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新年快樂
臨近新年,病房的工作比平時要忙些,有些不那麽嚴重的病人會選擇回家,一些手術也盡量安排在節前做,所以沈時不可避免地忙起來了。
盛懷夏有時候會和沈時去手術室跟手術,更多時間還是留在病房寫病歷,因為沈時手術很多,盛懷夏就幫他分擔許多瑣碎的病歷,寫好後拿給他檢查。
沈時肉眼可見地疲憊了很多,但是他還是強撐自然,科室裏醫生有些斷層,老教授撐不住太長太頻繁的手術,年輕醫生又經驗不足,沈時就承擔了許多,原本一周兩天的手術日變為四天。
這天周五下班,沈時手術結束的稍早些,之前約好和盛懷夏去逛超市,晚上兩人回家煮火鍋吃。盛懷夏被老教授叫走整理病歷,沈時就先去車上等他。冬天放在地下車庫的車有些涼,沈時啓動了車子,打開空調,想着盛懷夏來的時候大概就會暖和些。沈時沒什麽聽音樂的愛好,就随手打開了車載廣播,廣播裏的女聲似乎在播報晚間路況,跨年夜好像有些擁堵,人們從四面八方趕赴相聚,又向四面八方散開。
盛懷夏正用病房的電腦敲敲打打,病歷很快要寫完了,他很期待和沈時的第一個跨年夜。
“小盛啊,以後研究生準備學什麽啊?”老教授看着盛懷夏,突然起興致關心一下實習生,“我看你挺适合幹外科的,工作挺認真。現在的年輕醫生願意沉下心來好好寫病歷的不多了,寫得好更難啊!有考慮過來我們外科嗎?”
“啊…”盛懷夏有些怔愣和一些不易察覺的為難,“我還沒想好,老師。我感覺我沒有沈老師那麽專注…沈老師手術技術很高…”
“嗨!你幹嘛和沈時那個書呆子比!”老教授笑起來,“他做起手術來簡直癡迷,年輕一輩裏算是拼命的,但小沈挺獨的,不是人人都像他那樣。”
挺獨的…盛懷夏有點走神,好像确實沒有見過什麽沈時的朋友,連同事也只是點頭之交。他或許真的是那種天生的醫生,不必太為複雜的職場關系而困擾,做一行專一行,沈時或許有點孤獨,但他也是幸福的。
盛懷夏不禁想到自己,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幸福。從小到大沒有吃過什麽苦,有人說上了大學好像是失去了夢想,但盛懷夏覺得自己好像本就沒有夢想。也許該稱作幻想,但不敢叫做執念。
一陣急促的座機電話聲打斷了老教授和盛懷夏的繼續談話,“普外科嗎?急診車禍腹部貫通傷,意識不清,失血嚴重,請馬上下樓會診,做好手術準備!”
盛懷夏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來,頗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老教授,老教授比他鎮定得多,“小盛,戴好口罩跟我走,助手做過吧?準備上手術。”
“老師…”盛懷夏緊張地扣着手指,“我…”
“別說了,就你,來不及叫小沈回來。助手沒什麽大不了的,鍛煉一下。”老教授說話間已經穿戴整齊,“麻利點,病人等不起。”
盛懷夏強壓着因為緊張不斷發顫的身體,跟着老教授向急診跑去。
病人情況确實很糟糕,連環追尾事故,從副駕駛被甩出車窗外,整個腹部被玻璃穿通,失血量較大,內髒情況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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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教授趕去去神內等科室會診,盛懷夏在病人床旁記錄基本生命體征。盛懷夏之前也上過幾次手術,但是第一次感覺離一個生命如此之近,好像第一次有實感。
一個醫生,要負責的是一個生命。
心電監護儀上跳動的是數字,面罩下流動的是氧氣,可它們代表的都是活生生的人。
盛懷夏來不及思考什麽,忙亂之中更無暇多想,老教授很快回來,叫盛懷夏直接跟去了手術室。
沈時确實是累極,聽着廣播竟有些昏昏欲睡,車裏已經熱起來,他看到車上顯示的時間是18:30,估計着盛懷夏快回來了,就索性關了空調,在儀表盤上趴一會兒,沒想到就這麽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盛懷夏情急之下只記得給沈時發了微信消息,但是沈時已經睡着了,手機在一旁閃了兩下又複變暗,隐沒在昏暗的車內。
沈時這一眯就過了兩個小時,睜開眼時一瞬間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覺,但他只呆滞了一秒,突然意識到盛懷夏還沒回來,抓起手機,發現顯示20:30和兩條微信消息。
“急診手術老教授讓我。”
“你可以先回。”
盛懷夏打的緊急,也不管語序如何,通知到沈時就好,不要讓他幹等。但陰差陽錯地,沈時還是等到了現在。
快九點了,回去煮火鍋還來不來得及呢,小朋友又确實很想吃火鍋,沈時心裏琢磨着,不知道什麽樣的急診手術,還要做多久。
明明自己半夜被叫走的時候也有,做一整天手術的時候也有,可怎麽到了盛懷夏身上,沈時就老大不樂意,很想問問老教授就找不到別人了嗎。盛懷夏可以做好,這一點沈時絲毫不懷疑。但是沈時一直在想,盛懷夏真的不喜歡,又該如何,自己有沒有資格和能力勸他拼搏一把。如果可以,沈時願意拼盡所能托住他,即使盛懷夏不小心踏空也沒關系。
時間越來越晚,等盛懷夏出來超市大概率都會關門,而沈時自己先去超市的話又怕錯過盛懷夏,于是他就下載了外賣軟件,開始研究起外送火鍋。沈時參照半天,終于選好了店,又把盛懷夏喜歡的肥牛和蝦滑加入菜單,其他菜品他也不懂多少,就随意選了個看起來豐盛的套餐一股腦添加,等待盛懷夏出來的時候訂到家裏。
盛懷夏第一次跟這樣的急診手術,手術持續了近四個小時,僅僅是做助手,他就已經有些體力不支,到最後需要時常坐在椅子上緩神兒。看到病人一點點脫離危險,盛懷夏并沒覺得放松,他一直被巨大的不安和惶恐所支配,他覺得沈時也好、老教授也好,穿上白大褂的他們都是戰士,擁有一戰病魔的武器和決心。盛懷夏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缺什麽,他總覺得自己永遠該是替補。
走出手術室,盛懷夏擡頭看到數字時鐘顯示23:55,他直接向電梯跑去,好像從未像現在一樣,無比想要見到沈時,想在今年的最後一秒與沈時一起度過。
沈時坐在車裏,打着雙閃看着車燈一下一下地照亮着地下車場通道,直到光源前方出現了一個急切的身影。盛懷夏一路小跑到了車旁,拉開車門坐進去,沒來得及看一眼車上的時鐘,就直接對着沈時吻了上去。沈時愣了半秒,立刻回吻,瞬間奪回了主動權。
與此同時,數字時鐘跳轉到了00:00,地面之上的城市許多人放起了跨年煙花,又有不知多少人一起成功倒數,外面喧嘩熱烈,襯托着地下車庫裏這處靜谧而美麗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