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發財(1)
白明禹還想争辯,但架不住坐在那的人拉偏架。
九爺也不想。
但這兩個,一個跪那開口全是理,另一個就沉默不吭聲,說什麽都應着,往自己身上攬。
這讓誰都忍不住偏心。
開堂審了兩句,總歸是勸住了,九爺打一棒給一顆甜棗吃,對白明禹道:“不管怎麽說,這回你立了功,回來過個好年,歇着罷。”
白明禹問:“爺,咱們就這麽收手了?”那邊盧布好賺,他還是覺得有些可惜。
九爺道:“年後之事你處理不了,在家歇着,不出六月,自有用你之時。”
白明禹這才高興起來,回去歇着了。
謝璟站在一旁給九爺研磨,順便往窗戶外看了一眼。
白二果然在院子裏站着等他,他也不急着出去,只看一眼,又慢條斯理繼續研磨、續茶。
白明禹在河對岸做了一趟生意,倒是抗凍了不少,等了好半天也沒見謝璟出來,黑河冬天院子裏實在冷,身上厚袍子都不擋風,這才悻悻走了。
九爺在房間寫了一會字,見謝璟一直看外頭,忽然問他:“擔心惹二少爺生氣?”
謝璟斟酌點頭:“是。”
“你們二少好哄的很,晚上你來我房裏,我教你。”
九爺這話說的認真,謝璟擡眼看他,耳尖微微泛紅。
九爺點了點剛送來的那本賬冊,臉上并沒有玩笑之意,對他道:“白二這趟生意做得不錯,若依我的意思,這一趟應當由你來跑。”他手指在賬冊上敲了兩下,平淡道:“你可知你們這一趟最大失誤在何處?”
謝璟猶豫片刻,搖頭道:“不知。”
九爺道:“就是你們把黑河商戶想得太過簡單,北地三省商會剛剛興建沒兩年,若想讓人聽話,得服衆。”他看了謝璟一眼,道:“明年開春,我指派幾個人手給你,你大了,也應當立立威信。”
謝璟躬身應是。
從用晚飯到夜裏,謝璟就沒離開九爺的小樓。
九爺認真教他分析黑河商戶情況,又拿白明禹交回的賬本數目與他一共商議,掰碎了細細講給他聽。
謝璟是個好學生,記性好,又有耐心,學什麽會什麽。
只是晚上的時候,好學生躺在床上有些不太老實。
九爺穿了裏衣,環了手臂抱住他,閉眼道:“白天還不夠累?”
謝璟縮成一團,像是要避開,又像是往九爺懷裏躲,小聲嘀咕了一句。
九爺笑了一聲,抱着沒松開:“不許。”
“爺,我自己……”
“自己也不許。”
九爺聲音帶了些鼻音,比白日裏聽起來更有磁性,在耳邊撩撥人心:“你還小,這事兒不可太過。”
懷裏人安靜片刻,忽然開口問道:“爺,你剛懂這些的時候也是這般……”
九爺擡手捂住他嘴,啞聲道:“睡覺。”
謝璟挨挨蹭蹭,好歹是睡下了,臉頰貼着九爺的手掌心,一副毫無防備的樣子。
身後的九爺聽着懷裏小孩呼吸變沉,過了一會,才慢慢睜開閉着的眼睛。
他要的和謝璟可不同。
若是繼續下去,他不敢保證,自己能不能把持的住。
九爺輕輕親了懷裏人柔軟發絲,輕柔地讓人感觸不到,心裏嘆了口氣。
還是小了些,再養大一點。
等他的小謝管事見識了天地遼闊之後,再定下不遲。
白明禹等了謝璟一夜。
他壓根就沒回大哥給自己準備的房間,跟其他小厮換了一下,守在謝璟門口就沒走,打算一有點動靜就立刻出去堵人。
可守了一夜,也沒等到謝璟。
第二天一早倒是在飯廳瞧見謝璟了,白明禹二話不說,上前就去堵人。
他還記着昨天的仇,抓着謝璟就要跟他繼續理論昨天的事兒,還故意大聲問道:“喲,這不是謝管事嗎,昨兒去哪啦?一夜沒回來,讓我聞聞,這衣服上熏的什麽香啊——”
謝璟急忙堵住他的嘴,也不管白明禹支支吾吾的在那喊,拽着人去了一旁僻靜處。
白明禹推開他,雙手環胸冷笑看他:“說啊,小爺給你機會,我看你這次怎麽圓回來。”
謝璟有九爺給的錦囊妙計,面上絲毫不慌,對他道:“九爺說,今兒一早要是瞧見您,就讓二少爺去找黃先生,黃先生有事相商。”
白明禹剛回來,還不知道情況,聽見唬了一跳:“爺把黃先生也帶過來了啊?”他從小就被黃明游檢查功課,實在有些怵這位。
謝璟瞧了左右,附在他耳邊壓低聲音道,“何止,省府的白老太爺都來了……二少爺這次買賣做的大,我不敢争功。”
他說完就退到一邊,也不多言語。
白明禹心裏狐疑,他出去一趟,多少長了點心眼,雖然小謝說話還是跟以往一樣好聽,但他總下意識覺得哪兒不太對勁。他盯了謝璟好一陣,半信半疑道:“是嗎,那我先去看看黃先生,你別跑啊,我一會就回來找你!”
謝璟笑道:“我就是府裏的人,能到哪兒去?”
這話白明禹愛聽,整了整厚皮袍,就先去黃明游那邊了。
黃明游同白老太爺前些日子已搬到商號來住,老太爺喜靜,沒讓青河白家太多人知道自己來這,找了一處招待客商用的房舍先住着,外頭瞧着樸素,裏頭全都換了新的物件,地龍燒得很熱。
白明禹這邊一推門進去,黃明游就已經擺好了棋盤,正一臉期待地看着他。
白明禹躬身喊了一聲:“先生。”
黃明游招手:“來來,我聽說你近日本事了!”
白明禹心裏得意,面上努力不顯,語氣平常道:“還行,跟以前差不多,都是替九爺分擔些分內事。”
黃明游:“那跟我過兩招吧?”
白明禹:“啊?”
黃先生裹着棉袍搓手,桌邊放着兩碟幹果和一壺熱茶,樂呵呵道:“啊什麽,快過來,咱們爺倆下一盤!”
白明禹一路上想了無數腹稿,都想好黃明游一會誇他怎麽謙遜又不失禮儀的說自己了,結果對方卻只想跟他下圍棋。
這邊房間熱,白明禹年少火氣旺盛,解開皮氅坐下,拿起一枚棋子忽然擡頭問:“先生,謝璟跟您怎麽說的?”
黃明游道:“什麽小謝,今兒一早九爺派人來打的招呼,讓我指點你,先坐着下一盤,你們九爺心裏偏袒你哪。”
白明禹疑心盡去,面上露出笑來,低頭下棋。
兩人一邊下棋一邊低聲聊天。
黃明游雖喜舞文弄墨,但也并非對商場上的事一無所知,他跟随白老爺子出行,知道的比下頭人多一些,旁敲側擊提點白二邊境上最新的章程條例,這些都是有錢買不到的消息,與總督府的白将軍有關。此次出行,若沒有總督府撐腰,白明禹也未能回航如此順利。
白明禹起初還點頭應是,能聽進去幾句,慢慢地捏着棋子擰起眉頭來。
他心想,黃先生不愧是一代大師。
這棋藝,有點東西啊。
另一邊。
九爺用過早飯之後,帶着謝璟一同去見了白老太爺。
白老太爺正坐在小廳用茶,身上衣服換了全套齊整的,瞧着要出門拜訪朋友。老爺子瞧見他們挺高興,招呼着讓坐下,瞧見謝璟還站在那,笑道:“小謝不必拘謹,這屋裏沒外人,你也坐下就是,嘗嘗新送來的茶,這毛尖不錯。”
謝璟找了旁邊的方凳坐下,給九爺和自己倒茶,又給老太爺續了少許茶水。
做完這些,規規矩矩在一旁聽着,并不多話。
白老太爺看了他一眼,笑道:“小謝這孩子可真不錯,我上回跟你要,你還不肯給,跟在你身邊可惜了。”
“爺爺,我不過喝您一杯毛尖,不至于搭上個人吧?”白九坐在那喝茶,聽見放下茶杯道,“小謝我已安排好,等開春之後就給他安排差事,黑河如今這麽熱鬧,不缺差事。”
老太爺:“哦?打算給他找個什麽差事幹啊。”
白九:“白二回來了,他性子急,璟兒性子穩,打算讓他們兩人搭把手,去東省鐵路那邊做事。”
老太爺想了片刻,開口道:“人手可還夠用?不如我再給你送個人來,上回你姑母來信,提了虹起那丫頭幾次,開春之後讓她也去吧。東省鐵路那邊僑民多,那些事兒虹起熟,有她在你也好放心。”
白九點頭,應下了。
爺孫二人坐下聊了一陣,白九把昨日白明禹送來的賬冊給了老人看,白老太爺大略翻看一下,推還給他,笑道:“我年紀大了,這些事早都教過你,如今你當家做主,瞧着辦就是了。”
話雖這麽說,但白九對老太爺十分恭敬,事無巨細,都報備給他聽。
白老太爺坐在那聽了片刻,問道:“若再往西,可知其中利潤多少?”
“如今價格大致穩了,我已派人打探清楚,黑河一桶燒酒作價3盧布銀幣,到了漠河是7盧布,至于過了河對岸,俄人鄉鎮售賣一瓶高度燒酒為20盧布,一桶可裝數瓶。”白九道,“我們的酒運過去,在酒坊已沖淡,非常類似俄人的酒,他們也習慣飲高度燒酒,所到之處,酒水售賣一空。”
白老太爺點頭,又問:“給那兩個俄國商人傭金幾何?”
“售賣之後,實價兩成。”
“好。”
謝璟在一旁聽得指尖微微縮緊,眼裏閃過亮光。
他之前就知其中利潤巨大,但從未想過會有這麽多,若一桶酒裝上5瓶燒酒售賣,那麽一桶就有100盧布,從黑河收購也不過3盧布,去掉給俄國商人的兩成傭金,足足能賺77盧布,裏外算下來,足足二十五倍的利潤!
他這邊正算得出神,忽然聽到九爺開口說話:“白二年紀還是小了些,之後禁令越嚴,風險越大,年後我去一趟。”
白老太爺想了片刻,點頭道:“好,凡事量力而行,黑河有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