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下 臉
--
車馬回了永寧侯府,茵娘和林鳳祁到棠榮院見過林侯夫人後,接着就回了沐德堂。
沐德堂的丫鬟們算着主子們回來的時辰,早就在室內點了火盆,燃了熏香。等茵娘一走進沐德堂的大門,便覺得室內的暖氣夾帶着淡淡的蘇合香撲面而來,那暖香從臉上一直流淌到周身上,就像渴極了了的人突然得到一杯水,別提有多麽舒泰了。
丫鬟過來幫茵娘和林鳳祁解了大麾,又将火盆移過來給兩位主子取暖。取過暖之後,茵娘又回了內室換了一套家居的玫瑰紅織金纏枝紋窄袖褙子。茵娘膚白顏色好,因是新婚,時常面帶嬌羞,紅色的衣裳穿在身上,越加襯出她少婦的風情來,連給茵娘換衣服的青花都忍不住贊嘆:“小姐,你可真漂亮!”
青藤心中也是陳贊自家主子的,但聽到青花仍還喊茵娘‘小姐’,連忙糾正道:“青花,以後不要再‘小姐,小姐’的喊了,要叫大少奶奶。”
入了林家門,便是林家婦,她和青花是茵娘的陪嫁,她們的任何行為被有心人看到,都可能會映射到茵娘這個主子身上來,丫鬟若還用着未出閣之時對茵娘的稱呼,只會讓人覺得茵娘這個主子沒有将夫家當成自己家。
青花雖然有時候想事情不夠周全,但經青藤一提醒,卻也反應過來了,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表示自己知道錯了。
青藤還想再說青花幾句,但茵娘卻笑着替青花求饒:“好了,青藤姐姐,青花不過是一時稱呼改不過來罷了,她知道錯了,她以後會改過來的。”說完又回過頭來問青花:“是不是啊,青花?”
青花立刻站好,嚴肅認真的表示:“是,青藤姐姐,我以後再不敢犯了!”
青藤無奈的搖了搖頭,這才又低下頭去幫茵娘收拾頭發和首飾。
等茵娘換好衣服從內室出來,便看到夏荷和秋槐兩人正領了幾個小丫鬟在擺午飯,林鳳祁同樣換了一身家常的鴉青色袍子,此時正坐在餐桌前,由芳洲和青蕪侍奉着淨手。見了茵娘出來,轉過頭來對她道:“快淨了手吃飯吧!”
早上不過吃了兩塊糕點便進宮去了,在宮裏也未吃過東西,此時午時早就過了,若無人提醒,茵娘還不覺得,但現在突然聞到四溢的飯菜香,茵娘的肚子不由的咕嚕咕嚕的叫起來,這才覺得,她是真的餓了。
茵娘坐到餐桌旁邊,自有小丫鬟用青銅盆子端了水上來,芳洲伺候過林鳳祁之後,則又走過來伺候茵娘淨了手。
等茵娘入桌坐到林鳳祁的旁邊,芳洲和青蕪則站在兩人身後布菜。
永寧侯府裏吃的都是份例飯,林鳳祁與茵娘又是世子和世子夫人,吃的份例除了永寧侯爺和林侯夫人,自然是府裏最好的,再加上永寧侯府不缺錢,飯菜自然豐盛。
桌上攏攏總總有十幾道菜,單是湯品就有人參煲雞湯,佛手海參湯,老鴿湯,鲫魚湯四樣,菜品又有佛跳牆,東坡肘子、炙熏雞,鳳尾蝦,醉排骨,一卵孵雙鳳,孔府一品鍋,神仙鴨子,茄汁魚卷,西湖醋魚等十幾樣。滿滿的放了一整桌,單單是茵娘和林鳳祁兩個主子吃,其實怎麽都是吃不完的。
茵娘剛拿起筷子,眼睛在桌上剛看了一圈,身後的青蕪就夾了一塊炙熏雞到茵娘的碗裏。茵娘看着飯面上的炙熏雞塊,微微的皺了皺眉頭,她不喜歡吃炙熏雞。但将已經放到碗裏的菜又夾出來,卻又會給人挑食之感,這不是淑女的修養。
林鳳祁見了,便連忙從茵娘的碗裏将雞塊夾走,又夾了一只鳳尾蝦到茵娘的碗裏,道:“你不喜歡吃炙熏雞,還是吃只蝦吧,蝦有營養。”說完,又對着茵娘身後的青蕪道:“以後多請教大少奶奶身邊的青藤和青花,問清楚少奶奶的喜好,連布個菜都布不好!”
青蕪連忙放下筷子跪下來告罪:“大少爺贖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剛剛見少奶奶看了一眼那碟炙熏雞,以為少奶奶喜歡才夾的。”說完又轉過頭來對着茵娘猛磕頭,道:“少奶奶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以後再也不敢了。”
茵娘見了青蕪的樣子只想罵媽,她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好不好,怎麽搞到最後倒好像是她故意作踐人的感覺,周圍這麽多丫鬟看着,對她一個新婦的影響多不好啊!
旁邊的芳洲替青蕪急起來,連忙彎腰下去想要将青蕪扶起來,道:“青蕪,你這是在胡說什麽,少奶奶何曾說過什麽,你快起來。”
青蕪卻不理芳洲,繼續在哪裏磕頭,邊哭邊喊饒命。這陣仗鬧的太大,弄得周圍的丫鬟個個轉過頭來看着這邊。茵娘有些無語的擡起頭來看着林鳳祁,而林鳳祁則是目光一寒,手上的筷子直接砸到桌子上,斥道:“少奶奶說你什麽了,你是想故意敗壞少奶奶的名聲是不是?”
林鳳祁是練武之人,平時大大方方的不拘小格,對下人也寬厚,丫鬟們倒是不覺得怕他,但此時怒氣一起,周身寒氣迸出,周圍的丫鬟直吓得大氣兒都不敢出,連茵娘都有點威懾到了,竟不知道自家的相公還有這樣有氣勢的時候。
跪在下面的青蕪也吓到了,呆在地上連頭都忘記哭了,有些震驚又有些恐懼的看着林鳳祁。
林鳳祁皺了皺眉頭,對芳洲道:“将她帶下去,不要在這裏礙着本少爺的眼。讓夏荷和秋槐過來伺候。”
芳洲屈了屈膝,道是,然後扶着青蕪下去了。夏荷和秋槐則接下了芳洲和青蕪兩人的工作。
茵娘有些崇拜的看着自家相公,而林鳳祁轉過頭來看到自家娘子傻愣的樣子,以為是自己剛才發脾氣将她吓到了,不由心生愧疚,于是夾了一塊西湖醋魚放到她的碗裏,對她道:“你別怕,我永遠不會這樣對你發脾氣的。”
茵娘回過頭來,看着自己碗裏的西湖醋魚,按着禮尚往來的原則,也夾了一塊東坡肘子到林鳳祁的碗裏。
林鳳祁對着茵娘笑了笑,沒兩口就将那塊東坡肘子吃下肚裏。茵娘心情愉悅,也夾了碗裏的西湖醋魚放到嘴裏吃。
魚還沒吃完,林鳳祁又夾了一塊醉排骨到茵娘的碗裏,道:“多吃點,你太瘦了,要多長點肉才行。”
午飯過後。
因外面寒風刺骨,并不适合出門,茵娘和林鳳祁無事可做,便讓丫鬟拿了圍棋過來,兩人貓在踏上下圍棋。
琴棋書畫,茵娘也就‘書’這一樣還能說得過去,其他的要麽是一竅不通,比如‘琴’‘畫’,要麽是只通一竅,比如‘棋子’。而林鳳祁則是從小擅棋,據聞他當年向蘇大将軍拜師時,就是因為打敗了視棋如命的蘇大将軍,才得了他的青眼,得了他的真傳。
兩人棋藝懸殊,誰勝誰敗都是不用想的事情了。終于,茵娘在一刻鐘不到就連敗五局之後,将棋子一扔不願意再下了,還直道無趣。
又因為昨晚鬧騰得晚,早上又進宮走了一遭,到現在茵娘也覺得有些累了,哈欠連連的,連眼淚都要出來了。又因為茵娘剛剛新婚,平時再臉皮厚,此時也是薄的。心中心虛,午睡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此時做起來,卻也有種直接告訴別人她們昨天晚上幹什麽去了的感覺。
林鳳祁見着茵娘哈欠連連的樣子,想到自己昨天晚上折騰了茵娘大半夜,弄得她筋疲力盡直求饒,沒睡幾個時辰又要起來起來進宮謝恩,只怕茵娘根本就還沒緩過來。心中不由的對茵娘愧疚和聯系起來。于是也扔了棋子,爬到茵娘這邊,抱着她關切的問道:“累啦?要不要到床上睡一會兒?”
茵娘身體一僵,她現在一聽到“床”字心中就直發毛,不由戒備的問道:“你又想做什麽?”
林鳳祁一看茵娘的樣子就知道她在想什麽,不由有些氣惱的道:“放心吧,我不會對你做什麽的,我又不是禽獸,難道我就只會想着做那事不曾?”
茵娘想着他之前兩天如狼似虎的樣子,不由的打了個冷戰,心中默默念叨:“雖然還沒到禽獸的地步,但也相去不遠了。”
林鳳祁下了榻穿鞋,也不幫茵娘穿鞋了,想直接就抱了她到床上去,但茵娘是不信任他的,掙紮着道:“我現在不累了,我不要睡!”
“還說不累,剛才一直打哈欠的是誰?反正離晚飯的時辰還早,我跟你一起躺一會。”
“那我要一個人睡,你到隔壁房間睡去。”
林鳳祁抱着掙紮的茵娘邊走邊道:“哪有剛新婚就分房睡的,那樣多不吉利。放心吧,我說過不會碰你就不會碰你。”
話剛說完,人也已經到了床邊。林鳳祁将茵娘扔到了床上,茵娘掙紮着做起來,對林鳳祁道:“那你保證不動手動腳的。”
“哪那麽多廢話,快點把外面的衣服脫了睡覺。”
“我不要脫,我就穿着睡。”
“胡說,那麽多衣服穿在身上,你不嫌擱人啊!”說完親自動手幫茵娘脫了外面的衣服,又脫了自己的外衣,抱着茵娘鑽進了被子裏。
原本在內室伺候的丫鬟們,見了兩位主子的樣子,早就知情知趣的出去了,出去的時候還不忘帶上房間的門。
室內燃了火盆,床上雖沒有放置湯婆子,但也不覺得冷。林鳳祁伸過手來将茵娘的腦袋放到胸前,輕聲的說了聲:“快睡吧!”
茵娘靠着林鳳祁的胸躺了一會,見林鳳祁确實規規矩矩的,僅僅只是抱着她,并沒有什麽多餘的動作之後,也就放心下來。伸手抱着他的腰,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又打了一個哈欠,接着閉着眼睛,很快就睡過去了。
事實證明,茵娘也實在是放心得太早了,林大世子的規矩也不過支持了不到半個時辰。茵娘睡得迷迷糊糊之間,突然覺得有什麽東西抵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拿東西還在她的大腿上輕輕的蹭着。有只手從她的衣服下邊伸了進去,最後停在了她胸前突起的地方。
茵娘睡得本就不深,很快就醒了,睜開眼睛看着林鳳祁的樣子,生氣的道:“你說話又不算數!”
林鳳祁有些尴尬的笑道:“這不能怪我,這老二現在也不聽我的話。其實要怪你,誰讓你這麽勾人的。”
要說一開始,他确實是單純的想要讓她睡覺,并沒有什麽欲念的。但茵娘睡着之時并不太安份,蹭來蹭去的總想找個更舒服的姿勢,結果就蹭得他心馳蕩漾,将他蹭出火來了。
茵娘瞪着他,怒道:“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這明明是生氣的一句話,但他卻聽出幾分旖旎的味道來。林鳳祁想到在某個晚上,在他哄某人說這是最後一次,結果完了卻又再來了一次時,躺在他臂彎之中整個身子泛着如桃花一樣緋色的小人兒,她那嬌柔的臉像是被雨露打過的嬌花,微微顫顫的挂在枝頭,放佛需要人來呵護。她的眼角處還殘留着激動之時流出的兩滴眼淚,如早晨葉子上的露珠,晶瑩剔透。她攀着他的肩頭,指甲幾乎嵌入到他的肉裏,半是委屈半是嬌嗔的對他說着:“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茵娘将放在她胸前的手拿出來,又移動身子離他遠了一些,嚴詞對林鳳祁道:“不許碰我,否則我再也不理你了。”
林鳳祁看着茵娘憔悴的樣子,也不是不心疼的,茵娘年紀又小,并不适合多承雨露。林鳳祁也不想此時委屈茵娘滿足自己的j□j,對茵娘道:“放心,我真不碰你,你好好睡吧。”
茵娘實在是太困了,得了林鳳祁的保證,也不管真不真,接着就閉了眼睛想睡了。結果是苦了旁邊的林大世子,身體某個地方火燒火燎的漲疼,此時極是不舒服。閉着眼睛念了幾句:“阿彌陀佛,心靜自然涼,心靜自然涼”,發現果真有效果,接着又繼續多念了幾句。嘴上這樣念着,心中卻不由苦笑:這有肉吃不得,這樣下去他能真成和尚了,以後這樣的日子也不知道還有多少。
####
在沐德堂的後罩房裏,青蕪正坐在床榻上邊拿帕子擦着眼淚便哭道:“……我伺候大少爺這麽久,何曾這樣被下過臉,我以後在沐德堂的丫鬟中還有什麽臉面。”
芳洲勸她道:“大少奶奶畢竟是我們的主母,當着大少爺的面你就這樣不敬大少奶奶,夫妻一體,你不敬大少奶奶就是不敬大少爺,也難怪大少爺要給你臉色瞧。”
青蕪聽着芳洲的話,原還在臉上擦着眼淚的手帕重重的摔下來,大聲道:“我怎麽不敬她了,我又沒伺候過她,我怎麽知道她不喜歡那道炙熏雞,也不過是一塊雞罷了,她吃下去難道就會穿腸爛肚了不成,故意擺出不喜歡的樣子來,也不過是想讓大少爺親手發作我們,好給我們這些通房丫頭一個下馬威罷了……”
芳洲聽着青蕪說出這些話來,吓得急忙去捂她的嘴,道:“快別胡說了,你不要命了,竟然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大少爺和大少奶奶哪裏是我們能編排的。”說完又慌慌張張的去瞧周圍,确定沒有人聽到,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青蕪用力的掰開芳洲捂在她嘴巴上的手,看着她道:“你少在那裏假惺惺的,大少奶奶沒有對你怎麽樣,也不過是因為大少爺不喜歡你沒有收用過你,人家懶得出手發作你罷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你不就是想讨好了大少奶奶,好讓大少奶奶将你薦給大少爺嘛。”
說完連自己都覺得,大少奶奶這樣對付她,不正是因為她得大少爺的寵,大少奶奶嫉妒她才會給她下馬威。這樣一想,連自己都沾沾自喜起來。放佛被人發作,也是證明了她受寵的一種光榮,并不再像剛才那樣的為此傷心。
青蕪最後的那一句話成功的将芳洲激怒了,站起來怒看着青蕪道:“你胡說什麽?”
說完這一句話又覺得跟她這種蠢人計較,簡直是侮辱自己的智商。再看到青蕪沾沾自喜的樣子,覺得簡直是無語。
原不想再理她,但看在大家一起服侍人的情分上,不忍心看着她最後被自己的愚蠢害死,忍不住提醒道:“你也少在哪裏洋洋得意,你在大少爺心中又有什麽寵,大少爺都有大半年沒有碰過你了吧,別看不清自己的位置。你也別說是大少奶奶給你下馬威,少奶奶原來在府裏住的時候,你日日跟廚房的人打聽大少奶奶的吃食,別說你不知道大少奶奶喜歡的喜好。你一個通房丫頭,連姨娘都還不算,就想跟着當家主母對着幹,你簡直就是想找死”要說寵,大少爺對大少奶奶那才真叫寵。
青蕪不在意的道:“當家主母又怎麽樣,不過是個鄉下來的,聽說他爹還因為犯事被革了官,她比我們又能高貴得了多少。大少爺這樣鐘靈毓秀的一個人兒,她哪裏配得上。”
芳洲對着青蕪無奈的搖搖頭,人家再如何,也有一個寵妃的姐姐做靠山,只要陳嫔娘娘的地位不倒,人家在侯府的地位就是穩穩地,想要對付像她們這樣的丫鬟,簡直是比捏死一只螞蟻還要簡單。更何況大少爺還喜歡她,在大少爺心裏,她青蕪只怕連大少奶奶的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
芳洲懶得再跟青蕪說,也不再理還沉浸在沾沾自喜情緒中的她,直接擡腳出了門。
外面的冷風還在呼嘯,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雪,滿世界都是白亮亮的。芳洲緊了緊身上的石青色棉襖,想着去正房伺候,想到大少爺和大少奶奶現在這個時候只怕午睡還沒醒,且有夏荷和大少奶奶身邊的青藤和青花在,只怕暫時也不需要她。
想回自己房間,但想到自己房間冷牆冷壁的,上個月份例裏的炭已經燒完,這個月因為忙着大少爺的婚禮,份例還沒發下來,就是回去也冷得很。
芳洲想了想,便拐過走廊的轉角,走到一個房間前,輕輕的敲了幾下門。房間裏時不時的傳來噼啪的燃炭聲。裏面一個清脆聲音傳出來,問道:“是誰啊?”
芳洲答道:“是我,芳洲!”
過了一會兒,有人過來開門,從門縫裏露出一張清秀的臉來,正是林鳳祁身邊的大丫鬟秋槐,她下午不用當值,伺候完兩位主子吃完午飯後,早早的就回了房間。此時見到芳洲,連忙笑道:“芳洲,您怎麽過來了?外面冷,快進來烤烤火。”
芳洲笑着說好,然後擡腳進來。房間裏彌漫着一股白木炭的味道,芳洲揮了揮周圍的氣味,問秋槐道:“這麽大的氣味,怎麽不開窗?”
秋槐關上門,回答道:“外面風大,開了窗冷得很。”說完搬了一張小凳子到火盆邊上,請芳洲坐下。
這個房間是秋槐和夏荷兩人共用。永寧侯府裏的規矩,大丫鬟都是兩人一個房間,二等丫鬟四人一個房間,三等以下的丫鬟則是八人一個房間,芳洲和青蕪雖也算作大丫鬟,但因為也是大少爺的通房,所以待遇比秋槐和夏荷又上了一等,每人都分有一個房間。
芳洲看着房間裏相對放置的兩張床,一張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的,另一張床則是被子散開,想來剛才秋槐正是窩在這床上的。床頭邊上放着一個針線籃子,籃子裏面放着一張還沒納完的鞋底。
芳洲看了看,問秋槐道:“這是男人的鞋底吧,你這是給誰納的?”
秋槐紅着臉将針線籃子放回櫃子裏,并不說話。芳洲見了秋槐的樣子,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不由打趣道:“喲,我們秋槐姑娘也有心上人了呢,這是給未來的小官人納的鞋底呢。”
秋槐瞪了她一眼,道:“就你嘴碎!”卻并沒有反駁芳洲的話。
秋槐給芳洲倒了一杯熱茶,又将自己珍藏的一些瓜子涼果等零食拿出來,倒在一個水晶碟子裏,放到床邊的一個矮頭桌上請芳洲吃。自己坐到火盆的另一側凳子上,接着問芳洲:“你剛才從哪裏來?”
芳洲答道:“從青蕪屋裏。”
秋槐向來不喜歡青蕪,平日裏仗着有個姑姑在夫人面前有些臉面,又是大少爺的通房丫頭,沒少在沐德堂拿着雞毛當令箭,頤指氣使的。秋槐不願意跟她計較,卻也喜歡不起來她的,聞言她的名字,不由的撇了撇嘴,道:“怎麽,她還在鬧騰?”說完也不等芳洲回答,又接着道:“不是我說你,就青蕪那性子,早晚有她吃苦頭的時候,你又何必管她,她又不會感激你,還惹得自己一身騷。”
芳洲低頭笑了一下,道:“大家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又伺候同一個主子的,有這樣的情分在,我總希望她以後能少吃些苦頭的。”
“你就是心太軟善了,要我,我就懶得理她。看她平日的行事做派,不過是個通房丫頭罷了,還真把大少爺當成自個兒正經的男人了,連大少奶奶都敢給臉子瞧,不怪大少爺要下她的面子,連自個的身份都還沒瞧明白。你瞧着吧,以前少奶奶是還沒進門,多管大少爺的屋裏人總是惹人非議,但現在少奶奶可是名正言順的當家主母,少奶奶不将她當回事還好,要真當她回事了,随便使點手段,都能讓青蕪有苦叫不出。”
“我可瞧明白了,我們這位奶奶可不像是笨人,平日裏待下人們也和善,但卻像是善妒的。我看她只怕想學威北候家的那位小楊夫人,要把大少爺籠絡到她一個人的房裏。做大少爺的房裏人可不是什麽好去處。”說完又回過頭來對着芳洲道:“你也要為自己打算一下才是。上次你換衣服的時候,我看你手臂上的守宮砂還在,你何不求了大少奶奶将你放出去。你自己提出來,大少奶奶也樂得成全你,說不好還會給你個體面,将你配個管事或莊頭的,這去處不比你等着大少奶奶擡你做姨娘差。”
芳洲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道:“這種事情,哪裏是我們這些做丫頭的能做主的,我是夫人給大少爺的,我跑去求大少奶奶将我配出去,那不是在打夫人的臉,得罪了夫人,我就算出去了,哪裏又能有好日子過。”
秋槐低頭想了一下,道:“這倒也是,倒是該想個法子全了夫人的臉面才好。”
芳洲拍拍手從凳子裏站起來,道:“好了,我出來也有一會兒了,我先回正房看大少爺和大少奶奶醒了沒有,我得伺候着去。”
“那行,主子的事情重要。”說完站起來,将芳洲送出門口,又對芳洲道:“得閑了過來玩。”
芳洲笑着道是,又跟秋槐揮了揮手示意她回去,這才轉身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正式回歸,回歸感言是:非常抱歉停更了近一個月啊,以後偶會好好碼字滴。
ps:好久沒碼字了,感覺好多寫起來已經沒感覺了,今天碼字碼得特別慢,希望之後會有好轉。
另:從今天起有一段時間會保持日更6000字以上,算是補上斷更那段時間的更新。(其實這一句乃們才會覺得是重點~~~~),不過,這一段時間是多長時間,最終解釋權歸作者~~~。總之,作者盡力延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