杯。
江岷的成長,仿佛都在這本相冊裏。
從一家三口,到只剩他一個人。
傅佳辭想起自己的家庭,也并不幸福。
可不論是嚴厲的父親,還是最終背叛家庭的母親,在她最重要的時刻裏,他們都會一起出席。
她知道父母的和睦是假裝出來欺騙她的,那謊言令她時而難過,又時而幸福。
她對江岷産生了不該有的憐憫,甚至有一個想法,如果能穿梭時間,她想去在他拍下這些照片的時刻,陪陪他。
當初在青溪,被他們脅迫,那樣的情況下他依然能保持理智,采取對他自己最有利的策略,他看上去理智而冷漠,後來,她又從陳維筝口中得知了一些關于江岷的內容。
自私自利,是別人看到他的樣子。
可他真的只是那樣嗎?
看到這些照片,傅佳辭就懂了。
江岷的确冷漠,的确自私。
因為這是世界對待他的方式,所以,這也成為了他對待世界的方式。
秦瑗要留在家裏和江岷一起吃飯,江岷以下午要出門見朋友的借口送走了秦瑗。
秦瑗離開後,他端起茶幾上的水杯,喝了口涼掉的開水。
江岷沒聽到閣樓動靜,于是主動走上閣樓。
他打開閣樓的門,沒有開燈,閣樓漆黑一片,他立馬摸到牆上的開關,打開頂燈。
閣樓光線很強,江岷的眼睛無法接受突然闖入的光線,他摘掉眼鏡,揉了揉眼,視野一片模糊。
戴好眼鏡,只見鋼琴蓋上躺着一個人,因為寒冷、促狹,她渾身蜷在一起,看上去是瘦小一團,和平日嚣張跋扈的樣子判若兩人。
放下戒備的傅佳辭,很柔軟,小小一團,需要人的保護。
江岷走過去,輕推了一下她的肩膀,傅佳辭睡得很踏實,像昏死過去。
江岷皺眉, 不知要将她扔在這還是叫她醒來?
為了給他過生日,傅佳辭淩晨三點才睡,今天秦瑗又來這麽早,她統共睡了不過三個小時。
江岷一只手手穿過她的頸部,另一手穿過她的腰,輕松地将傅佳辭抱起來,她就像個軟趴趴的玩偶蜷在他懷裏。
她身上有閣樓冰冷的氣息和灰塵的氣味,江岷的手掌覆在她脖子上,觸到一片冰涼。
傅佳辭被江岷手心的溫度灼醒了。
但她不敢睜開眼睛,江岷的手覆到她脖子上時,她的心瞬間蹦到了嗓子眼,江岷一定不知道他撫摸到的那寸皮膚之下,不是她的嗓子眼,而是她的心髒。
醒還是不醒?
醒的話,要想辦法讓江岷尴尬,要不然就是她尴尬了。
那還是不醒了吧。
傅佳辭繼續裝睡,随着江岷的腳步踩到第一節的臺階上,她身體就要微微向下墜落一些,江岷就要更用力抱住她。
她抑制不住要睜開擾亂這一切的沖動——再這樣下去,她會産生自己是被珍視着的錯覺。
可為了不讓尴尬發生,傅佳辭最終還是選擇努力忍住不要醒來。
江岷沒有把她放回沙發,而是把她抱到了自己卧室裏。
傅佳辭許久沒有睡過床了,她的背觸達柔軟的海綿床時,感動得要哭。
她不知道江岷下一刻要對她做什麽,心裏産生出一絲期盼。
傅佳辭訓斥自己,怎麽能這麽不要臉呢,可她很快又意識過來,這種渴望、期盼,源于她的身體。
進化論決定了她是這樣的物種,她有這樣的基因,她不該因為長久以來的文化對女性的苛刻,而壓抑自己的欲望。
江岷像一塊巨大的磁鐵,她不受控制地想要緊緊貼在他的身上。
她想到那一張張照片上孤單的身影,他一定也渴望有人陪陪他吧。
傅佳辭發誓,無論江岷對她做出什麽事她都能容忍。
可江岷什麽都沒做,他放下傅佳辭,給她蓋上被子,打開空調,就帶上門離去了。
幾分鐘後,傅佳辭聽到客廳鐵門的動靜,是江岷出門了。
她失落地睜開眼,眼睛無所事事地盯着天花板上懸下來的黑色筒燈。
良久後,她才記得要觀賞江岷的卧室,他平時從不讓她進來的。
江岷的卧室,也是簡單到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
傅佳辭的腦袋裏蹦出三個大字:“苦行僧”。
她已經熟悉江岷家中的每一個角落了,這棟房子裏,還有他的身上,沒有半點和幸福、快樂有關的痕跡。
他無聊的生活如同他家中潔白的牆壁,如同他衣櫃裏的白襯衣,看不到任何意外和驚喜。
怕自己越想越歪,傅佳辭決定趕快離開江岷的床。
她睡覺的時候毫不安分,枕頭和被褥被她弄得亂糟糟的。
傅佳辭尊重江岷的強迫症,她仔仔細細地幫江岷把被子疊好、床單平齊,當她搬起枕頭,看到枕頭下藏着的那團黑色布料時,傻眼了。
傅佳辭以為自己看錯,邊特地蹲下來湊上去,仔細辨認了,又直接拿起那塊黑色布料…
這…她的文胸怎麽會在江岷的枕頭底下?
發現這個事實的瞬間,傅佳辭好像領悟到了什麽。
但很顯然,她領悟錯了。
江岷回來時已經晚上,今天外面格外冷,進房間後,他的風衣上凝了一層水珠,那層水珠附着在黑風衣上,在室內燈光照耀下,閃着微光。
江岷脫下衣服挂在衣架上,準備去洗漱,就在衛生間門口撞見了傅佳辭。
江岷眉頭皺成一座高山:“你怎麽穿成這樣?”
傅佳辭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他的白襯衣,寬大的下擺正好遮住她的大腿,輕薄的白色面料之下,是她一雙光裸筆直的雙腿。
她披散着黑發,眉眼含着水光,浴室暖黃的燈光照射着她,像是從雜志封面走下來的女郎。
可惜江岷不看雜志。
傅佳辭不怪江岷不解風情。
他是悶騷,倘若不是這樣,幹嘛偷藏她的文胸?
得知江岷做出這樣的舉動,傅佳辭便放心了,這可不是她想勾引江岷,而是江岷偷偷對她有意。
她有那個意思,江岷也有那個意思,不如借這個機會重溫舊夢,再續前緣。
傅佳辭妩媚地眨眼,輕佻地說:“晚上不找找樂子?”
她性感的穿着和輕浮的言語擺明了目的,江岷低頭瞥了眼看她開成低V的領口,“讓開,我要洗澡。”
傅佳辭心想,還裝呢。
她不但不讓,反倒故意說:“一起洗?”
江岷:“數三聲,讓開。”
傅佳辭:“不讓。”
她不信江岷是什麽正人君子,更不信他真會在數三聲之後會推開自己。
果然,江岷沒有數數。
傅佳辭被他直接攔腰扛起,扔到客廳裏。
傅佳辭趴在沙發上,從散亂的頭發中露出一張不可置信的臉:“江岷,你有病是不是?”
江岷輕輕笑了笑:“不是跟你說過,我有強迫症的麽。”
傅佳辭質問:“那你說,我的內衣怎麽會在你枕頭底下?”
啊…江岷反應過來了。
做事一絲不茍的他,碰到傅佳辭之後屢次犯錯。
他沒打算正兒八經跟她解釋,而是随口敷衍說:“哦,我以為是抹布。”
“你…”傅佳辭被這不解風情的回答給氣死了,她用腳猛踢了下沙發,冷嘲熱諷:“我可算知道你也算人模狗樣,怎麽會一直單身,那些喜歡你的女生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
江岷似笑非笑地問她:“也不是你倒黴,你在意什麽呢。”
你在意什麽呢。
不是問句,只是一句嘲諷而已。
傅佳辭努力地平靜下來,喝了口水,她冷酷地問:“不是要去洗澡?怎麽還不去?”
江岷欲言又止,轉身關上浴室門。
等江岷徹底消失了,傅佳辭才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她在內心狠狠唾棄江岷,罵他僞君子,罵他臭男人,罵他不解風情,罵他活該單身。
她的臉真是要丢光了。
幸好,幸好對方是江岷。
她和江岷之間有着最糟糕的開始,自相逢的那刻起,他們的關系就勢同水火,有了那樣糟糕的開始,往後他們之間不論發生什麽,都不會更糟糕了。
傅佳辭迅速換回自己的睡衣,她沖着鏡子臭美了一分鐘,心想:果然,人長得漂亮,穿灰溜溜的運動衣也好看。
傅佳辭紮起頭發,盤腿坐在沙發上繼續捧着手機找工作。
浴室門被開的動靜沒打擾她,直到江岷走到沙發附近,他在傅佳辭面前形成一片陰影,傅佳辭才發現他的存在。
她擡頭,看了一眼,臉頰的溫度迅速升高。
作者有話要說:
碼字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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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定會有驚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