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龍珠

灰慈定定地看着淞澤,似乎在考慮着他這個提議。

淞澤笑了一聲:“你不是說,我這樣的妖怪應該是和你們在一起的嗎?”

“那給我不是正好。”

“也不是不行,但是……”灰慈摸了摸下巴,“但他的龍珠都被我取出來了麽,不給他一顆蜃珠,不是必死無疑?”

他看了一眼窩在一邊的猹,對方立刻從身下扒拉出來一顆散發着氤氲青芒,神光陣陣的龍珠,淞澤看得眉頭一跳。

灰慈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他微微笑起來:“而且,我總覺得你是想救他。”

淞澤一瞬間就收斂了自己的表情,他笑了笑:“當然不是。”

“只不過是我想要那顆蜃珠而已。”

“你既然知道我的過去,就該知道,我斷了龍骨,怎麽也長不好,化龍的希望越來越渺茫,這顆蜃珠,說不定就是我的機緣。”

“退一萬步講,你成功讓他成了蜃龍,西海龍宮的小太子,又怎麽可能甘願為你驅使?”

灰慈盯着他看了一會兒,認真考慮着這件事的可行性,終于他笑起來:“好吧,那我就幫你一把。”

他手中浮現出一個霧氣環繞,煙霧蒙蒙的灰藍色圓球,“吞下去。”

淞澤神色晦暗不明地盯着那顆圓球,終于緩緩伸出了手。

敖金言奮力昂起龍首,有些焦急地喊了他一聲:“淞澤!你……”

“閉嘴。”淞澤垂下眼,當着灰慈的面,把那顆龍珠含進嘴裏,喉頭滾動,吞了下去。

灰慈滿意地彎了彎眼,他扭頭看着山洞外:“食凫,小田,走去外面,把幻境補一補,給我們的新成員拖延一點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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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凫上蹿下跳地跟上,口中卻說:“就把他們倆留在這裏?不會出什麽問題吧?”

“怎麽會呢。”灰慈笑意盈盈,回頭看了淞澤一眼,“你得對我們的新朋友多點信任啊。”

淞澤站在原地沒有搭話,等他們走出了洞穴,才走到洞口查看。

洞口趴着一群灰撲撲的飛蛾,一個擠一個地組成了一道蟲牆,一點沒有要讓開的意思。忽然灰蛾們翅膀抖動,翅膀上黑色的斑紋似乎移動了位置,無數飛蛾翅膀的斑紋組成了灰慈的面孔,他笑盈盈地看過來,問:“怎麽了?”

淞澤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無事,只是好奇你在洞口下了什麽禁制。”

“呵呵。”灰慈笑起來,“我這兒可聽不到你在說什麽,不過提醒水君一下,可不能随便亂跑,一旦驚動了門口這些小家夥……”

他沒有說完,但想也知道,這是個威脅。

淞澤沒有在洞口多待,轉身走到敖金言身邊。

“你還好嗎?”他的神色稱不上好看,語氣也有些生硬,但即便在這種情況下,灰慈給了他們一個勉強可以算是兩人相處的環境,也讓他稍微松了口氣。

“動不了。”敖金言瞥了一眼洞口,壓低了聲音提醒他,“他可能是騙你的,也許那群蟲子聽得見聲音,他是故意的。”

“或許吧。”淞澤盤腿在一邊坐下了,看起來并不在意。

“你想到了?”敖金言有些錯愕,當即橫眉怒目,“你想到了你還跟我說話啊!”

“你以為就憑幾句話,他真的會相信我了?”淞澤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他,“他一開始就不信我,所以現在看到我們和諧相處,他也不會太意外。”

敖金言想發脾氣的,但考慮到這人剛剛跑來救他,雖然不是他要求的,但還是決定按捺下自己的怒氣,一張龍臉有些扭曲地小聲說:“那你幹嘛費那麽大功夫騙他……”

“為了讓他把蜃珠給我。”淞澤閉上了眼睛,面上顯露幾分痛苦,“既然蜃珠已經在我身體裏了,接下來他信不信我,也不重要了。”

敖金言有些緊張:“喂,你沒事吧?那玩意還來不來得及吐出來啊?”

“你、你幹嘛這樣……”

“為了救你的命。”淞澤睜開眼,勾起一個有些嘲諷的笑意,“因為你是天性驕傲的西海龍宮小太子,若是被人強行變成蜃龍,即便成功了,你也不會肯以這種屈辱的姿态活下去的。”

“但我不一樣,我不管是變成蜃龍,還是變不成龍,一輩子做一條蛟,哪怕退化成水虺,只要還有一線生機,我也一定會掙紮着活下去。”

敖金言看着他說不出話來。

淞澤閉了閉眼,難得語氣帶上幾分溫柔:“所以,哪怕你暫時退化成蛟,也不要做傻事,只要找回龍珠,很快你就會變回龍的。”

敖金言小聲說:“我沒被取走龍珠。”

他壓低了聲音,奮力挪了挪腦袋,湊近淞澤身邊說,“那是我祖姥姥的龍珠。”

“龍死後會留下龍珠,龍宮有這樣的傳統,把老一輩的龍珠給小輩帶着。他們應該不知道,把我祖姥姥的龍珠拿走了……”

淞澤臉上的表情無言了一瞬,最後點了點頭,嘆了口氣:“也是,你們龍宮确實做得出來這種事。”

敖金言沉默地趴了一會兒,偷偷斜眼看了淞澤一眼,忍不住又問:“你已經修出龍骨了嗎?”

要化龍最重要的東西,除了龍珠,就是龍骨。有了龍骨,褪去蛟身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幾乎可以稱作半龍了,但是……

“斷了。”淞澤神色如常,“還沒接上。”

敖金言撇了撇嘴,哪裏是那麽容易接上的東西,化龍之前的龍骨本身珍貴且脆弱,傷了龍骨就是傷了根基……

他覺得自己應該安慰一下他,但他實在不擅長做這種事,皺着眉頭憋了半天,最終只說出來一句:“回頭我幫你揍他。”

淞澤悶笑了兩聲,他躺着仰起頭:“他沒告訴你們,他的龍骨也被我打斷了?”

“我這種睚眦必報的妖怪,向來有仇當場就報,用不着別人幫忙”

敖金言側頭看他,第一次覺得自家兄弟也挺活該的,一向以護短出名的龍族出現這種想法,可能真的是天崩地裂頭一回。

淞澤擰着眉頭吐出一口氣,看樣子不是一般的痛苦,他睜開眼睛:“你說點什麽。”

“啊?”敖金言愣了愣。

“別一聲不吭的。”淞澤擡起眼,“說點什麽,我腦袋轉起來,可以不去想疼不疼。”

“哦。”敖金言轉了轉腦袋,問他,“你怎麽找到我的?”

“哼。”淞澤哼笑了一聲,他狡黠地笑了笑,“自然也是用了點特殊的手段。”

“我居住的水澤邊上,有一只到處發情的公兔子精,他知道一種草藥,只要把這種草藥塗在他追求的對象身上,無論多遠都能聞得到。”

“我靠!”敖金言難得爆了句粗口,憤怒地甩了甩尾巴,“你給我身上塗什麽東西了!”

他吭哧吭哧努力,試圖在鍋裏給自己翻個身,把淞澤這個老奸巨猾的蛟塗的草藥洗幹淨。

淞澤捂着腹部,憋着痛笑,他低下頭:“那你猜吧。”

敖金言憤憤地甩了甩尾巴。

淞澤慢吞吞地站了起來,站到他身邊,從虛空提出了一個敖金言看着有些眼熟的外賣盒子——司南星那兒打包叫花雞的那款。

他愣了愣,看着淞澤打開蓋子,拎起那個黃泥土塊,往盒子裏一甩,黃泥應聲而裂,露出深綠荷葉包裹着的整雞。

方才還聞不到一點香味,黃泥一裂,濃香的雞肉香氣和荷葉清香相輔相成,一下子飄滿了山洞。

敖金言神色震動,一臉不可置信:“這種情況你居然還想着吃雞,你難道是想上路前吃最後一頓嗎?”

然而話是這麽說,他還是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

淞澤瞥了他一眼,掀開外面包裹的荷葉,露出裏面棗紅油亮,看起來相當誘人,敖金言忍不住眼巴巴地靠過去一點。

淞澤垂下眼,撕下半張荷葉塞進他嘴裏。

“唔!”敖金言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憤怒地出聲,“臭爬蟲你是人嗎!你吃雞給我吃荷葉!”

淞澤繃着笑:“吃下去,我在食堂吃了小老板的菜,覺得多半有些奇異功效。荷葉本身清熱解毒,這還是千年荷妖送來的,你吃完或許就能動了。”

敖金言臭着臉咀嚼,表情活脫脫就像個不愛吃蔬菜的小孩,一邊憤憤開口:“你當他做的不是飯,是什麽靈丹妙藥嗎。”

“或許吧。”淞澤笑着又塞給他一只雞腿,“這回給你吃肉了。”

敖金言把肉叼進嘴裏,他都化了龍形,這麽大個雞腿說實話還不夠他塞牙縫的,但确實很好吃。雞肉入口酥爛鹹香,一吮就能脫骨,當然,他現在這樣也不用脫骨,直接連着骨頭咔吧咔吧嚼了,還擡頭看着淞澤,又不好意思跟他說再來一口。

淞澤也沒等他開口,把另一只帶着荷葉清香的雞腿塞進了他嘴裏,敖金言忍不住甩了甩尾巴,雞腿都含進嘴裏了,還要含糊其辭地開口推辭:“唔,你也吃啊。”

淞澤笑起來:“我在他那兒吃過了,你多吃點。”

“一會兒要是打起來,我現在帶着這顆蜃珠,可派不上什麽用處,得靠你了,小太子。”

“你放心,我肯定罩着你。”敖金言現在覺得淞澤這個人,雖然花花腸子多得很,說話又刻薄,還會很多奇奇怪怪的花招,但還是很夠兄弟義氣的。

淞澤點點頭,也懶得慢條斯理喂他,直接把整個雞塞進了他嘴裏。

“唔!”敖金言目眦欲裂,拼命抗拒,居然真的找回一點力氣,揮動四肢掙紮着坐起來,“把雞屁股扯掉!我不吃雞屁股!”

淞澤無情地把整個雞塞了進去,眼帶微笑:“不能浪費。”

敖金言奮力掙紮着爬出那鍋熱水,不斷地呸呸試圖把早就被他吞下去的雞屁股吐出來,一邊控訴:“你果然是個臭爬蟲!虧我剛剛還……”

雖然真的又香又嫩,還帶着讓人神清氣爽的荷葉清香,也沒有任何異味,但再好吃它也是個雞屁股啊!他堂堂西海龍太子,什麽時候淪落到吃雞屁股過!

敖金言越想越懊惱,一張龍臉悲憤欲絕。

淞澤只是笑,笑着笑着又捂住了腹部。

敖金言趕緊探頭過去:“喂,你不要緊吧?”

淞澤跪伏下身體,額頭冷汗涔涔,接不上話來,他閉了閉眼,裸露在外的皮膚不斷浮現出灰藍色和黑色夾雜的鱗片,顯得斑駁而妖異。

敖金言現在動作還不太利索,只能催促他:“停下!你已經有了龍骨,龍珠也有雛形了,貿然吸收別的龍珠,會死的!快吐出來!”

淞澤苦笑:“要這麽容易吐出來,我早就……咳!”

他低頭,吐出一大口血。

作者有話要說:碼字人,碼字魂,碼字人絕不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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