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希望，好像還是有的
【畫四】玻璃的影
十九、希望，好像還是有的
楊月盈接起電話，是奶奶，她聽見奶奶在哭，聽見奶奶說爸爸的腰受了很重的傷，要做手術，媽媽因為上火總是頭暈……
楊月盈接完電話，就上網查回家的票，今天的票已經買不到了，只好訂明天的票。
訂完了票，楊月盈給鄭天明發微信：“我們明天一起吃早餐吧。”
鄭天明秒回：“好。”
舍友們都出去了，楊月盈一個人在宿舍裏收拾行李，每往行李箱裏放一件東西，就好像做了一次告別，在做了幾次告別之後，楊月盈的眼淚就開始忍不住地往下掉……
楊月盈無法告訴他發生了什麽，她知道以他的性格，如果告訴他的話，他就會陪她回去，陪在心裏難過又痛苦的她身邊，幫她一起照顧她的爸爸……她有什麽資格讓他這樣做，耽誤他的時間……
他的世界應該是開心的，是輕松的，她不想因為自己打擾到他原本的生活。
第二天一早，鄭天明就開車去接楊月盈，他看到楊月盈坐在了副駕駛的座位上，他的嘴角就開始不自覺的上揚……
吃飯的時候，鄭天明本想問問楊月盈考慮得怎麽樣了，但見她一直默默地吃飯，就沒問。
吃完飯，楊月盈叫服務員買單，鄭天明搶着買單，但是因為他的錢是整錢，楊月盈的零錢剛好和賬單上的錢數一樣，服務員就收了楊月盈的錢。
他們走出飯店，鄭天明說想去附近的公園走走……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我們都要實習了，等我們實習的時候，我晚上接你下班，然後我們一起吃晚飯，周末我們就出去逛街，看電影，最近有幾部好片子要上映呢，還有……”
“鄭天明。”楊月盈打斷了他的話，她不忍心再聽他說下去了……
“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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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月盈平複了一下情緒，終于把昨天晚上就想好的話說了出來：“我已經找好實習公司了，在外地，今天就出發。”
聽到楊月盈冷冷的話，鄭天明開始慌了：“是不是我昨天吓到你了？我開玩笑的，我不喜歡你，我們當朋友挺好的……”
“不是。”
“那為什麽要去外地？”
“不為什麽。”
“你去實習的那家公司給你多少錢？我出雙倍，并且在這裏給你找一家更好的實習公司。”
“謝謝你，不用了。”
他此刻心痛得要命，他感覺自己即将失去她了，他不知道該怎麽做才是對的……
“一個月十萬，不要走。”
楊月盈震驚又心痛的看着他：“我明白了。”
“明白什麽？”
“這段時間，你不過是在用錢買我的時間，還好我們沒有簽合同，不然我現在還得付違約金。”
她有時候真的會想他們之間是不是只是一場交易。
“你在胡說些什麽？”
“謝謝你這些日子對我的照顧，拜拜。”
那天，他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越來越遠，他期盼着她能回頭，看他一眼，哪怕只有一眼也好……可是她沒有。
她不敢回頭，她怕自己回頭看他一眼，只是一眼，她就會後悔，會不舍得離開他……
她在心裏嘲笑自己：為什麽不接受呢？楊月盈，你是不是傻？你那麽缺錢！你不是最愛錢了嗎？為什麽不留在他身邊？就為了可笑的尊嚴？尊嚴值幾個錢？你要知道，就算是賣身一個月可能都賺不了十萬……
不敢再想下去了……她就算堕落，也不想在他面前堕落。
就算她真的愛錢如命，她也不希望他這樣認為。
她不想再收他的錢了，她要自己努力賺錢。
楊月盈回宿舍拿了行李，來到了火車站，她站在火車站門口，看了看這個城市……
這個城市可真漂亮，可是她不屬于這個城市……
楊月盈回到家之後，把行李放下，來不及休息就匆匆趕往醫院。
看到病床上的爸爸，和坐在床邊凳子上憔悴的媽媽，楊月盈的心裏翻湧着苦楚和悲傷……
楊月盈和醫護人員一起推着爸爸的病床乘電梯，去十四樓的手術室，楊月盈緊張的手都在發抖……爸爸進去手術之後，楊月盈讓媽媽先回病房休息，她自己在手術室門外等爸爸出來……
明明是沒有什麽風險的手術，但是楊月盈從看着爸爸進手術室，心裏就開始有種難受的感覺……
擔心，悲傷，痛苦，緊張，不安……她的很多情緒在手術室門關上的那一刻洶湧而來，比起那些情緒，更多的，是孤獨感，好像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只有她一個人承擔的孤獨感……
楊月盈站在醫院十四樓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藍藍的天，看着蜿蜒的高架橋，看着樓下高高矮矮的房子，看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影子……腦海中突然開始想象着自己跳下去的樣子……
會是什麽樣子的呢……然後會怎麽樣呢……家人們會怎麽樣呢……鄭天明……
不知怎麽，她的腦袋裏突然就想起了鄭天明……
然後那個自己跳下去的那個幻影消失了……
在漫長的等待中，手術室的門打開了，爸爸的手術很成功，楊月盈松了一口氣，走上前去和護士一起把爸爸推回病房……
接下來的日子，楊月盈在醫院和家兩點一線的忙碌着，要照顧爸爸，媽媽，奶奶……
有一天早上，她在醫院竟然接到了一個親戚的電話，親戚要借她家的房照去貸款，她拒絕了，沒想到親戚竟然開始語重心長的教育她：“你以後會明白的，親情比金錢更重要……”
是啊，親情重要到她爸住院親戚都不來看望，重要到不借房照就開始道德綁架……
她不可否認，親情是重要的，但是錢也是重要的，沒有錢，爸爸就沒法住院，沒有房照，她的心裏就沒有安全感……
她深刻的記着那位親戚在電話裏說的話：“也許我現在還沒有淪落到你家這種地步，提貸款也許是我不對……”
她清楚的聽到“淪落”兩個字，覺得無比刺耳。
她已經在盡力好好生活了，她已經一個人承擔很多了，她不求誰能雪中送炭，只希望不要有人再雪上加霜了……
她累得已經不知道為什麽要活着，為了世上那些人的虛情假意？為了那依舊疲憊不堪，奔波忙碌的明天？為了那沒有什麽希望的未來……
希望，好像還是有的，想想也挺可笑的，她冷漠決絕的離開鄭天明，卻總是想起他，想到他，就覺得生活沒那麽艱難了，未來也不會只有痛苦……
*****
【小番外】
某天晚上，楊月盈一個人坐在床上戴着耳機聽着歌：“我曾經想死，因為被人說是冷血……我曾經想死，因為還未，與你相遇，因為有像你這樣的人出生，我對世界稍微有了好感，因為有像你這樣的人活在這個世上，我對世界稍微有了期待……”
（歌詞來自中島美嘉演唱的《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的中文翻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