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夢境與現實

“……克裏,快看這!”

這、這是哪裏?

克裏斯一臉茫然,循聲擡頭,看到母親拿着照相機正笑着對他招手。

“站好,媽媽給你拍一張。”

“好。”

他的腦海一片混沌,只知跟着指示站的筆直。

“咔嚓!”

“好了好了,來看看你的照片。”

他茫然的走到母親身邊接過照片,仔細一看,瞳孔瞬間急劇收縮,背後一陣陣發涼。

因為上面……什麽都沒有!

“知道你為什麽看不見嗎?”

一旁的母親忽然變成了另一個人的模樣,白發紫眸,看起來莫名地熟悉卻想不起來。

他冷笑一聲,附在克裏斯耳旁低聲道:“因為,你已經瞎了啊。”

——你已經瞎了啊。

——瞎了啊。

——啊。

“啊啊啊!”

克裏斯大叫一聲猛地坐起身,才發現自己好像做了個夢。他擦掉額頭上的冷汗,忽然意識到不對勁。

“屋裏怎麽那麽黑?”

他一手摸到床頭櫃,從床上慢慢下來踩到冰涼的地板上,一邊喃喃自語:“奇怪,燈在哪裏?為什麽一點光都沒有?”

“吱呀——”

他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響,聞聲将視線投過去,卻什麽也沒看到。

“克裏斯!”

“……隼人?”

他遲疑地叫了一聲,聽着腳步越來越近,眼前依舊黑蒙蒙一片。

“你開一下燈,我什麽都……”

說到這,他突然說不下去了。怎麽可能,門打開的瞬間會沒有光亮?況且再怎麽暗的房間,依照他的視力不至于什麽都看不到才對。

這麽說——

腦海倏然間閃過一堆紛雜的畫面,克裏斯頭痛欲裂,抱住腦袋跪在地上,不住地倒吸冷氣。

突然,他的動作僵住。

克裏斯松開手,極其緩慢的摸到眼窩。下一秒他就像是被灼傷了一般彈開手指。

他沉默了一會,艱難地說道。

“我的……眼睛呢。”

“他們已經盡全力愈合了你斷裂的神經,身體上沒有大礙,只是眼睛……眼睛還需要一段時間。”

獄寺隼人的聲音越來越低,對他來說,無異于宣判了死刑。

“你的身體排斥性太高,無法接受任何眼珠的移植,就連假體也不能植入。他們還在研究中,你放心,肯定……”

“抱歉。”

克裏斯打斷他急切的解釋,面無表情地說:“請你先出去可以嗎?我想要獨處一會。”

獄寺隼人動了動嘴唇,還是頹然地放棄了。

“……好。”

他聽到門再次被打開,随即緩慢的合上。“咔噠”一聲,關住了另一個世界。

克裏斯靠在床腳,整個人蜷成一團,安靜到要和黑暗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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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情況怎麽樣?”

沢田綱吉交叉着雙手搭在長桌上,放在一旁的咖啡還在冒着熱騰騰的霧氣。

“……不是太好。”

獄寺隼人低垂着頭眼眸陰沉,拳頭緊緊篡住。“十代目,我想去一趟密魯菲奧雷。”

“你不要亂來。”沢田綱吉望着他憤怒的眼神平靜地道:“以你的實力根本無法同他抗衡。”

“可是!”

獄寺隼人看到他一副不由反駁的模樣,躊躇一會還是洩氣答應。

“我和你一起去看看他吧。”

沢田綱吉起身穿上搭在椅子上的外套,駝色的風衣映襯着他溫潤的氣質,一雙眼眸沉靜而堅定,宛若最包容的天空。

當他們過去後,卻看到克裏斯已經出了門,跌跌撞撞地摸索着往外走。

“你要去哪?”

獄寺隼人趕緊上前想要扶住他,被一手啪地打開。

“你別管我。”

克裏斯的一雙眼窩深深陷下去,頗有些猙獰可怖。他的面色蒼白憔悴,咬住皲裂的唇,一言不發地繼續向前。

盡管他的身體已經超出一般人,然而剛剛大病愈合還沒有什麽力氣,再加上失明的雙眼無異于雪上加霜。他還沒走幾步就被凸起的門檻絆倒,狠狠摔在地上。克裏斯悶哼一聲,消瘦的身體晃了晃,又堅持着站了起來。

基地進出的開關很多,正好這一處連着幾道門檻。他的額頭滲出汗珠,剛踏出的腳步又被絆了一下。

還來不及反應就又咚地一聲重重跌倒在地上。

一次、兩次、三次……

克裏斯的臉色愈發蒼白,身體也搖搖欲墜,手掌和膝蓋關節處都被磕破,血跡都沾到了地上。

他用手撐住身體急促的呼吸了幾次,才逐漸恢複了點力氣。下一秒,他又晃晃悠悠地扶着牆起來,只是身上還沒有完全愈合的傷受到撕扯又開裂,病號服上的血暈都慢慢滲開。

“夠了!”

獄寺隼人再也看不下去,他怒吼了一聲,鐵青着臉拉住克裏斯的胳膊。

“你不要再鬧了!現在這副樣子還想去哪?!”

“你……你別管我……”

他使勁想抽出自己的胳膊卻沒有力氣,聲音虛弱地反駁道:“我要去找那個混蛋……”

“獄寺君,你放開他。”

一直靜靜看着的沢田綱吉突然開口,出乎意料的話令獄寺隼人有些不知所措。

“十代目?”

他将雙手插到風衣口袋,踱步到克裏斯的面前,打量着他狼狽的模樣。

“如果你想去,我不會攔你,只是別忘了帶上這個。”

說着,他一手從口袋掏出一枚懷表遞到克裏斯手上,合上他的手指。“你走吧。”

“這!這……”

雖然看不見,熟稔的觸感瞬間就讓他明白了自己拿着的什麽東西。克裏斯如獲珍寶,顫抖的雙手緊緊握住懷表貼到自己的胸膛,聲音幾近哽咽。

他突然想起多年以前,母親留給自己的最後一句話。溫柔而堅定的語調仿佛還在耳邊。

——克裏,活下去。

“……抱歉。”

他像是失去了一直支撐着的動力,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幸好被獄寺隼人手疾眼快地扶住。

“是我胡鬧了。”

沢田綱吉此時才放松了神情,溫聲道:“這不是你的錯。現在最主要的就是養傷,有什麽事等到身體痊愈再說。”

克裏斯低垂着頭,黑發下的面容已然恢複了平靜。

“好。”

“獄寺君,你把他扶到房間吧。”

“等等!”

他忽然出聲,擡頭對着沢田綱吉的方向說:“十代目,我……我有一個請求。”

“你說。”

“拜托你,暫時不要将我的消息透漏給巴利安。”

沢田綱吉微怔,棕色的眼眸靜靜盯着他看了半晌,答應了這個請求。

聽到腳步聲逐漸遠去,克裏斯再也支撐不住,面色愈發蒼白憔悴,就連聲音也低到快要聽不見。

“隼人,我……我是怎麽來到的這裏?”

獄寺隼人看着他明明臉色難看還要強忍不适的模樣,不由嘆了口氣。

“睡一覺吧。等你醒來,我什麽都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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