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們去吃披薩行嗎？”
上車之後，華琥直截了當地問嚴泠道。
華琥跟嚴泠說話的時候，在稱謂和指代方面，向來都是言簡意赅的，因為嚴泠基本上可以理解那些被華琥省略掉了的修飾語。
比如今天的“披薩”這個詞，嚴泠聽了一遍之後，潛意識裏就會反應出是華琥最喜歡的那家，也會出售一種非常好吃的秘制醬料的炸雞的披薩店，而不是什麽其他的披薩店。
“可以，不過這個時間，那家店可能要排隊一會兒，我們快點過去。”嚴泠點頭道，然後跟車窗外面的女孩子點了個頭道別，就直接啓動了車子。
車子行駛了差不多一首歌的距離之後，華琥看了看嚴泠。
“你會不會覺得我這樣打斷你們的談話，挺沒有紳士風度的？”華琥說。
嚴泠愣了一下，顯然是對于華琥的這個問題需要做出一定時間的反應。
然後他搖了搖頭道：“我不這麽覺得。”
“你脾氣這麽好，不會無緣無故的這麽做的。”嚴泠說。
華琥：“……”
他是怎麽得出我脾氣很好的這個結果結論的呢？從小就被認為是任何熊孩子都不敢在他面前稱（熊）的華琥，求知欲非常強烈地這樣想到。
他忽然覺得嚴泠作為一個相親對象，非常受到自己的母親的喜愛，不是沒有道理的。
因為華琥的媽媽也非常堅定地認為自己的孩子是個天使，而對于他有的時候會流露出來的三角形的尾巴從來都選擇視而不見。
不管怎麽說，如果選了他的話，婆媳關系這個對于男人來說永遠的痛，我這輩子大概率就不會承受了，華琥心想，于是在心裏給嚴泠安裝了一個加分項。
其實今天的事，華琥并不是無理取鬧的。
Advertisement
那個跟他一個學校的女孩子，華琥算是對她有點了解。
這個姑娘曾經跟閨蜜吐槽兒，說她如果交男朋友的話，像是圈子裏最為耀眼的華琥，無論是從個人的顏值能力或者是性格方面，還是從家世背景上來說，她肯定是高攀不上的。
不過嚴泠這個人就不一樣了，雖然單獨挑出來是個萬裏挑一霸道總裁的款式，但是跟華琥一比，追他的話勝算還是要大一點的，算是個“經濟适用型總裁”吧，這是那個女孩子的原話。
後來這句話被想要讨好的華琥的人當作是一句奉承話一樣地傳到了他的耳朵裏，不過華琥并不買賬。
他甚至有些不高興。
很顯然，別人把他的生死之交看作是将就的對象，是足以讓他冷下臉來的一件事。
那個想要讨好華琥的人在繪聲繪色地描述完了這件事之後，一旦察言觀色，就覺得哪裏不對，之後也就再也沒有跟別人提起過這件事，不過記仇如華琥，還是記得這件事的。
當然了，他并不會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嚴泠，不過他們之間的好處就在于，即使不去刻意解釋，彼此也很容易理解對方一些不按常理出牌的舉動，這在兩個陌生人之間是完全不會存在的默契。
——
說時遲那時快，兩個人一路随意地聊了幾句，就到了他們此行的目的地，那家華琥指定的披薩店的門前。
這會兒門口已經有人在拿着號碼牌等位了，停好了車子之後，華琥和嚴泠就來到了隊尾，拿了工作人員遞給他們的號碼牌。
“又讓你陪我排隊了。”華琥說。
他跟嚴泠的關系，是不需要專門為了這種事道歉的，所以華琥只是使用了一個陳述句，但這并不妨礙他在這個句子之中表達了自己的歉意。
嚴泠是銜着金湯匙出生的，嬌養的程度雖然比不上體弱多病的華琥，但是實際上，如果他不願意，倒也不必親自排隊做什麽，想要買什麽東西做什麽事情，交給秘書就可以了。
當然了，華琥如果不願意，也是不需要排隊的，不過他卻挺喜歡這個類型的活動，就是這種普普通通，但又每天發生的事情。
就拿排隊這件事來說，上班的時候如果乘坐公共交通需要排隊，如果去外面的餐廳吃飯，到了受歡迎的餐廳在飯點兒的門口，基本上也是需要排隊的，甚至于如果這些事情都不用做的話，哪怕去個公共盥洗室，也還是要排隊的吧。
這樣幾乎每天都會發生的事情，在華琥看來，能給他帶來一種莫名其妙的安全感，他覺得每天都在發生的日常，非常奇妙的，會跟不是每天都會發生的事情，形成一種神秘的對抗力量，比如說——生老病死。
華琥小的時候生過幾次有些兇險的病症，雖然現在早就已經痊愈了，但是那種兇險的感覺，其實他雖然當時年紀還小，卻還是記得一些的。
他有點沉迷于市井之間的煙火氣，大概也跟這些經歷有些關系。
華琥有的時候會覺得，這些市井之間的煙火氣，似乎有着一種把他留在人間的魔法似的，他陷入細碎的生活細節之中，就很安全，不會被死神發現。
華琥也解釋不了自己為什麽會産生這種類型的心理機制，不過他就是喜歡。
因為他喜歡，所以連帶着嚴泠也不得不陪着他一起排隊了，華琥才會在言語之中，表達出自己給對方添了麻煩的歉意來。
不過嚴泠似乎是沒有完全領會他話中那種微然的歉意。
他看了看華琥的表情，然後想了想說：“排隊也挺有趣的啊。”
華琥：“……”
雖然已經熟到滴水，然而這種密切的關系也并不妨礙華琥覺得嚴泠的話，似乎有着那一點點的驚世駭俗。
一般人大概率不會覺得枯燥的排隊會跟有趣這個詞扯上什麽關系吧，華琥心想，與此同時，他又覺得，如果嚴泠可以給出一個跟自己對于排隊的喜歡差不多的想法的話，這是不是說明，他們在這方面，又多了一個共同點呢？
“排隊挺有趣的？”華琥沒有使用疑問詞，但是卻還是忍不住地使用了疑問語氣，重複了一句道。
“嗯，排隊象征着秩序。”嚴泠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