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孫太後見魏則時視線定在珠釵的珍珠上,便笑道:“華池挑首飾的眼光不行,這珍珠都有些發灰了,怎麽能送人家姑娘呢?”
魏華池淡淡道:“沒準是姑娘家送他的呢?”
他說着,話鋒一轉,“母後,這支珠釵交與兒子,兒子到時另賜一支好的珠釵給華池。”
孫太後自然答應,一時傳了晚膳,兩人用畢膳,魏則時借口還有事,便告辭了。
魏則時到得養心殿,心下有些煩躁,吩咐杜公公道:“傳召賀常在!”
杜公公又驚又喜,“皇上許久沒傳召宮妃侍寝了,奴才這便去請賀常在。”
“等等。”
魏則時冷着臉道:“是傳她來問話,不是侍寝。”
杜公公一下愕然,眼見魏則時臉色不對,又不敢多問,只得彎着腰小步出門,帶着人去傳召賀蘭。
瑤華殿離養心殿極近,不過片刻功夫,賀蘭就到了殿外。
“皇上,賀小主來了!”
杜公公進殿禀報。
“讓她進來!”
魏則時斂了臉上怒色,看着一派平和。
賀蘭突然被召見,心裏有些嘀咕,一進殿先悄悄觑一眼魏則時的臉色,這才福下去道:“給皇上請安!”
“來了,坐下說話罷!”
魏則時示意杜公公賜座,待賀蘭坐下,這才道:“華池今日進宮,在校場和秦國使節比試騎射,壓了秦國使節一頭,朕問他要什麽賞賜,他跪下求朕将你賞賜給他……”
賀蘭:“……”
什麽跟什麽啊?
魏則時視線在賀蘭臉上掃過,接着道:“朕現在問你,你願不願意?
若願意,朕明兒便拟旨,着他迎你為正妻。”
賀蘭:狗皇帝又玩什麽花招呢?
這次又要試探什麽了?
她“嘩”一聲站起,神色惶惶,跪到地下道:“皇上,臣妾心裏眼裏只有您,求皇上不要抛棄臣妾,不要将臣妾随意賞人!”
魏則時嘆了口氣道:“賀蘭,你以宮女之身策封為嫔妃後,日子有太平過嗎?
上回還差點被毒死,可見這宮中并不适合你。
難得華池對你有心,你跟了他,夫妻和美,平平安安,強似在宮中當一個七品常在。”
“華池知道你還未侍寝,到時自會珍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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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則時語重心長,一副兄長的口吻。
賀蘭:聽着真讓人心動啊,但是……
她伸手指在鼻子上一揉,眼淚瞬間下來了,抽泣道:“皇上,臣妾有做錯什麽嗎?
皇上為何不要臣妾了?”
魏則時看一眼杜公公,杜公公知機,趕緊退出殿外。
魏則時這才拿出珠釵,擲在賀蘭腳前,惱聲道:“這不是你送給華池的嗎?
既有情意,朕成全了你們豈不是好?”
賀蘭一見珠釵,心下馬上反應過來,魏則時适才那些話果然全是試探。
她揀起珠釵,帶淚擡頭道:“皇上,臣妾再如何無知,也不可能送什麽珠釵給魏世子啊!
這支珠釵,是臣妾早間丢失的。”
她把失釵的經過說了一遍,又叩頭道:“臣妾揀錯的那支珠釵,想來才是魏世子的。”
“竟這麽湊巧麽?”
魏則時未能全部釋疑,脫口道:“你們難道不是互換了釵子?”
賀蘭:“……”
稍遲,魏華池那支釵子呈到魏則時案前,章碧秋也被傳來問話。
章碧秋聽得魏則時詢問,自然不敢有半分隐瞞,把主仆兩人碰巧遇見魏華池,失釵揀釵的經過,仔細說了一遍。
魏則時聽畢,臉色稍霁,揮退了章碧秋,自己步下案前,伸手給賀蘭道:“起來罷!”
賀蘭借着魏則時的力道站起來,一時卻把臉扭向另一邊,氣鼓鼓道:“皇上不是不信臣妾麽?”
魏則時伸手扳過賀蘭的下巴,湊近她的唇邊道:“愛妃還記仇哪?”
賀蘭感覺魏則時的鼻息拂在臉上,不由垂了眼簾,兩頰泛起桃花紅,低低道:“臣妾哪敢呢?”
“還說不敢?
就差給朕看臉色了。”
魏則時慢慢俯下頭去。
殿外突傳來腳步聲,郭公公小跑進來,笑眯眯道:“皇上,大喜啊!
貴嫔娘娘診出喜脈。”
“什麽?”
魏則時一下松開賀蘭,驚喜問道:“什麽時候的事?”
魏則時現下已二十三歲,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兒子是元配妻子所出,如今五歲,一向體弱多病,讓人憂心,女兒兩歲,是德妃所出,倒是活潑健康。
他乍聞得孫貴嫔有孕,不由喜上眉頭,一疊聲問道:“哪個太醫診斷的?
人呢?”
郭公公笑道:“在太後娘娘處呢!”
原來孫貴嫔傍晚嘔吐不止,身邊的宮女着急之下,悄悄求見孫太後禀了此事,孫太後一聽,便傳了太醫去給孫貴嫔診脈,這一診,卻診出喜脈來。
孫太後一聽禀報,忙忙讓人來告知魏則時,又傳了太醫去細問。
魏則時聽完點點頭,朝賀蘭道:“愛妃先回去罷,朕去瞧瞧貴嫔。”
賀蘭忙告退,帶着章碧秋回去。
出了養心殿,章碧秋便悄聲道:“貴嫔娘娘本來在禁足,現下有孕,這禁足之事也就不了了之。”
賀蘭道:“她本來就嚣張,現下有孕,只怕更甚,以後盡量避着她走,莫要惹事上身。”
章碧秋點頭,“這個自然。”
她說着又發愁,“貴嫔都懷上了,小主還沒侍寝呢!”
兩人說着話,很快到了瑤華殿。
賀蘭吩咐章碧秋道:“貴嫔懷孕的事,昭儀娘娘想必還不知道,你過去告訴一聲,也好讓她有個防備。”
章碧秋應一聲,忙忙去了。
稍遲,章碧秋回來了,跟賀蘭禀道:“小主,昭儀娘娘說,皇後還沒懷上,貴妃還沒懷上,貴嫔先懷上了,能不能安穩生下來是一個問題,這段時間萬勿跟貴嫔娘娘有任何碰撞,免得被嫁禍。”
賀蘭點頭,李昭儀果然思慮深遠。
待要安歇,賀蘭突然聽得窗外“咯”一響,她心下有數,便朝章碧秋道:“今晚不用值夜,你們都好生睡一覺罷!”
章碧秋笑道:“這怎麽行呢?
小主若要起夜的話,沒人掌燈可不得吓着?”
賀蘭擺擺手,“我好久沒做過夢了,得自己一個人睡,看看會不會做夢。”
章碧秋一聽這個,便雙手合什道:“求讓小主做一個好夢罷!”
說完收拾一下,便聽從賀蘭的話,退了下去。
賀蘭關好門,吹熄了燈,站到窗前朝外看。
淺淡月色裏,露出阿貍的身影。
阿貍輕輕躍進窗內,拉了賀蘭的手,一道坐到床邊,輕聲問道:“皇上可有難為你?”
賀蘭搖搖頭道:“沒有。”
阿貍借着月色看賀蘭,一邊道:“各國使節聽聞‘周國公主’在魏宮內亡故的事,已全部趕來了。”
他頓一下,“秦國派來的使節,是皇叔嬴任期。
現任秦王年小,主政的是秦太後并贏任期,此人在秦國舉足輕重。”
“明晚,皇上會在禦花園設宴款待各國使節,待秦國使節有了酒意,出去更衣時,屬下會假扮成太監,趁機刺殺,一旦得手,秦魏起了紛争,便會開戰。”
賀蘭緊緊抓住阿貍的手,“我見過嬴任期,他長得高大,一看就是骁勇善戰之輩,你要刺殺他,會不會有危險?
萬一沒有得手,反被他……”
阿貍道:“公主放心,我會小心的。”
賀蘭心裏一陣一陣難過,失去了丹琴,失去了含冬,實在不想再失去阿貍,可……
阿貍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麽,輕嘆道:“公主,咱們若不報仇複國,你道七國之人會放過咱們麽?
他們之所以一聽公主死在魏宮內,忙忙趕來,就是想探問九鼎和玉玺的下落,也是想探知周國皇室其它人的下落,好一舉殲滅之。”
周國當了天下共主幾百年,一直壓制着七國,之後雖漸漸勢弱,但七國為了種種原因,依然供奉着周國,跪地稱臣,一待周國滅亡,七國不約而同想要斬草除根,絕了周國後人複國之路。
賀蘭擡起頭,“阿貍,我明晚會設法出現在宮宴上,設法擾亂衆人視線,希望能助你順利得手,有驚無險。”
阿貍搖頭,“公主,明晚危機四伏,變數太多,你還是好好待在殿內罷!”
賀蘭的手覆到阿貍手上,“我待在殿內,若你有個什麽,我會內疚終生,還是讓我出一份力好了。”
阿貍不再反對,輕輕點頭。
魏則時這晚看完孫貴嫔,安撫幾句,卻是去了鄭貴妃殿中安歇。
第二日一早起來,他交代鄭貴妃道:“今晚禦花園設宴款待各國使節之事,你親自盯着,務要賓主盡歡。”
鄭貴妃親自幫魏則時整理衣裳,一邊道:“皇上只管放心,臣妾定辦得妥當。”
魏則時伸手捏捏鄭貴妃的下巴,“朕知道你妥當,若不然,也不會把事情交與你。”
待魏則時走了,嚴姑姑上前道:“貴妃娘娘,貴嫔懷孕的事……”
鄭貴妃臉色冷下來,“倒沒想到,讓她占了先。
皇上去她那兒的次數也不多,她怎麽就這麽好運呢?”
嚴姑姑道:“今晚宮宴,不知道會不會有人驚擾了她?”
鄭貴妃嘴角露出一絲笑,“好好安排一番,最好是賀常在驚憂了她。”
賀常在那張臉太禍水,一旦侍寝得了寵,遲早是一個強敵,還是及時除去比較好。
鄭貴妃這會萬萬想不到,宮宴晚上的驚憂,會那般驚心動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