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橘子 當皇帝難不成真的為了天下江山?……

“方姑娘, 煩請在這兒候着,大娘娘正要歇午,娘娘正照顧着, 待會兒見姑娘。”

芳杏把方年年領到了殿裏,把她安置在一碧紗櫥內,醬紅色輕紗落下, 圈出了一室清寧。

內裏有個炭盆,裏面燒着上好的銀霜炭, 應該是和香粉摻在一起捏出來的炭,燒出來的味道暖暖的香。

方年年在旁邊的圓凳上坐下, 豎着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明明見到了許多宮人,但他們軟底鞋走路幾乎無聲, 偌大室內沒什麽人氣和動靜,他們仿佛不存在。

她坐了一會兒, 輕紗被掀開,娟兒笑盈盈地走進來, 放下了茶水點心。

娟兒輕聲說:“姑娘耐心等會兒,點心茶水用完了喊我添就行,我就在外面伺候着。”

方年年笑着點點頭。

等娟兒出去了, 她倒了一杯水握在手裏,沒有喝。

喝多了內急, 難不成去欣賞下皇後宮中茅廁長什麽樣子?不是她陰謀論,想太多,而是過去看的宮鬥小說自動在腦子裏播放情節, 比如趁她去廁所找個男人毀她清譽,還比如直接把她困在廁所裏羞辱她……沒法子,過去看小說太多, 一個人獨處難免就開始腦補。

腦補是挺無聊的……

她真的只是想太多。

深吸一口氣,平穩下情緒。

靜悄悄的環境中突然多了一些響動,方年年朝着聲音的方向看過去,擰眉想了下又看向輕紗外面,沒什麽人看着她。

那就看看聲音是因為什麽。

有些好奇,畢竟這個宮殿太寧靜了,安靜得仿佛清空了動物的森林公園,能聽到空氣的流動聲。

方年年放下杯子站了起來,下意識地輕手輕腳地靠近碧紗櫥的一側,碧紗櫥上部有些镂空的裝飾,她踮着腳能夠看到外面。

她看到外面站着兩個女人,容貌一個比一個出色,一個清麗溫婉、一個明豔動人,她們眼角有着淺淺細紋,昭示她們已不再年輕的事實。

但女人年輕時有年輕的輕靈生動之美,年長時有年長的溫潤知性之美,沒有因為年紀而淡了容貌,反而因為歲月的沉澱而多了華澤。

她們太出色,方年年看了一會兒才發現二人周圍其實站了不少人,離着三四米的距離,恭敬、順從的姿态,內斂、柔順的眉眼,其中就有芳杏。

方年年頓時明白了過來,她看到的兩個女人是皇後和貴妃。也很容易就分辨出了她們哪個是哪個,清麗溫婉的肯定是皇後,因為她臉色偏蒼白、唇沒有太多血色,一看就是久病之人,那另一位自然是淑貴妃,沈宥豫的生母了。

都說兒子更像娘,方年年沒有見過皇帝,不知道他長什麽樣子,但可以确定這句話沒有錯,他們母子兩個真挺像的。

如果方年年更加理智的話,這個時候肯定縮回腦袋坐回圓凳上,但人都有好奇心,腦袋都悄咪咪探出來了,沒道理不多看一會兒。

外面。

室內燒着地龍又有炭盆暖着,溫度适宜,空氣中暗香浮動,有着春暖花開的錯覺。淑貴妃穿着秋香色的褙子,露出裏面水色的內衫和長裙,都是純色的,唯有衣袖上帶着垂絲海棠的繡花點綴。

她細致地攏了攏皇後的衣襟,把帶着白色狐貍皮風毛的披肩領口收得妥帖一些,“該是你歇息的時候,那丫頭我去見就是了,要是錯了點,待會兒要頭疼的。”

皇後體弱,中氣不足,穿的就多了些,血色不足的臉上畫了兩道斜紅,令皮膚有着觸目的白淨,中上之姿就多了顧盼生輝的動容。

“偶爾一次不睡不要緊的,最近我身子不錯,醫正說了要多走動走動,活動筋骨,老躺着反而不适。你呀把我看得和眼珠子似的,都忘了自己兒子到了許婚的年紀。”

方年年眉頭微動,怎麽聽着有股子嬌嗔的味道,皇後應該是被保護得很好,還有和貴妃的關系不是一般的好,不然流露不出這樣的語氣。

“我已經給他物色了一些仕族女郎,正想着找個合适的機會辦一場游園會,把女郎們都請來,好好相看。”淑貴妃面上流露出一點兒委屈,她可不是不負責任的阿娘。

聽到這兒,方年年沒有為沈宥豫“選美”的闊綽而動容,在她看來是應該的,誰讓人家是皇帝的兒子,她因為皇後的嬌嗔、貴妃的委屈而心動,立刻明白了當皇帝的奧義,左右擁抱的,太爽了。

“你選的未必是六郎心愛的,我就去看看那姑娘,瞧着是個好的讓他們在一起未嘗不可,出身小家小戶的不打緊,只要他們小夫妻恩愛齊眉就可。”皇後笑着,她最想看到的莫不是自己看中的孩子幸福。

貴妃笑了笑,她沒有反駁皇後,但也沒有贊同,很顯然在這事兒上她有不同的想法,但不想說出來讓皇後勞神。

“你把自己的身體養好才是正經,孩子們自有孩子們自己的打算,我們也就是從旁看着不讓他走歪路就是。”貴妃仿佛才發現似的用手撫過皇後的眼角,驚訝地說:“怎麽右邊這抹斜紅不是很正,瞧着不是很好看。”

皇後摸着眼角,“真的嗎?都是你啦,今兒個撺掇着讓我上妝,還親自給我畫,這畫歪了多難看,讓人家姑娘看了該說我這個嫡母不端莊了。”

“她才不敢。”

方年年縮縮脖子,肯定不敢,貴妃這瞬間的淩厲鋒芒好兇。

皇後捏着拳頭捶了下貴妃,“你這樣要吓着人家孩子,笑起來嘛。”

貴妃佯裝不滿地彎着嘴角。

皇後看着不滿,無奈地搖搖頭,擡起手抵着貴妃的嘴角兩側,就像是點着兩個面靥,使着小小的力氣向上彎着,“笑容大點兒啦,不要嚴肅着面孔,咱這麽寬和不會是壞婆婆,別吓着六郎喜歡的姑娘。”

“她要是個好的,就不會私自與年輕男子交往過密。”

“你這是什麽話,年輕男女傾慕彼此是人之常倫,只有滿口仁義道德、三綱五常的腐儒才會想着約束人性。你呀,年輕時候當着快意恩仇的女俠,怎麽年紀長了,思想反而受到束縛了。”

貴妃眼中閃過笑意,她不是重規矩禮教的人,但能引着皇後多說幾句話,看她時而不贊成的蹙眉、時而欣慰地輕笑,非常美好。

“你教教我,怎麽當個通情達理的婆婆。”

皇後作怪地捏着貴妃的臉,随即松開,“你看我對太子妃,就知道怎麽做個寬和大度的婆婆。待會兒教你,我先去洗掉斜紅,你等着我,不允許提前去見那姑娘,等我一起去。”

“好好。”

貴妃寵溺順從地說。

碧紗櫥裏,方年年慢慢縮回腦袋,輕手輕腳地走了回去。

她不知道應該怎麽形容皇帝的後宮,畢竟她也沒見到幾個妃子。

但是吧……

就從皇後和貴妃的相處,她不知道說是妻妾和睦呢,還是橘裏橘氣的。

好像後者的味道更濃郁……

皇帝的腦袋被自己的妃子綠了……

聽到外面有聲音,方年年趕緊坐正,眼觀鼻鼻觀心,看起來就是個老實巴交的姑娘。輕紗被掀了起來,一抹有別于空氣中暖香的味道随即而來,有些烈有些媚,霸道地萦繞鼻尖,方年年飛快地擡頭看了一眼,只是一瞬間就感覺到美色撲面。

貴妃因為心情愉悅,嘴角含着一抹動人的淺笑,看着更是美得觸目驚心。

方年年心中感嘆,美成這樣實在是太沒天理了!緊接着她站了起來,按照之前學的粗淺的宮廷禮儀行禮,“娘娘萬安。”

貴妃饒有興趣地打量着這個姑娘,這一刻她是從一個母親看兒子心上人的角度出發,而不是一個貴妃權衡着利弊。

貴妃在上首的柚木圈椅上坐下,語調溫和地問着:“叫什麽名字?”

方年年記着掌事姑姑說的“不要隐瞞”,她垂着頭老實巴交地說:“小女方年意,小字年年。”

“年年……”淑貴妃念叨着這個名字,嘴角笑意變濃,還多了一分天意弄人的嘲諷。兒子加冠取字,她父親給取了“宥豫”二字,意在收緊這頑劣外孫信馬由缰的性子,沒想到會有個“年年”在這兒等着。

“多大了?”

方年年幹巴巴地說:“十六。”

“家住哪兒?家中有何人?”

有些事兒,貴妃是早就知道的,但她就是要問。

方年年一一說了。

貴妃眉頭微跳,看着下面垂頭的女孩,覺得她一板一眼、天生木讷,兒子怎麽會喜歡上這樣的女子,毫無靈動可言。

貴妃摸着手腕上宛若要滴水一般的镯子,繼續問着:“因何與端王相識?”

方年年垂着的眼睛轉了下,她說:“小女弟弟對江湖心向往之,總想着小小年紀就去投奔江湖大俠,成年少俠士,多次規勸都不入心。恰好中秋前某日,殿下因傷跌入我家院子,小女就想着殿下當前如此落魄,正好能成反例教育阿弟,就留下殿下,予他治傷,這才認識。”

“受傷?”貴妃呢喃,她記下這個,先按下不表,待會兒審問兒子。“所以你見端王一表人才、氣宇軒昂,便心生邪念,勾引端王心動?”

方年年生氣,生硬地說:“娘娘貴人,可以視草民如無物,可以輕易侮辱小小民女的清譽!小女雖然人微言輕,但為表自身清白、父母教育清正,不在乎小小性命。皇家逼死民女,為世人所不容。”

她睜大眼睛擡起頭,目光朗朗地看着淑貴妃,因為惱怒面上染上薄紅,甜淨面孔竟添明豔,“小女家世清白,父母從小教我做人當正,小女只是暫留殿下在家中以期教育弟弟,從未有過別樣心思,對殿下沒有任何兒女私情!”

方年年繼續說,“家父早為小女定了婚事,是世交之子。小女清清白白做人,對得起天地良心,娘娘如此輕辱我,我當以死明志!”

奶奶的,方年年生氣地想,皇家也是要臉,走這一步看你們怎麽收場!

碧紗櫥外傳來了什麽響動,方年年沒有在意。

她看到坐在對面的女人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仿佛見到了鬼。

方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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