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異樣的感覺一閃即逝,在顧慎言還沒來得及抓住的那一刻就已經消失不見。

恰逢此時,帳外響起一陣咚咚的腳步聲,應是巡邏的武士經過,顧慎言便順勢睜開了雙眼,假裝剛睡醒的樣子,慢吞吞的坐起身來。

“早上好。”

他笑着跟一點紅打了聲招呼,仿佛沒有注意到對方臉上不自在的表情,就扭過頭去叫陸小鳳了。

見狀,一點紅悄悄的松了口氣,神色也逐漸恢複自然,只是耳根後的緋色一時半會兒恐怕還消褪不了。

因為他總是忍不住去偷看顧慎言,可一看到顧慎言,腦袋裏就會不由自主的冒出……某些不可描述的畫面。

吃完早飯,太陽尚未完全升起。

一行人沒怎麽耽擱,和龜茲王拜別之後,便迅速集結好了隊伍,動身前往下一個目的地——陰山。

陰山其實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片由礫石堆積而成的岩丘,因其形似山脈顏色漆黑而被沙漠中的原住民稱之為陰山,沙漠之王紮木合的勢力就駐紮在陰山以北的地方。

路上不出差錯的話,他們大概只需七八日便可抵達。

趕路的過程總是枯燥又乏味,伴着漫天的黃沙和毒辣的陽光,顧慎言一行人在不知不覺中,就走完了大半的行程。

這是離開綠洲的第六日傍晚。

顧慎言等人已隐約能看到遠處若隐若現的黑色岩丘。

“天快黑了,咱們今晚就在附近落腳吧。”姬冰雁擡手拍了拍楚留香的肩膀,低聲道:“別急,咱們明天就能把蓉蓉她們救出來。”

他知道楚留香想盡快見到蘇蓉蓉三女,但摸黑趕路絕對不是明智之舉。

沙漠的夜晚就像寒冬一樣冰冷,除了顧慎言之外,沒有人能不受影響,而且能見度太低,很容易會迷失方向。

楚留香緩緩收回視線,壓下心底的浮躁,嘆道:“你放心,我心裏有數……都走到這裏了,再急也不差這一晚上的時間。”

他知道蘇蓉蓉三女目前應該還沒有性命危險,因為黑珍珠既然想利用她們作為人質,要挾他來沙漠,就必然不會在他現身之前亂來。

沒有人質的話,哪怕黑珍珠布下了天羅地網,也未必能将楚留香留下。

江湖第一輕功高手這個稱號可不是浪得虛名。

但沒有性命危險,并不代表蘇蓉蓉三女就能安然無恙。

吃苦遭罪恐怕是在所難免的。

這讓楚留香如何能不擔心?

在附近找到一處避風的地方,搭好帳篷升起篝火之後,天色才慢慢開始變暗,見楚留香仍是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姬冰雁幹脆把所剩無幾的酒水全都拿了出來。

“喝吧,喝醉了好好睡上一覺,等明天天亮就出發。”

衆人圍着篝火喝着酒,氣氛很快便放松了下來。

喝到興起,胡鐵花跟陸小鳳還扯着嗓子來了一段合唱,唱的那叫一個驚天動地,鬼哭狼嚎,險些引起衆怒,慘遭衆人圍毆。

嬉鬧聲中,夜色漸濃。

雖然鬧到很晚才回帳篷休息,但等翌日天亮,隊伍整裝待發的時候,衆人的精神狀态卻反倒要比前幾天更好一些。

就算頂着毒辣的太陽,熱到渾身冒汗,胡鐵花和陸小鳳這兩個精力最為旺盛的家夥,也還有心情說些俏皮話,逗大夥開心。

随着時間的流逝,他們距離那座黑色的岩丘已越來越近,近到甚至能看見岩丘上方随風飄揚的旗幟。

旗幟上繡着黑色的狼頭,正是沙漠之王紮木合的标志。

紮木合的營地,就駐紮在岩丘後方。

根據目測的距離來看,最多不過三刻種,他們就能抵達目的地了。

但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了陣陣鷹唳聲。

顧慎言面色微變,立馬便向姬冰雁傳音道:“讓隊伍先停下來,我得去前面探查一下情況。”

姬冰雁毫不遲疑地揮了揮手,在前方帶路的石駝就立刻使隊伍停了下來。

在衆人還滿頭霧水的時候,顧慎言便已翻身躍下駝峰,腳不沾地的朝着鷹唳聲傳來的方向飛掠過去。

他的速度極快,只眨眼功夫就消失在了衆人面前。

胡鐵花一臉懵逼:“什麽情況這是?”

陸小鳳嘆了口氣,表情說不出的糾結:“聽說過沙漠中的鬼船麽?”

“這件事我倒是有所耳聞。”姬冰雁颔首道:“據說有不少人都曾見過一艘船在沙漠中禦風而行,但我以為那應該只是蜃景。”

陸小鳳卻搖頭反駁道:“不,這艘船是真實的存在。”

沙漠中行船,聽起來确實像天方夜譚,但若清楚其中原理,一切就能說得通了。

……

顧慎言攀上岩丘向下眺望,發現紮木合的營地中一片混亂,遍地狼藉,到處都是屍骸,仿佛經歷過一場極慘烈的血戰。

這畫面讓顧慎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面色驟然變得難看起來。

鷹唳聲越發清晰嘹亮,他按捺住想要下去查探的沖動,定睛朝着鷹唳聲傳來的方向望去。

有艘船從遠處疾駛而來,船頭上空群鷹翺翔,只片刻工夫,就已行駛到了營地前方,然後緩緩停了下來。

這艘船十分華麗,船身雕刻着精美的花紋,還鑲嵌了寶石和珍珠,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船頭站着兩個紅衣童子,口中發出與鷹唳相似的呼哨聲,那盤旋在上空的鷹群就紛紛飛回到了甲板上。

這時,兩名女子緩緩從船艙中走出,一個身穿紅衣,面容嬌俏,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另一個身披白袍,頭戴鬥笠白紗遮面,叫人無法看清面目。

紅衣少女快步跑到船頭,看着營地中的慘狀,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然後扭頭對那白衣女子得意的笑道:“你瞧,我就說吧,要解決紮木合根本就用不着費多大力氣,只要把毒投進水源,咱們就能坐享其成啦。”

白衣女子恍若未聞,頭也不回的走下了船。

“喂!”紅衣少女似乎有些氣惱,快步追趕上去,嘴裏嚷道:“這可全是我的功勞,紮木合的人頭也該由我來拿,你別想趁機占便宜。”

聞言,白衣女子立即停下了腳步,冷聲道:“既然如此,那你就一個人進去吧。”

紅衣少女氣得漲紅了臉,瞪着眼睛好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通過兩人的對話,顧慎言對情況已經有大致的了解,并且迅速想好了對策。

他繞過岩丘,從側面兜了個圈子,神不知鬼不覺的摸上了船,确定石觀音不在船上之後便立即動手,彈指用氣勁将那兩個紅衣童子定在了原地。

鷹群絲毫未被驚動。

營地入口處,紅衣少女惱羞成怒,正在威脅那名白衣女子。

“一個人進去就一個人進去,但我醜話說在前頭,要是出了什麽差錯,咱們兩個誰都別想好過!曲無容你可想清楚了,師父本來就讨厭你,到時候說不定會直接把你趕去跟那些奴隸一起掃地!”

曲無容?聽到這個名字後,原本打算把這兩人全都打暈的顧慎言臨時改變了主意。

他腳下施力,飛身掠至兩人身前。

曲無容只覺眼前一花,尚未來得及反應,就聽到身旁噗通一聲。

紅衣少女竟已癱倒在地。

她滿心驚駭,迅速向後退去,語氣有些顫抖的質問道:“你、你是何人?”

“姑娘莫怕。”顧慎言溫聲安撫道:“在下并無惡意,只是有些事想要請教。”

曲無容沒有放下警惕,持劍退到十步開外方才停下腳步。

她知道自己不是眼前這人的對手,與其冒着惹怒對方的風險試圖逃跑,倒不如暫時妥協,賭上一把,如果這人确實沒有惡意,她或許還有機會安然脫身。

即便賭輸了……也不過就是一死。

反正對她來說,活着或許比死還可怕。

曲無容垂下眼簾,心中如是想到。

“不知曲姑娘可還記得五年前逃離沙漠的那位同門?她有東西托我轉交于你。”

顧慎言從懷中取出一個香囊。

香囊上繡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畫眉鳥,确實像是出自故人之手,曲無容仔細端詳過後,才走上前去接過香囊。

顧慎言提醒道:“裏面還有一封信。”

曲無容打開香囊,取出信紙,打開來看到熟悉的字跡,這才完全放下了警惕。

她收劍入鞘,低頭閱完信上的內容,呼吸驟然急促起來。

“石、觀、音。”

曲無容咬牙切齒的念出來這個名字,語氣中滿是怒火與恨意,然後猛然擡起頭來,對顧慎言說道:“我可以帶你們進山谷,也可以幫你們勸降一部分弟子,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你說吧。”

顧慎言嘆了口氣,對這個結果絲毫不覺意外。

忽然得知自己的父母是被石觀音親手殺害……曲無容會有如此反應,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石觀音的屍體,必須交由我來處理。”曲無容捏着信紙的手指因為太過用力而變成了白色,渾身殺氣彌漫,一字一頓道:“我要拿她的人頭去祭奠我的父母!”

顧慎言:“……”

死無全屍什麽的,好像有點慘。

然而想想石觀音幹過的那些事情,他還真同情不起來。

就默默點頭,答應了這個條件。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要推翻原本設定的細綱重寫,這章卡了五天:)

躺平任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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