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西西賴在元清周這裏不走了。

她固執地認為這是自己的師傅，并且乖乖叫他“哥哥”。

師傅喜歡西西叫他哥哥就哥哥吧，西西很體貼地替元清周着想。

元清周沒怎麽管她，他在等待西西的父親上門找自己。

那個男人那麽愛西西，肯定會來的吧。

不過當下，他還是要……帶孩子。

說實話西西挺乖的，他做什麽就吃什麽不挑食，除了吃得多了點；也不像別的小孩子那樣喜歡哭鬧，一整天都樂呵呵的好像沒有煩惱；甚至連她撿來的那只奶喵也很粘人乖巧，大概是很多人的夢中情喵。

可元清周還是不高興。

他重生以後立下的目标是什麽？

不就是絕對不要對顧西西心軟，報複顧西西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嗎？

可現在的顧西西，只有三歲。

是個說話奶聲奶氣，追在他身後叫他哥哥的小孩。

沒有任何殺傷力不說，還總是會問些稀奇古怪的問題。

比如現在：他有飯後散步的習慣，而西西這個跟屁蟲自然是要跟着他。

然後他們在路邊看見了一只不知道從哪家鍋裏逃生的螃蟹，正張牙舞爪的舉着鉗子，嚣張的很。

于是西西就蹲下來觀察那只螃蟹了。

“哥哥，這是什麽？”

西西對人類的很多東西都沒有概念，兩歲前一直都懵懵懂懂。顧茉莉因為女兒不太會說話倒是有教她，可他們家境貧窮，螃蟹在內陸山村算是奢侈品。哪裏能吃得起呢？

西西倒是見過豬跑，可她是真的沒有見過螃蟹，當然的，也沒有吃過。

“螃蟹，可以吃。”元清周很冷淡地應了一聲，單手插兜居高臨下看着她，還是一如既往地冷漠：“走了。”

他想走，可西西不想走啊，她還蹲在原地，思考着什麽是螃蟹？

西西發現了一個有趣的想象，擡起小臉看他好奇地問：“哥哥，為什麽螃蟹是橫着走的，那西西可以橫着走嗎？”

說着自己起身模仿螃蟹橫着走路，随後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好像get到了其中的樂趣。

她又想到之前元清周說螃蟹可以吃，小奶音充滿好奇：“哥哥，螃蟹好吃嗎？”“挺好吃的。”元清周言簡意赅，幾乎不願意和她多說一個字。

西西煞有其事地點點小腦袋，然後又問他：“那它的爸爸媽媽呢？”她自己沒有，倒是很關心螃蟹的爸媽。

元清周幾乎已經是不耐煩地說：“你想幹什麽？”

“我們把它的爸爸媽媽也帶來吧。”西西眉眼彎彎，笑得如花燦爛，誰會知道她是想把人家螃蟹一鍋端呢。

元清周算是明白了，她在暗示自己想吃螃蟹來着。

可她是他的什麽人？憑什麽想吃螃蟹就給他買？

“沒錢買。”

“哦哦哦，那西西不次啦！”她沖他甜甜一笑，對他的冷漠并不太在意。

哥哥沒錢買，那西西就不吃。

元清周望着她，止不住的冷笑。

他最讨厭她這一點！

當初不就是這樣被她騙了，以為她真的天真無邪，結果不還是……他想得有些魔怔，看着西西的眼神愈發冰冷。

憑什麽？憑什麽重來一世，他好像還是逃脫不開西西的魔咒？

內心有個魔鬼在跟她說：丢下她吧，丢下她吧，丢下那些事情就不會再發生了；丢下她吧，丢下她吧，丢下她你就不會再受苦了。

想到這裏他垂眸看了一眼還在碎碎念的西西，咬咬牙扭頭就走。

一路幾乎是用奔跑的速度到家，開門關門，元清周靠在牆上直喘氣。

心髒砰砰跳得飛快。

他不知道是因為激烈運動造成的，還是因為把那個女孩留在那裏而……良心不安。

“喵~喵~喵~”

西西撿的小奶貓難得嚎叫起來，它好像知道自己的主人被抛棄了一般，不安地發出貓叫聲，叫得元清周心煩意亂。

“安靜！”他呵斥了一聲，小奶貓卻叫得更加淩厲。

他捏捏眉心，忽視掉耳畔的聲音，靠在牆上繼續休息。

就在元清周休息夠了往屋內走時，門響了。

他下意識打開門，一低頭就可以看見一個小腦袋。

女孩睜着黑葡萄似的眼珠看他，圓嘟嘟的小臉挂着可愛的笑容，認真專注地把自己的手塞到他的大手裏，軟糯糯地說：“哥哥，你是不是把西西忘記了？”

沒等他開口，她大聲地說：“沒關系西西自己肥來啦！”

元清周閉上眼睛，好半晌都沒有任何動靜。再睜眼時，他眼角已經有些濕潤。

他半彎下腰，把她抱起來往屋內走，呢喃：“對不起，是哥哥不小心把你忘了。”

罷了，也沒多久了。等他離開這裏，就算她的父親沒有找過來，他也會把她送回去。

就讓他，當幾天她的哥哥吧。

***

翌日晨光熹微之時，元清周就出門了。

等西西從睡夢中醒來時，元清周正在處理用繩子被綁着的螃蟹。

“哇塞！”西西眼前一亮，自己搬了個小板凳站在他身旁看着那些螃蟹，還用手指頭去戳螃蟹殼，新鮮地很。

“小心點，別被傷到了。”

西西也不明白為什麽哥哥變溫柔了這麽多，反正她就是很開心，一直圍着元清周叽叽喳喳說個不停。

元清周發現，她真的是小話痨。特別愛說話，每天好像都有很多的話要說，而且想法都很有趣。

暫時抛去對她的成見之後，自己也輕松了許多。

聽着她的小奶音，元清周勾唇淺笑。

有個人陪伴着，好像也沒有那麽的孤獨。

礙于西西沒有吃過螃蟹，元清周采用的是最原汁原味的做法——清蒸。

他起那麽早就是為了趕到隔壁市買最便宜最新鮮的螃蟹，既可以少花點錢，又能買好吃的螃蟹，除了累了點也沒有什麽壞處。

好在現在交通方便，趕回來時西西還在睡覺，不至于以為他又抛棄了她。

西西和元清周吃螃蟹，小奶貓也有元清周順手買的新鮮小魚可以吃。小魚沒什麽刺，元清周又炖煮地爛爛的，奶貓吃得嗷嗚嗷嗚叫，讓人看了會心一笑。

吃過飯後元清周打開書本學習。

即便有了上一世的知識，他也不能有任何的懈怠。

畢竟回到那個“家”以後，還有很多事情等着他。

西西乖乖地抱着小貓坐在他身旁，這時候她就不說話了，就愛這樣看着他。

元清周看了一會兒書，內心不知為何有些煩躁。

他內心隐隐有點不安，仿佛會發生什麽令人心慌的事情。

看見西西小腦袋已經一點一點的，他拍了拍她的小臉，“來，哥哥教你認字。”

不知道還能相處多久，但這段時間，他能教一點是一點吧。

“好噠！”西西早就想知道哥哥在看什麽，聞言一口答應，然後撒嬌地爬到了他的大腿上。

陽光透過玻璃窗曬在地板上，奶貓蹲在有陽光的地方眯着眼睛曬太陽。

清秀的少年抱着可愛的小女孩，耐心地教導她，溫馨的不像話。

直到門被敲響了，随後便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着急地呼喚着：“西西？西西！是爸爸，爸爸帶你回家了。”

西西爸爸來接她了。

額前碎發遮住少年的神情，在西西看不到的地方，他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只覺得荒唐可笑。

原來這個哥哥，只能當半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