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很容易滿足的樣子

“他為什麽會在你家？”

路漫漫壓低了聲音，略帶驚恐的語氣問道。

距離剛剛過去了一會兒，蘇遠章給自己裝滿了水，還不忘細心照料她們。他給餘稚換了杯溫水，給路漫漫拿了零食和水果，簡單寒暄幾句後，他才慢悠悠端着自己的水杯上樓了。

他還有工作要處理。

路漫漫一直等到他離開，才向餘稚詢問。

“他在照顧我。”餘稚語氣平靜。

為什麽？

太多的好奇湧上路漫漫心頭，她立馬問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你們什麽關系？”

餘稚：“就是你想象的那樣。”

她太坦然太淡定了，路漫漫在旁邊看了好一會兒，一下不知道說什麽。

兩人也認識許久，餘稚對她有幾分了解，怕她憋死，主動說：“有什麽就直接說吧。”

路漫漫以前說話直來直去，口無遮攔，剛出道時得罪人而不自知，自己坑了自己幾次。後來被經紀人三令五申不許亂講話，才在人前慢慢變得沉默。

但話唠本質是沒有辦法改變的。

路漫漫得了允許，先是擡頭朝樓梯處看了一眼，坐得離餘稚近一些，說：“你談戀愛我肯定是祝福的啊，但蘇遠章……他不是一個好的戀愛人選啊。”

餘稚有些好奇：“為什麽？”

心裏不免琢磨，她是不是對蘇遠章有什麽濾鏡了，怎麽覺得他格外好。

路漫漫：“蘇遠章心裏有人啊，圈內圈外的都知道啊。”

餘稚一怔。

路漫漫一副看自家傻女兒的表情，“蘇遠章這人深情是深情，人品性格才華都沒問題，但他那個初戀在他生活裏有那麽強烈的存在感，你很難抹去的。而且聽說他寫了那麽多歌，背後幾乎都有這個初戀的影子。你就不吃醋？”

餘稚是第一次聽人如此直白地跟她說，蘇遠章深深愛着他的初戀。

這比蘇遠章直接對她說要震撼許多。

圈內消息靈通是沒錯，但只要有心屏蔽一個人的消息，久而久之便真的什麽都聽不到了。餘稚沒心沒肺這麽些年，全靠的就是不回憶過去。

她只向前看，直到蘇遠章走到她面前。

路漫漫苦口婆心跟餘稚說了許多，見餘稚竟然露出點笑意，她大為震驚，忍不住安撫：“呃，其實那些都過去了，你才是他的現在嘛。”

“沒你想的那麽糟糕。”餘稚說，“其實能互相陪伴一段日子就很好了。”

她沒有說自己就是那個初戀，這根本不是問題所在。

她跟蘇遠章矛盾的根源在于她這裏——她不相信愛情。

太久遠前的事情暫且不提，餘稚從進圈以來就見過很多圈內人的感情，跟泡沫一樣脆弱虛幻。以前她非常喜歡一對夫妻檔明星，人前那般恩愛，人後卻是各玩各的。其中男方在已婚的情況下還曾對餘稚有過邀請，那一段時間，餘稚的三觀遭受到毀滅性打擊。

一如十八歲那年。

越是在這個圈子待久了，便越不相信愛情了。

如今算是看開了一點，覺得能互相陪伴一段時間，也是不錯的。

在圈內渴求一份真摯的感情太過于艱難，後來路漫漫就不聊這個話題，挑着有趣的事情講給餘稚聽。下午餘稚複健的時候，路漫漫更是積極陪同，差點取代了蘇遠章的位置。

蘇遠章默默瞪了路漫漫兩眼，看餘稚今天一直心情不錯，也就沒有多說什麽。

就……大度一點吧。

但這絕對不包括晚上！

晚飯後，路漫漫推着餘稚到小吧臺坐着，她開了一瓶紅酒，自己獨酌。餘稚因為傷口的原因沒有喝，但朝蘇遠章要了一杯檸檬水。

“不出去走走嗎？”蘇遠章泡好走過來，試圖加入她們的話題。

“蘇老師。”路漫漫說，“三個人走在一起很奇怪诶。”

确實是。

像是一出無聊的三角戀。

餘稚補充：“而且很冷。”

蘇遠章成功被小姐妹團排擠，不情不願地去了樓上。

平日裏也不記得與餘稚一起做了什麽，讓他覺得生活充實幸福。如今自己一個人，着實無聊極了。蘇遠章看了看手機，助理給他發了最新的行程表，能在伊市待的時間不多，蘇遠章心情又有些低落。

最後還是記得跟助理發了一句，知道了。

一直到了餘稚平常睡覺的點，蘇遠章才下樓，還沒說話，看到坐在吧臺處的兩位小姐妹們齊齊收了聲，警惕地看着他。

蘇遠章有些無奈，也不過去了，攤手道：“小魚，該睡覺了。”

“今天晚點沒關系的。”餘稚說，“晚上我跟漫漫睡。”

蘇遠章瞳孔一縮：“？？？”

說到這個，路漫漫興奮起來，她知道餘稚家裏客房多，“那我去選一間客房咯。”

餘稚笑：“一樓的方便一些。”

“知道！”路漫漫繞過蘇遠章，腳步輕快地走了。

餘稚的目光從路漫漫身上收回，随即一愣，安靜看着蘇遠章。

他像是被抛棄的哈士奇，可憐巴巴地看着她。也不說話，所有的情緒都寫在眼睛裏。

這人怎麽會是歌手呢？

明明眼睛裏藏了那麽多情緒，比演員還會表現情緒。

餘稚輕笑一聲，伸出小拇指勾了勾他的，“嗯？杵這裏做什麽？”

又撩他又裝作不明白。

蘇遠章喉結上下滑動：“你明明知道。”

“蘇老師。”餘稚故意這樣喊，吐詞帶着她說話的習慣，很清晰，也很有韻味，連這普普通通的稱呼，都讓蘇遠章心潮起伏。她說，“大氣點啊。”

蘇遠章半蹲下來，微微仰視她：“她霸占你一天了。”

像是偷偷告狀的小朋友，三十多歲的男人，在溫暖的室內穿着一件單薄的帽衫，身上帶着稀罕的少年氣，眼角一如之前帶着意氣風發。

這一瞬間，餘稚想起很多年前。

好像也是這麽一個冬天，他們在江邊吹風，他也是這麽突然半蹲下來，微微仰視她，眼裏帶着愛與笑：“寶貝，我永遠愛你。”

餘稚心頭微動，伸出右手，拇指輕撫蘇遠章的下巴。沉默萦繞在兩人之間，有些道不明的情緒也在滋生，餘稚幹脆低頭，輕咬住他的下唇。

感覺到他似乎輕輕笑了一下。

很容易就滿足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