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西藏藍
“我可不是跟你說着玩兒的，你肩膀不好好養着，以後問題大了去了。”辦公室裏，王醫生拿着章焰的片子認真地警告他。
章焰心煩氣躁：“行了，說八百遍了。”
王醫生倒是好脾氣，見他煩悶，猜中他的心思，“你急着辦出院手續不會是為了小宋吧？”
章焰想到宋淼此時已經在飛機上了，更加郁悶了，他沒好氣的說：“哪兒能啊，人都走了。”
“追啊！”王醫生顯得比他還心急，“你平時那點兒聰明勁兒哪兒去了？兩人一起旅行不是更好下手嗎？”
章焰一拍手：“對啊！”說完覺着不對頭，滿臉壞笑：“你小子，看不出來啊，越來越随我了！”
“滾滾滾，快滾——”王醫生将他踹出門外。
章焰吃着棒棒糖哼着小曲兒就往護士站走，遠遠看過去，一個窈窕的“白大褂”正在和小護士攀談。
院裏又來了新醫生，他怎麽能夠不認識？可他剛往那邊走了兩步，看小護士臉上的表情，突然就想起小護士跟他抱怨的關于王醫生的“那件事”。
再看這位女醫生的背影……
他停下了腳步，随後轉身離開。
“章焰——”
想躲的逃不掉。
章焰轉過身，視線直接對上姜晨的眼睛，姜晨明顯往回縮。
“姜醫生，你倆認識啊？”小護士很詫異。
姜晨回頭看她，“別愣着了，1206的病人要查個血氧，去準備。”
Advertisement
小護士撅着小嘴拿着病歷本就走了，路過章焰時還沖他做了個鬼臉。
姜晨靠在桌沿上一動不動地看着章焰，嘴角是帶着笑的，眼睛裏卻沒有。
章焰索性大步走過去，先給了姜晨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又拍拍她的肩：“老同學，好久不見！”
姜晨收回笑容，一只手捋了捋額前的亂發，聲音不如先前淡定，“別來無恙啊。”
兩人相對無言，擅長調氣氛的章焰也沉默了。還好此時來了個護士将姜晨叫走了，尴尬的氣氛才得以被打破。
十字開頭的年紀，陳年往事了。在章焰這裏早已翻篇了。
可有人還介懷着。
小護士恹恹地回來，連章焰送過來的零食都不想吃了，心情低落的很。“早知道你倆是老同學，我還費那事幹嘛呀。這下好了，你也站她那邊了。”
章焰撕開一包棉花糖，抓了一個塞進她嘴裏，“你是不是偷偷去調查人家了？你放心，這回我鐵定站你。”
“算你講義氣！你看看她那個冷面女魔頭的樣子，也不知道王醫生看上她哪一點？以你對她的了解，你覺得她對王醫生有意思嗎？”
章焰猶豫了，“這我可說不上來，我跟她……也不是特別熟。”
“小早兒，咱們走吧！”
老太太适時出現，章焰迅速走過去挽着她的胳膊跟小護士告別，“我走了啊，幫我去跟老王道個別，趕明兒我回來看你們。”
小護士撇撇嘴，“你還是別回來了吧，好好養傷。”
章焰帶老太太回了繁榮街，老街坊四鄰竟還有人認出她來。
她淚眼婆娑：“早就該回來看看了。”
章焰趁機相勸：“奶奶，您看你小時候玩伴兒都還在這裏，不如您幹脆上我家住幾天，跟他們多敘敘舊吧。”
老太太一時高興，果真答應下來。
進了養老院，老頭老太太們都迎上來打招呼，“早兒啊，這就是小宋奶奶？”
老太太氣質出衆，引發了老人們的陣陣讨論。
章焰問潘大爺：“小潘，你還記得前邊巷子裏曾經住過一戶做玉器生意的人家嗎？”
潘大爺仔細回想，“是柳家？”
老太太激動極了，“對對對！”
潘大爺急忙走到老太太面前：“你是……你是小柳兒？”
老太太握住潘大爺的手：“大潘，你瞅瞅你都老成什麽樣兒了？”
潘家和柳家是同年搬進繁榮街的，上世紀60年代，柳家生意做大後便南遷了。而潘家卻在繁榮街上紮下根，一直住到今天。
論感情，潘大爺和老太太有一起長大的情分，兩人相見歡喜，都落淚了。
“妥了！小潘，奶奶我就交給你了，你可得把她照顧地妥妥當當的。”
“小早兒，你這是……”
章焰将宋淼事先收拾好的衣物遞給吳院長，“奶奶，晚晚一個人走了，我不放心啊！”
五個小時後，章焰出現在貢嘎機場。
六個小時後，章焰進了拉薩的醫院。
高反。
拉薩海拔3700，直飛過去，高反的可能性占百分之九十。平時運動量大或肺活量大的人，高反的可能性也更大。
章焰沒有幸免，當然，同樣沒有幸免的還有宋淼。
下飛機就高反的人一律被直接送往市區醫院，通常吃點藥适應适應之後，這種反應就漸漸消失了。
章焰的高反來的猛去的也快，宋淼看見他的時候，他已經活蹦亂跳了。
章焰當時正坐在醫院門口的臺階上看天上的雲，他雙手撐在身後，雙腿抻在身前，嘴裏含着棒棒糖，雙腳還搖搖晃晃，惬意地很。
那句話果真不假，來西藏就是來看雲的。此時已經晚上八點，可拉薩的天還亮如白晝。
宋淼裝作沒看到他，徑直從他身旁走過。
章焰一把扯住她的大背包：“喂，借件兒衣服穿吧，我快要凍死了。”
宋淼回頭，明明身上穿着短袖沙灘褲，還坐在這兒裝什麽潇灑。
拉薩的實時溫度：10攝氏度。
宋淼放下背包，從裏面扯出一件兒藏藍色的大披肩扔給他：“前面就是八廊街，待會兒自己買一件。”
章焰站起來披上披肩，“這件兒就給我吧，我再買一件送給你。”
宋淼沒理他，獨自走了。
“喂，你都不問問我為啥來了？”章焰在後邊追。
章焰一進醫院就看到宋淼了，宋淼當時正休息着，他守了一會兒便被護士叫出去了。
而宋淼也早就知道章焰跟來了，因為她一醒來臉上就有巧克力的糖漿。
大昭寺門口盡是磕長頭的藏民，圍繞的大昭寺轉寺的也大都是藏民。大家步伐一致，方向統一，虔誠而歡喜。
如果有逆行的人，那一定是不懂規矩的游客。因為轉寺的人都是順時針行走。
宋淼預訂的客棧處在大昭寺東北角的一條小巷中，名字叫“邦達倉大院”，是一家藏式風格的客棧，為一個藝術家所開。
大院的正院裏有酒吧，餐廳，藏式服裝店，偏院有家十分文藝的賣明信片的茶吧。
宋淼在一個月前就預定了這間客棧的房間，因為六月的拉薩将迎來旅游旺季，這間小有名氣的客棧總會人滿為患。
所以，沒有事先預定的章焰——無法入住。
“你肯定不忍心看我留宿街頭吧？”章焰對正在吃面的宋淼說。
宋淼頭也沒擡，“忍心。”
“行啊，回頭我就把照片發給老太太。”
宋淼擡起頭來，“什麽照片？”
章焰将手機遞給宋淼，上面是剛剛宋淼睡着時章焰親她的照片，還不只一張。
宋淼放下筷子，冷笑一聲：“正愁沒證據。”說着她的手就要甩在章焰的臉上。
章焰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在嘴邊親了一口，“親你的次數多着呢，你最好一筆一筆都記着，以後回頭想想，都是美好的回憶。”
宋淼抽回這只手，另一只手飛快地甩在章焰的臉上。
猝不及防。
院子裏做事的藏族小姑娘們捂着嘴偷笑，章焰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從口袋裏拿出一袋棒棒糖丢給姑娘們，“買票買票！”
小姑娘們拿着糖，笑着回了屋子裏。
章焰捂着半邊臉：“小爺這英俊的容顏快要毀在你手上了。”
宋淼懶得理他，放下筷子快步走了。
章焰在後面追：“等等我呀，我還要給你買披肩呢。”
宋淼頭疼，旅途算是毀了。
宋淼到了大昭寺門口，暮色之下，一縷殘陽飄在寺廟的正上方，绮麗莊嚴。
耳邊是藏民們在念經文，認真虔誠，毫無停歇。
有拿着佛珠和藏式裝飾品的小孩子追着游客們販賣，女孩子們編着髒辮，男孩子們的藏袍都已陳舊。
但大部分游客都不買賬，小孩兒們常常敗興而去。實在生氣的時候，他們會去追随處可見的流浪狗。
是的，大昭寺的周圍有數量龐大的流浪狗。可他們從來也不覺得自己是流浪狗，因為他們是聽經書吃藏餐長大的，或許他們活得比人還要通透。
這就是著名的大昭寺廣場。
早晚轉寺誦經，白天曬太陽。
章焰在寺廟外的商鋪裏買了件戴帽子的披風，紅色的，上面有藏族特有的圖騰，據老板說，貨是從柬埔寨發過來的。
剛想讓宋淼穿上試試，一回頭，宋淼已不見蹤影。
章焰拿着披肩順着轉寺的大部隊去找，在大昭寺的牆根下找到了宋淼。
宋淼跪在地上，背包放在一旁，她手裏捧着一個盒子，默默地跟盒子說着話。
章焰聽不清她在說什麽。
但看這個盒子的造型，應該是個骨灰盒。
作者有話要說： 腦洞已死，二更放小劇場
二更會晚一點，等不了的仙女可以明天起床再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