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31
回去的時候依舊是那麽幾個人,袁舒雲見了袁植一臉的欲言又止,似乎怕惹到他最後又什麽都沒說。
車子一路重新駛回了剛才的別墅群,先後下了車,前面坐的只有朱美雁,袁崇陽另外有應酬并沒有回來。
金色長禮服裹身,純白毛絨披肩,依舊是那副高貴不可侵犯的模樣,遙遙相望間目光冷冽到仿佛要破冰而出,将袁舒雲叫過去率先進了門。
袁植撫着自己的嘴唇,輕笑道:“這女人可不是什麽好惹的貨,姑娘,到時別怕。”
捏捏何笙的耳朵,然後一塊也走進去,房子很大,內部構造奢華而繁複,袁植直接領着人去了三樓最西邊的一個閣樓,裏面的家用設備很齊全,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和外面的奢侈相差甚遠,仿佛這是個被遺漏的角落,任塵埋覆。
“這裏已經沒什麽東西。”他打開一個小櫃子,裏面空空一片,“走的時候都帶走了。”
“我在這住過三年,後來就再沒來過。”他将那些抽屜櫃子都打開,不知是緬懷還是尋找着什麽。
“噢,這還有個東西。”袁植從床底下拖出一個破破爛爛的塑料盒,拍了拍上面的灰,“估計我走後也沒什麽人來過,不然這盒子早沒了。”
把蓋子打開,放的是幾件泛黃的體恤衫,帶着濃重的黴味,上面還有清晰的污漬,衣擺處甚至有幾處脫線的地方。
“我進這個家門的時候穿的便是這個衣服。”手指戳了戳那些脫線的地方,随後擡頭含笑望着何笙,“配不配剛來時的你?不過我那會可沒你黑。”
兩人此時盤腿面對面坐着,也不管地上髒不髒,小閣樓窗外洩漏進夕陽火紅的光線,連帶那廉價破爛的衣服都變得溫暖起來。
何笙伸手捏了捏那衣領子,觸感十分僵硬,比她以前穿的感覺還差,當然也可能是年月太久的問題。
“以前是不是過得挺辛苦的?”她小聲問道。
“如果人和人之間沒有對比的話,也就那樣吧!”他抓了抓耳朵,笑的有些不好意思,“那會小,很多東西都不懂,大人叫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我媽每天陪各種各樣的男人厮混,我的任務就是端着一箱箱啤酒往他們那邊送。”
“生過孩子的女人是很掉價的,每晚的進賬也會相差很多,所以我媽都是瞞着別人做生意,而我在外人面前都只能叫她阿姨,叫着叫着好像也就真的不是我媽了。”
他聳了聳肩,很是無謂的說:“我那會還能拿些小費來着,給一些男人遞個煙遞個火機就能拿些錢,不過萬一出個錯也會比較慘,比如我媽把人帶回家工作,而我不知情闖了進去,那麽晚上也夠我受的,輕點就是關門外一晚上,重點估計就是挨一頓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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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雙手比劃了下,“這麽粗的棍子,曾經打斷過兩根,狠嗎?現在想想是真挺狠的。”
“生命真廉價,我的更是廉價到倒賠。”
說這些話的時候袁植一直垂着頭,借着外面越漸暗沉的光線何笙只能看見他故作無謂的半張臉,可是那個漂亮到不可思議的下巴卻一直在不停顫抖,似乎正極力壓抑着什麽。
何笙用力搓了搓手,暖和之後才捧住袁植的臉,将他的腦袋擡起來,那雙魅惑的雙眼蒙了一層厚厚的霧氣,很好的保護着內裏。
兩人對視着,随後何笙突然大大的裂開嘴,兩只眼睛俏俏的完成月牙,她說:“你很好啊,我很喜歡的,別人用任何東西過來跟我換,我都不換!”
袁植一愣,随即抿了抿嘴,眼神飄忽着亂閃,“誰信?說不定拿個飯盒你就巴巴的把我出賣了。”
“哪呀!說不換就不換。”
“你說的不靠譜。”
“真的!真不換。”
袁植嘴一撇,眼中已經恢複清亮,含笑道:“耳朵冷,給我捂耳朵。”
何笙又用力搓了搓手捂住他耳朵,邊小聲嘀咕:“我說什麽都不信,真是的。”
兩人在閣樓一直坐到天黑,最後袁舒雲找了過來,她扒着門框站在門口,看着袁植道:“哥,吃飯了。”
态度很是小心翼翼,也不知是不敢進來還是不好意思進來。
袁植淡淡的應了聲,把那個盒子蓋好重新塞進床底下,拉起何笙,給她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塵,才帶人走出去。
經過袁舒雲的時候連眼神都沒給她一個,對方的神情頓時顯得很失落。
到樓下餐廳,朱美雁已經坐在主位上,動作緩慢優雅的在進食,知道他們進來也沒什麽反應,等人都坐了才擡頭,似笑非笑的看向他們。
“好像有很多年都沒這麽坐一塊了。”她拿起手邊的餐巾點了點嘴角,“袁植啊,現在過的怎麽樣?”
“不差。”
“也是,頂了個袁姓總歸差不到哪裏去。”她的目光猶如蛇蠍舔舐般纏在袁植身上,“這些偷來的東西用着心裏舒坦嗎?”
袁植舀了一調羹骨頭湯吮進嘴裏,笑了笑,“什麽叫偷?我身上本就有袁家的基因,留在這是正大光明,依血緣來看我比你更有資格呆在這。”
朱美雁把餐巾一摔,餐具發出零碎的碰撞,“果然是長大了,這張嘴變得跟刀子口似的。”
“還好。”他幫發愣的何笙夾了筷菜,“至少不會蠢的任打任罵!”
袁舒雲緊緊蹙了眉,在兩人間來回看了幾眼,最後學着何笙頭一低,就當沒看見。
朱美雁厲聲道:“袁植,你別忘了你是被你那個做三陪的娘賣進袁家的,就算你流着袁家的血也是摻雜着污穢不被人認可的,你覺得你還有什麽資格在這揚着脖子說話?”
“媽!”袁舒雲喊了聲。
“你給我閉嘴!”
袁植依舊含笑的側臉有些發白,他擡頭從容淡定的看向那個已然失态的富家太太,“脖子沒斷自然能揚着頭說話了,至于你說的那些老掉牙的東西我聽的耳朵都起繭了,這麽多年下來怎麽反而是你一點長進都沒有呢?你難道不知道那些話已經打擊不到我了?”
朱美雁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她覺得自己對着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叫嚣實在有失身份,可只要一想到以前那些事就忍不住的想往他身上捅,想讓對方難堪,想讓對方痛苦,那張妖精一樣的臉上因她的話語而五官扭曲時會讓她産生變态的興奮感,可惜今天她的目标沒達成,胸口的暴躁擁擠的仿佛要噴發出來。
她冷冷的盯着袁植,對方含笑淡漠的臉讓她手心發疼,最後手随心動,端起杯子便往他臉上潑去。
“媽!”袁舒雲驚叫了一聲,趕忙起身跑去了廚房。
紅色高檔酒精順着袁植的眉眼緩緩下落,沿着下巴尖銳的線條彙聚到一塊,一滴滴掉落下來。
他伸出舌尖舔過嘴唇,嘴角一勾,“味道不錯。”
呆呆看着這一幕的何笙仿佛才醒過神,身子一震,吃驚的看着桌子下袁植劇烈顫抖的雙手,眼睛猶如被針紮似的疼起來,她又轉頭看那個失了高貴正神情猙獰的婦人。
緊了緊身側的雙手,突然拿着碗起身去舀中間大盤子裏的濃湯,可惜腳下一滑整個人都趴在了桌上,那個裝滿食材的碗盤頓時有秩序的統統往那個高貴的女人那跑,朱美雁再能躲也不免濺到一些水漬,身上的衣服再次弄得一片狼狽。
袁舒雲驚叫一聲,慌亂道:“媽,我給你去拿毛巾。”轉身往衛生間的方向跑去。
刺耳的碰撞聲過後是令人窒息的寂靜,伴随着濃郁的食物香味,朱美雁緩緩看向何笙,聲音冷的不像話,“又是你,這是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