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同行者之謎
映月森，與晚河鎮相接的無人之境。它原是落日森林的一部分，當晚河鎮興建後，倒是與精靈的居所隔開來了。映月森不同于我來時接觸的那片森林，其中栖居着令冒險者兩眼發光的兇惡魔獸，只因精靈地盤意識極強，才沒有成為冒險者趨之若鹜的狩獵場所。
我現在，就站在映月森的外圍。
“人類，你真的要進去嗎？這很危險。”
幾個精靈低聲交談幾句後，其中一個主動走到我面前問。
“嗯……”
難道我能說“你們的王給了我個艱巨試煉，我不想去也得去”嗎？環顧四周，同樣參加屠龍節冒險的幾乎全部是精靈族，再怎麽湊熱鬧，屠龍節的冒險也不是普通人類能摻和的——狩獵映月森深處的亞龍，地點不明，亞龍戰鬥力不明。
雖然我也見到鎮上有居民想要參加，卻最終都被他們的家人攔住了。本來嘛，一般人看看熱鬧就夠了，沒必要冒着生命危險，把大好節日過成葬禮，鬧得墓志銘上還要寫“這是一位勇士，卒于一場本無需參加的節日”。
和我說話的精靈皺起眉，審視地看了我幾眼後，再次确認：“一定要參加？”
“一定。”
“是嗎……除了你以外，還有一人參加了這次的冒險，願生命之神祝福你們。”精靈不再相勸，比了比不遠處站着的某個人，率先與隊友走入了映月森。
我看向那個和我一樣參加了屠龍節冒險的人類，他背對着我，身形高挑，棕褐色的短披風是典型的冒險者打扮，腰間挂着一把半臂長的短劍。
三三兩兩的精靈都結隊進入映月森，可勇者只是最先斬殺亞龍的那一個，和不熟悉的人組隊無非是平添麻煩。
我收回視線，理了理身上換好的灰色毛衫，匕首插在長靴邊。艾貝納爾還是好心地給我準備了衣服和武器的，雖然事後我感受到了艾貝納爾身邊精靈的質疑眼神……
走入映月森後，林葉阻隔了晚河鎮圍觀者的目光，讓我松了口氣。
“你是晚河鎮的人嗎？我怎麽沒見過你？”
身後傳來一個音調略高的聲音，接着一只手随随便便地搭上了我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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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拍掉那只手，看見打扮和剛才那個人類一模一樣的人站在我身後一步處，棕發碧眼，五官都沒什麽明顯的瑕疵，但就是張大衆臉。
想了想，我淡定地回答：“我才剛來不久，再怎麽說你也不可能認識晚河鎮的所有人吧。”
“這你就說錯了。”青年自信一笑，“鎮上沒有我不認識的人，但你确實面生……怎麽說呢，一看就覺得不是晚河鎮的人，這麽顯眼的長相我怎麽會記不住？”
顯眼……好吧，黑發是挺顯眼的，萬褐叢中一點黑啊。
“我是伊爾老師的親戚。”
伊裏亞德，對不起又讓你幫了我一次……
青年摸了摸下巴：“唔，伊爾老師的親戚啊。”他思索片刻，一拍手，笑得很開心，“我是面包房那家的兒子亞特·吉拿爾，不用那麽正式，直接叫我亞特就好了。”
“亞特，中午好。我現在很忙，那就再見了。”
我聲音平平地說完，立即就想走掉。開玩笑，精靈平均戰鬥力那麽高，這一會兒該不會亞龍都被切成碎片了吧？以這人的自來熟，別一會兒再提出什麽一起同行——
“相見即是緣分，我們一起走如何？兩個人能做到的總比一個人多。”
他說了。
我裝作沒聽見，腳步不停向前走。
胳膊被人一把拽住，意外的是亞特的動作很輕，看來他還是個有一丁點分寸的人。亞特自顧自地開始說服我：“精靈都擅長林間追蹤，要只是你一個人，怎麽也不會比精靈更快捕到亞龍的。想要成為勇者，不僅要靠武力，腦子也很重要哦。”
亞特點了點我的額頭，這次我一時沒反應過來，錯過了打掉他手的時機。
……不得不說，無論拼腦子還是武力，我都要差其它精靈一大截。
“你參加這次的冒險，是有無論如何也要勝利的理由對吧？”
致命一擊，我好像被說服了。
反正也認為自己贏不了，不如死馬當作活馬醫，說不定有一線希望。雖然這個亞特人很奇怪又忽然湊上來，但保不齊有什麽厲害的一面……不過要是真的厲害，就不會找隊友給自己添麻煩了。
“你有辦法？”我問。
“還記得精靈王的話嗎？”亞特仔細分析起來，“他說‘亞龍可能在映月森的任何一個角落’，因此亞龍應該可以自由活動，是沒有固定位置的。以參加冒險那些精靈的能力推算，映月森中的亞龍應該是小體型速度快，防禦力卻偏低的那一種。而且太過強大的亞龍會影響到映月森原本魔獸的生存，精靈族不會為了節日這麽做。”
“畢竟不可能讓森林外的人等上三天，也就是說，亞龍最初被送進來的地方，再算上亞龍的移動速度，我們會在不大的範圍內随機遇上亞龍。當時間推移，這個範圍就會越來越深入映月森，但目前還沒有人通知我們出去，所以範圍大概是這一塊吧……”
亞特蹲下去，用腰間短劍的劍鞘在土地上勾勒起來，草草兩筆，居然能看得清楚。
開頭的話還算淺顯易懂，亞特越說到後面我越疑惑，又不好意思打斷他詢問，最後只能看到地面上的圖樣越發複雜。
“……結論就是，直到日落之前，我們在這個範圍內來回走動，碰上亞龍的可能性非常大。你也不用考慮精靈會比你先追到亞龍，從速度來看，小型亞龍沒有比精靈慢的。”
亞特在地圖上戳了兩個圓點，代表我和他，然後擡起頭看我，“具體內容在看到亞龍的蹤跡後還需要變更，先這樣好了，可以嗎？伊爾老師的親戚姑娘。”
這時候我才想起來沒報過自己的名字，我有點尴尬地隐去了姓氏：“叫我索菲娅。”
根據亞特那段不明覺厲的推論，在他的指路下，我和亞特深入了映月森。不管亞特推論的有沒有道理，至少亞特對于映月森比我熟悉的多，應該是曾經進來過這裏，還記得地圖。
映月森比我想象得要廣大，短時間內，我和亞特沒有碰見過其它的精靈或是魔獸。與我一同狩獵的還有十幾個精靈，好在沒人通知我們結束，我也就不再憂心別人的進度。
停下來歇息時，林中忽地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腳步聲十分整齊，聽得出不是一兩人。我看了一眼亞特，他正倚在樹邊閉目假寐，不知道是不是真睡着了，對來人沒一丁點反應。
“亞特，醒醒。”我猶豫一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除了精靈還會有誰。”
亞特半睜開眼，不太在意。
在叫他之前我也覺得大概是別的精靈，沒有危險，但讓亞特這麽一說，我多餘的危機感又竄上了大腦——映月森如此遼闊，真的沒有其他人與屠龍節冒險的參加者一樣存在于此嗎？如果有，他們的目的又是？
察覺到亞特說話前微妙的停頓，我盯了再次閉上眼的亞特半晌，抽出匕首戒備。
林葉被人撥開，來者的距離漸漸近了。看到來者中為首的那個精靈，我頓時松下力氣——那頭晶瑩的藍發，秀美柔和的容貌，正是不久前送我走出森林的藍發女精靈。
……好像是她也挺糟的。
果然，一見到我，藍發女精靈立即開口：“你還在晚河鎮？”
這次她對我的戒備比之前多了不少，上次我明明聽見她說我只是離家少女，這回好像又懷疑起了我的身份。藍發女精靈身後的人與她裝扮一致，聞言也是神色凝重。
“我說了姑媽在這裏……我已經找到我姑媽家了。”
看藍發女精靈不信，我立刻改口。
她一挑秀眉，眼神示意身後一人站出來，接着問：“請先說一下你姑媽的名字，那拉魯他能記住鎮上所有人的名字和身份，你不必擔心我們會誤會于你。”
我打量着那拉魯，嘴角微抽，半晌，我終于想到了。
“其實我的姑媽已經過世了，這次我來晚河鎮才知道這件事。”我低下頭擦了擦眼角，“收留了我的是我好心的姑父，鎮上大家都叫他‘伊爾老師’，就是開了占蔔屋的那個，有印象嗎？”
一邊靜靜聽着的亞特略帶驚訝地睨了我一眼，大概沒聽過“伊爾老師”有妻子。
藍發女精靈愣了一下，有點歉意，向我欠了欠身：“抱歉，小姑娘，我們不是有意提起你的傷心事的，那個……請節哀。”
一句話讓她說的磕磕絆絆，聽起來是在安慰我。貌似是默默地想了一會兒，藍發女精靈又繼續道：“人死後會化作天上的星星注視着她的所愛之人，當感到悲傷的時候，仰望天空，星星的閃爍其實是親人在對你輕聲耳語，真的不用……”
那拉魯出聲打斷：“長官，語氣太僵硬了。而且她不是六歲的小女孩。”
藍發女精靈這才收拾好情緒，板起臉說：“那拉魯，她說的那位‘伊爾老師’确有其人？”
“是的，長官。”那拉魯回想了一下，肯定地說，“數日前是有伊爾先生帶來了親戚家孩子的消息，不過時間緊迫，剛好趕上亡靈……還有屠龍節的籌備一事，無暇去考查那孩子。”他看了看我，“這一位不像亡靈族的間諜。”
他們在讨論我的事，也許是精靈族的自衛隊什麽的，但我卻在想亞特的事。
人就在清楚鎮上所有人的那拉魯面前，既然那拉魯沒有表現，那就證明，亞特真的是鎮上面包房家的孩子，不是什麽外來人士。所以，和亞特同行應該是安全的。
哈……庸人自擾。
一路上提心吊膽，看來我的過分小心真沒必要啊。
作者有話要說： 非常想有個機會把藍發女精靈的名字提出來，但第一人稱導致那拉魯都有名字了，藍發女精靈還是要用這麽累贅的稱呼。
我好像不大擅長第一人稱……嗯，仔細想想第三人稱也……
另外，別看現在這個時間了，這是昨天的更新，從頻率上平均來看，我是維持着叫“日更”的神秘境界的……唔，最近我怎麽總是滞後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