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酒釀甜湯
黃明游住的院子很快就到了,東廂房那邊還有一個小角門,兩邊住着互相不影響。尤其是東廂房連着小街,出去走不多遠,就是兩家雜貨店和菜攤,買東西很方便。
張虎威幫着他們一老一少收拾了院子,家具盡數搬進去,他們東西少,顯得整個房間幹淨敞亮。
寇姥姥住在大房間,謝璟就住在隔壁,住了一個小單間兒,院子裏還有一眼水井,瞧着木桶大半新的成色,都是能直接用的,不必換。老太太又去廚房轉了一圈,之前張虎威一口一個“小廚房”,她只當真的很小,沒想到比她們之前住的裏間還大,窗明幾淨,竈臺一旁的碗櫃上擺滿了剛買來的米面油鹽,還有好些作料,以及一只罩在籠子裏的小公雞。
小單間裏,張虎威幫着謝璟一起扶小李子過去坐下,讓他仰躺在床上,略微看了他胳膊上的傷。
小李子胳膊上有瘀傷,也有一點鞭子的痕跡,極細的幾條交叉而過,但是帶着倒刺,刮下一層血肉,看起來很是可怖。
小李子咬牙道:“我身上,都是這種……我不想脫衣服。”
張虎威看了下,留了一瓶藥酒和藥膏,囑咐謝璟道:“給他把傷口清洗幹淨,然後再塗抹上藥膏,有淤血的用藥酒揉開,我瞧着沒傷到骨頭,大約休養幾日就能好了。”
謝璟接過藥,應了一聲。
院子裏,寇姥姥系了圍裙出來,熱情留他們吃飯,“我不知道你們準備的這般周全,東西齊着呢,大家夥留下一起吃頓飯吧?”
張虎威笑道:“不了,我還有事,得回九爺那去。”他是九爺貼身護衛,輕易不會離開。
寇姥姥不知這些,還在留客,張虎威就讓身邊倆人留下。這兩個漢子身形高大,跟張虎威是同鄉,平日裏叫他一聲師傅,倆人今天沒出多少力氣就白吃謝家一頓飯,一時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寇姥姥熱情招待,給他們先煮了酒釀甜湯,東西不多,但味道好,幾個人喝了都誇。
中午吃得豐盛,廚房那只小公雞留着沒什麽用,寇姥姥加了一大把木耳蘑菇,拿青辣椒爆炒了,炖了一大鍋小雞炖山蘑菇。另外還炒了一道木耳雞蛋,還有一盆炖白菜豆腐,都是家常菜,飯也是一大桶米飯,量大實惠,管飽。
寇姥姥做飯手藝沒得說,幾個人吃了都誇好,尤其是那道小雞炖山蘑,裏頭湯汁特別入味,雞骨頭都酥了,辣乎乎的湯汁拌飯,大米飯的香氣和雞湯的濃香混在一處,吃得人滿嘴生津,嘴上油光锃亮,幾個人一直把整桶飯都吃光了才罷手。
等人走了,謝璟去給小李子上藥。
小李子那邊小桌上也放着一份飯,跟他們吃的一樣,提前盛出來給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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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米飯換了米粥,寇姥姥特意給他煮了一份,擔心他身子弱,克化不了。
謝璟來給他上藥的時候,小李子瞧着有些悶,脫了衣服趴在那,露出遍布傷痕的後背,除了臉上,身上哪兒都被拿細鞭子和木棍打過。小李子悶聲道:“謝璟,你會不會瞧不起我?”
謝璟沒聽懂,問道:“什麽?”
趴着的人卻不肯再開口了。
小李子只讓謝璟給自己處理了後背的傷口,其餘的藏在棉被下面,沒讓謝璟來,堅持要自己擦。
謝璟也不多讓,把藥遞給他,就起身出去了。
他本身也不是多熱情的人,亂世數年,已經把他的性格都磨平了,如果說如今心口上還有一點熱血,還能有一點回應,那也只針對身邊最親近的人。
小李子給他三枚銅板,這是“恩”,但恩并不代表“情”。
恩可以回報,人情卻很難還清。
青河白府,東院。
張虎威回去把事情一五一十跟九爺彙報了一遍,他惜才因此對謝璟格外關照,忍不住皺眉道:“爺,那個小戲子有些問題,他跟謝璟說是近日打的傷,但我瞧着,傷口陳舊,不像是新傷,應該有些日子了。至于露了皮肉的,那鞭子卻是奇怪,半個手指肚那麽細,帶着倒刺,要我說倒像是……”他聲音小了下去。
九爺問:“像什麽?”
張虎威道:“像是暗門子裏常用的手段,但也沒見打得這麽狠的傷。”
九爺翻了一頁書,看了一會,緩聲道:“盯着點,他年紀小,不懂那些。”
張虎威答應了一聲,領命下去了。
下午,謝璟提前回了東院。
九爺顯然沒想到他能提前回來,招手過來問了他家裏情況,又逗他道:“聽說中午的酒釀甜湯不錯?”
謝璟道:“我一會就去帶一小罐回來,等晚上溫熱了,爺也嘗嘗?”
原是逗弄的話,但小謝認真,把他說的每句話都聽到心裏去,一雙眼睛澄澈如初,眼底不瞞任何事。
九爺手指尖握着的筆動一下,笑道:“好,晚上一起嘗嘗。”
晚上的時候,小廚房果然端上來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酒釀甜湯。
九爺不愛吃太甜的東西,略嘗了兩口之後,就都給了謝璟。
謝璟一天吃了兩頓酒釀,尤其是晚上這一大碗,吃下去肚子裏暖暖的,大約是吃飽了太高興,嘴唇忍不住地上揚,瞧見什麽都露笑,走上兩步又覺得怪,好像腦袋發沉,略微有些想瞌睡。
九爺喊他一聲,謝璟好一會才擡起頭來,眼神迷茫。
九爺招招手,謝璟慢慢走過去,差點一頭栽倒在九爺膝蓋上,勉強撐住了半跪半坐在九爺腳邊,扶着他膝上,擡頭懵懵懂懂看過去:“爺?”
九爺手在他眼前晃一晃,吃吃笑道:“你喝醉了?”
謝璟跟着重複:“醉了?”
九爺覺得有趣,捏他臉一下,腳邊的小謝反應遲鈍,被捏了之後反應了片刻,慢慢把臉貼在九爺手心上,輕輕蹭了蹭,抱着他的腿閉眼睡了。
外頭守夜的人進來,瞧見吓了一跳,剛想說話就瞧見主座上的九爺拿手指比着“噓”了一聲,又指指謝璟,低聲道:“拿條毯子過來。”
守夜的人連忙去了,拿回來之後,也不知道該給誰用,老老實實遞給了九爺。
九爺順手給腳邊的小醉鬼蓋上,這人睡着了還緊緊抱着他不放,生怕他跑了一樣,方才他不過是起來拿了本書,謝璟立刻就要爬起來跟着,按都按不住。
守夜的人等了一會,小聲道:“爺,那要不要我幫您把小謝搬到床邊去?”那邊好歹有個木臺,鋪厚點蓋個毯子就能睡。
九爺使喚他去給自己拿了一摞書過來,一邊翻看,一邊道:“不用了,我就在這裏睡。”
“可是……”守夜為難,這裏就一個羅漢塌,比床鋪差遠了。
大約是聽到聲響,腳邊睡着的人“唔”了一聲,掙動一下,九爺單手拿着書繼續看着,伸手過去輕輕安撫了一把,被呼撸了腦袋的小孩兒就又挨挨蹭蹭地繼續睡了。
空氣裏還有酒釀的甜味兒。
守夜看了一會,心裏不知道怎麽的,特別想樂。
小謝平日裏不茍言笑,做事兒特認真,沒想到喝醉了之後跟只小狼狗似的,蜷縮成一團睡得還怪招人疼。
謝璟睡了一夜,第二天天還未亮就醒了,他只是喝了困倦,多少還記得之前的事兒,臉上漲紅一片,爬起來就想走,沒留神被毯子絆了一下弄出了聲響。
羅漢塌上睡着的人發出輕微鼻音,帶着笑意道:“這會兒想走了?過來,給爺暖暖。”
謝璟慢慢蹭過去,不好意思地叫了他一聲。
九爺掀開一角,讓他進來:“外頭還冷,在地上睡了一夜累不累?”
謝璟鑽進去,覺得自己身上比對方還熱一些,搖頭道:“不累,爺房間裏鋪着厚絨毯,挺軟和的。”他把九爺的手放在懷裏,給他捂着,“爺還冷麽?”
九爺笑了一聲:“還行,比那天在雪窩子裏暖和些。”
謝璟心裏升起一股憐惜,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九爺比他高大,比他厲害,比他強上許多,他心裏就控制不住地升起一種想疼他的想法,特別想為爺做些什麽事兒,什麽都好。
謝璟捧着九爺的手哈了口氣,揉了兩下,又認真揣進懷裏。
白容久借着微微發白的天光看他,低頭瞧見小孩小心翼翼的樣子,像是在做什麽大事。他撓了撓小孩下巴,逗他道:“在家也這麽給姥姥暖手的吧,還挺熟練。”
“嗯。”
“姥姥平日裏叫你什麽,可有小名?”
“叫我璟兒。”
床榻上的人安靜一會,慢慢開口喊他:“小璟兒,以後爺也這麽喊你。”
謝璟鼻尖發酸,點點頭,“嗯!”
一連數日,謝璟都在東院當差,除了偶爾應付跑來惹事的白明禹,大部分時間都跟九爺過得平靜安寧。
九爺放他出去玩兒,謝璟只搖頭。
他跟白明禹不一樣,他不喜歡在外頭瘋跑,也不愛惹事,他最珍惜的就是這樣安安靜靜陪着九爺的時候。
九爺閑了,也會教他寫字念書,發現謝璟頗為聰穎,也對算術并不排斥,就慢慢帶他一起看賬冊,手把手教他一些。
起初是無心插柳,但教了幾天,九爺覺得這學生真好。
教什麽會什麽,還不插話,也不反嘴,比白明禹那不成器的好上太多。
九爺有心讓他們兩個一起學,反正黃明游閑着,不如讓黃先生帶帶學生,想必一個兩個也差不了太多。
但白明禹一見了謝璟就開掐——二少爺好像剛想明白是怎麽回事,惱羞成怒,要不是九爺身邊護衛攔着,眼瞅着就要暴起傷人!
張虎威抱着白明禹兩只胳膊把他提起來,那位小爺還在半空蹬腳,瞪着謝璟怒道:“你這算什麽英雄好漢,謝璟你給我出來,有種咱倆去院子裏打一架!你來啊!”
謝璟站在一旁不吭聲。
九爺從外頭回來就瞧見書房雞飛狗跳的樣子,頭疼道:“又怎麽了?”
張虎威拖住一個,一臉為難道:“我也不知道,好像倆人做學問,也不知道怎麽的就打起來了,剛才還好好的,黃先生就去了一趟茅房的事兒……”
剛去五谷輪回之後的黃明游回來了,瞧見書房裏烏七八糟,桌椅散亂了不說,連筆墨紙硯都碰掉在地上,他親自留出的題目也被墨汁弄糊了一片,掉在地上還被踩了腳印,氣得唇上兩撇細胡子都翹起來,一蹦老高:“簡直胡鬧!有辱斯文啊你們!這是咋回事,出來一個給我說清楚!”
謝璟鋸嘴葫蘆似的不說話,那邊被拖開的白明禹倒是說話,但沒一句好話,盡數人身攻擊。
黃明游氣的夠嗆,讓張虎威捂住白二的嘴,問謝璟:“小謝,平時你最聽話,你說!”
白明禹那邊“唔唔”叫個不住,拿眼刀殺謝璟。
謝璟道:“方才先生出去,二少爺就跟我說。”
“說什麽?”
“說讓我把手拿開。”
黃明游沒聽懂,“拿哪兒去?你捂着啥了?”
謝璟:“先生布置的題目,我寫完了,捂着沒給他抄。”
白明禹尋了一個空隙冒頭深吸了一口氣,罵他:“呸!你還是不是兄弟,半點義氣都不講!我看你不起!”
黃明游:“……”
剛進門的九爺:“……”
青河白家第一次罰了少爺,沒罰伴讀,黃明游拿着戒尺毫不猶豫給了白二兩下,白二要抗議,就聽到主座那邊冷哼了一聲,立刻吓得縮起脖子,但瞧着依舊氣鼓鼓的,不甚服氣。
九爺頭疼道:“抓二少爺回去抄書,張虎威,你親自去盯着,親眼瞧着他抄完一本再放他出大門。”
張虎威領命,提着二少的衣領就回去了,白明禹怕是有好長一段時間不能再來鬧事,他在九爺這邊不敢造次,但除了院子就聽到他叫嚷着讓張虎威放開他。黃明游原本只是薄怒,這會兒已成怒火中燒,他提了提挂在腰間的腰帶,拿着戒尺就追上去。
這麽會功夫,謝璟已經快把書房收拾好了,九爺回頭就瞧見他家小謝半蹲在地上認真擦拭墨跡,一言不發,只默默幹活。
九爺道:“你別弄了,讓下面的人進來重新換一塊毯子。”
謝璟應了,去安頓好了之後,又過來給九爺揉了一會太陽穴,九爺剛覺得有點口渴,就聽旁邊的人一邊給他按頭一邊小聲道:“爺,小廚房燒了滾水,是今兒早上去山上打的清泉,泡茶最好,我去提一壺來?”
九爺拍拍他手,讓他去了。
這幾日他日子過得格外舒坦,像是不用說什麽,身邊的小孩就能知道他所求所想,那種契合,無法言說。
一月有兩天假,九爺疼小謝,給他安排在黃明游那邊的院子住,準他随時回家探望。
這日謝璟休假,回到東廂房之後就聽見院子裏有水聲,寇姥姥正拎了水桶打水洗衣服。
謝璟連忙過去,接過手道:“姥姥,我來。”
“沒事,我只打小半桶水拎得動,反正就在自家院子裏提水,方便着呢。”
謝璟不肯,給她打了水,又試了水溫,發現兌了熱水之後才略微放心,北地太冷,剛開春,要是用冷水會長凍瘡。他手指在洗衣服的大木盆裏攪了兩下,忽然覺察出不對,拎起一件皺眉道:“姥姥,這不是你的衣服。”再翻幾下,都不是,只一個青布單褂是寇姥姥的。
寇姥姥道:“哦,是小李子的,他還傷着,我幫他洗洗,順把手的事兒。”
謝璟二話不說,站起來就去了偏房,主房是他們祖孫在住,這些天小李子都一個人住在偏房養傷。
謝璟“砰”地一聲推開門進去,躺在炕上的人吓了一跳,瞧見他之後愣了道:“謝璟?你回來了,怎麽了?”
謝璟拽他下來,小李子剛趿拉着鞋就被謝璟抓着胳膊到了院子裏,謝璟把洗衣盆用腳重重踢了一下,黑着臉道:“你自己洗!”
“啊,哦哦!好,我洗,我來洗!”小李子立刻卷起袖子,蹲下來開始洗衣服,他身上穿着的謝璟的舊衣服,謝璟比他高半頭,衣袖卷起來露出胳膊,傷痕還未全退,但已經好了大半,已無大礙。
寇姥姥有些不好意思:“這,他還傷着,那盆裏還有我的衣服呢……”
謝璟道:“他來的時候就一身薄戲服,這些衣服哪兒來的?”
小李子有些怕他,看他一眼嗫嚅道:“是,是我之前藏在狗洞裏,前兩日偷偷去拿回來的,這是我最後的幾件家當了。”
謝璟對寇姥姥道:“他既能去狗洞拿衣服,就能自己洗幹淨。”他把外衫脫了,遞給寇姥姥道:“姥姥你幫我拿進去補補,我打掃下院子。”
謝璟脾氣倔,輕易不發脾氣,但真生氣了一時半會也拗不過來。
寇姥姥瞧着他那衣服上勾破了一點,拿進去給他補了。
謝璟打掃了院子,又提了井水灌滿了廚房裏的一大一小兩個水缸,期間未發一言。
小李子期間幾次想跟他搭話,但謝璟都沒理,只顧埋頭打水。
小李子縮回去,坐在那老老實實洗衣服,他總覺得謝璟那雙眼睛能看穿人心,他就像站在他面前蹦來蹦去的小人,有一種被人看穿內心的羞恥感。
謝璟确實知道他這套把戲。
先賣慘,然後摸着人底線,一點點試探着讨要好處,還欺軟怕硬。
在戲班裏一點好的都沒學到,這一套倒是熟練。
小李子在這裏休養了大半個月,身上的傷都好得差不多了,但他生怕謝璟和寇姥姥把自己趕出去,在謝璟回來的這天忙裏忙外,不停幹活,試圖表現一下,額頭上都挂了一層薄汗。
還是寇姥姥略微心軟了下,給了一個臺階,好歹一起坐着吃飯了。
小李子吃飯的時候一直看謝璟臉色,謝璟夾哪個菜,他就小心避開,只吃自己眼前的那一盤,吃一點菜,然後大口扒飯吃。
寇姥姥瞧見謝璟,滿心滿眼裏就只有自家璟兒一個人,前兩日謝璟守夜沒回來住,寇姥姥一天不見都想得慌,問他在府裏好不好。
謝璟道:“挺好的,九爺身邊的先生在教我讀書。”
“很厲害的先生罷?”
“嗯,以前是九爺的老師。”
寇姥姥念了一聲佛,喜笑顏開:“這可真是菩薩保佑,我家璟兒就算不去學堂,我也放心了,你跟着先生好好學,可要我們買些束脩去給那位先生送去?”
謝璟笑了一聲,指了指對面的大院子:“不用,先生就住在那呢,您要是想謝謝他,就再做一道小雞炖山蘑,那天先生聞見味兒一直說香,想嘗嘗又不好意思開口。”
寇姥姥有些驚訝,她給對面的黃先生送了小半個月飯菜,也見過那位黃先生,長得五短身材,其貌不揚,唇上還有兩撇老鼠尾巴胡子,怎麽瞧都不像是飽讀詩書的模樣,倒像是一位精明的賬房先生。寇姥姥聽得謝璟這麽說,更高興了,點頭應下:“那好辦,往後一日三餐,我好好給先生做,璟兒也你悄悄打問一下,黃先生有什麽忌口,咱們提前注意着,也盡盡心意。”
“好。”
小李子在一旁聽得耳熱,羨慕他有一份體面差事,也跟着問道:“謝璟,你在白府,那白府……是很體面的人家吧?”
“還成。”
“他們還招人嗎?”
謝璟看他一眼。
小李子眨巴眼看他,“我身上也沒本錢,但想讨個生活,你好人做到底,能不能介紹我進去?做些掃灑的活計我就知足了。”
謝璟道:“不行,進白府需要中人作保。”
小李子道:“那你當我我中人行嗎?”
“我年紀小,算不得中人。”
“那可有認識的……”
“沒有。”
謝璟拒絕的幹脆利落,一點餘地都沒留。
小李子眼眶紅了下,低頭吃飯。
寇姥姥解釋道:“這白府可不是普通人家,咱們全青河,也就只能找出這麽一家來,管得極為嚴格。不管是府裏還是鋪子裏的夥計,都是由掌櫃作保,或者和東家很熟的人中人推薦并作保,才能進去的。璟兒只是一個小厮,他說話,是做不得數的。”
謝璟懶得解釋,只埋頭吃飯。
飯後,寇姥姥端了一些糖糕過來,準備臨走的時候給謝璟帶上:“你上次不是說九爺喜歡搭配着茶水用些點心,這些只放了少許蜂蜜,不太甜,你那些回去給九爺嘗嘗?”
謝璟答應了一聲,拿木質食盒裝好。
一旁的小李子望着糖糕發呆。
謝璟把這些糖糕都收進盒子放好,準備帶回東院。他放好盒子之後,又從外頭拿了一碗糖糕過來,這些糖糕的形狀沒有放才那些好,那些好的都是特意切好了挑出來的,但它們味道一樣。
謝璟把這一碗推給小李子,讓他吃。
小李子滿臉通紅,這才發現自己剛才失态,他常年沒吃過好東西,很容易就養成這樣的毛病,一進來就跟沒出息似的亂看,沒少因為這個被班主打過。有回他聞着燒雞的味兒不肯走,在班主喝酒的小桌前繞來繞去,被班主打破了嘴,幾巴掌下去差點破相。
小李子低頭捧着碗慢慢吃,很快眼睛裏就有了淚花。
他擡手用手背抹了一下,又狠命咬了一口嘴裏的糖糕。
很甜。
真的很好吃。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白明禹:你才愛瘋跑,你才愛闖禍——呸!告小狀,表臉!
張虎威:二少,九爺說您精力充沛,想必是不累,讓您再抄一本。
白明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