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兩派內功相合便是天下少有的雙修之道】
花滿樓細心聽着,微微一笑,小姑娘的聲音都不似以往的冰冷了,反而多了些簡單的雀躍之情。不難發現,這些日子來,她一直在慢慢變得快樂——從一開始,她就應該是個快樂的姑娘。只要沒有那種功法詭異的束縛,她能更健康的生活下去,讓他能看到她擁有很好的胃口,充足的睡眠,每天都開心。
花滿樓心中仿佛有無聲的花在綻放。
他覺得冥冥中似乎有天意促成,古墓派的功法居然還需要旁的功法做輔助,若非他對年少時期記憶深刻,此刻怕是再怎麽也尋不到全真教的道歌——
好在,他們,足夠幸運。
……
意外獲得了所需的全真內功,小龍女埋頭在屋子裏推演了許久。
古墓裏的全真武功并不少,除去原本不能得到的全真教內功,其餘劍法外功倒像是把人家整個大教裏的武功都搜羅了個遍一般,此時合着全真教的內功,原本略有缺陷也還算圓潤如意的劍法如今總算是有了些許彌補。
小龍女同樣心知,不論古墓中人再如何厭煩,全真教依然是天下第一大教,而王重陽這個天下第一高手也是實至名歸。
不同領悟的人使用同一種劍法,威力也殊為不同,即使玉女劍法能夠破解掉全真劍法的任意一招,但只要是能夠領悟全真劍法精髓的人,倘若再以內功相輔——以第一路劍招的前半段迎敵,再以第二路劍法的後半段退敵,便是玉女劍法也擋不住突如其來的變招。
花滿樓說的沒錯,世界上沒有一成不變的劍法。當所有人的劍都在眼裏的時候,他的劍法在心裏、在耳朵裏、在風聲裏。
他對任何事都很有天賦。
小龍女看着自己記下的滿桌子的武功,手肘與桌面齊平,手中筆尖微動,寥寥幾筆,白紙上赫然便現出一個熟悉的輪廓——花滿樓飲酒的時候,五根手指彎曲的優雅弧度,就像他臉上時常挂着的融融笑意一樣……可愛。
稍顯疑惑的看着不經意被塗鴉的紙張。
濃黑的墨筆懸在上方,小龍女脊背挺直着端坐在木椅上,細細打量這幅簡筆圖,微抿了抿唇,總覺得像是少了點什麽……想了想,微顫的筆尖輕輕下落,男人執酒的石桌旁,少女的輪廓漸漸成型,靜靜的站在他身後,似乎正在平靜的凝視——
分明是極其白皙的紙面,卻隐隐勾勒出夜幕降臨和月色朦胧的惑人痕跡。
……
花滿樓走上二樓,在一處房間外停下腳步,聽到裏面傳來的墨筆摩挲在紙面的沙沙聲音,微皺的眉頭半點不曾放松下來。想着三日未出房門的人,他擡手輕敲了敲門,即使知道對方一定發現了自己走過來的腳步聲,但他還是決定叩門提醒。
倘若這一次她再不出門,他也要将飯菜送進去。
門刷拉一聲被人從裏面拉開,素衣少女面色蒼白的站在門口,眼睛卻黑亮亮的,冰霜的眸色看清來人瞬間化為水一般的潤濕,晶亮的清晰可見,“兩門內功我都記下來了,兩人一同行功,內力游動經脈中會有許多驚險,須得一人為主,一人為輔,相并而行,也好時時監看。”
花滿樓靜心聽着,然而聽到對方下一刻所言,他心中一跳,卻怎麽也笑不出來了。
——“但若要練經上的內容,還需尋空曠無人之處,敞開通身衣物,使體內熱氣立時散發,否則倘若叫它郁結體內,重病傷身或未可知。”小龍女淡淡道,半晌微垂下眼,輕聲道:“七童,你可知……哪裏有遮蔽之處?”
若是兩個女子倒還罷了,但一男一女之間,确要遮蔽一番……花滿樓揉着眉心,只覺得這随着功法而來的一重一重的難題,着實令他應接無措。
他既然喜歡一個人,就斷然不會不顧她的名節。
更何況——敞開衣物與心愛之人修煉內功,他雖是被當做君子教養,但到底還是個男人,即使他看不見什麽,但明知道對面的情景,如何又能真的保證自己不會坐懷不亂?
花滿樓搖了搖頭,心下苦笑,想來如果是陸小鳳面對自己這種狀況,只怕根本不會有這麽多煩惱。
花滿樓走下樓梯,一陣清香傳來,他順着牆根觸摸,一絲細小的藤蔓頂端劃過他的肌膚,其上有柔柔開放的花蕊,花滿樓一寸一寸的摸索着,突然眉毛一挑,低低的輕笑出聲——竟是類似爬山虎一樣形态的紅薔薇。
空氣中還帶尤帶着花瓣汁液的甜香。
——
修煉玉-女-心-經須得尋到不能被人打擾的幹淨曠野之地,最好是花草齊生、空氣清新之處。這樣的地方雖然并不多,但好在百花樓都堪堪符合——後院除去假山蜂蜂箱,有更大一部分面積都種滿了花草,比閣樓上的種類還要繁多,塵世的喧嚣半點都沒有沾染到優雅的小樓,整個百花樓就如花滿樓這個人一樣,清新,淡雅。
黃昏過後,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花滿樓站在院中,輕輕的吸了一口氣,只覺得四處空曠,滿地的青草随風浮動,就連原本的石桌石椅都搬走了。
一只拇指大的玉蜂繞着他轉了一圈,好奇的巡視着眼前巨大的薔薇花蔓,似乎對眼前枝繁葉茂的鮮豔花卉比較有興趣,耳邊風聲加劇,花滿樓即刻對着它的小腦殼輕輕地屈手一彈:“莫要調皮,這裏可不能吃。”
玉蜂不滿的嗡嗡兩聲,屁股一扭,氣騰騰的往樓上去了。誰也沒準備讓這群小玉蜂守着小樓,就算是長大了,也依然貪玩又貪吃,太不靠譜了。
花滿樓輕笑一聲,無奈的搖了搖頭,這玉蜂和它主人倒是差不多——
都像個孩子似的。
小龍女在後院四周系上鈴铛,每一條繩子上都跟着五六只小鈴铛,一旦有人在他們專心修煉時踏足此地,便必定會叮當作響,兩人也好有個防備,當然,這是最壞的打算。一旦運功便不可被人打斷,若有一人被迫中止,另一人必定內力反噬。
她轉身望着眼前一大叢薔薇花蔓,慢慢走向花卉隔開的右側,微微擡眸:“七童,你已經準備好了麽?”
花滿樓點點頭,“可以了。”
他盤腿端坐在左側,摒除掉駁雜的思想,抽開帖置于腹部的腰帶,随着身上的衣物一件一件剝落在地,他身上只留下絲薄的亵褲,上身裸露,夜裏微冷的水汽和空氣緊緊貼吻着白皙的肌膚,從胸腔處向外泛起一抹涼意。
夜晚的确很冷,但心口卻是滾燙的熱度。
頭一次在屋外“衣衫不整”,花滿樓甚至不敢太過注意對面的動靜,只是當一只小手猶豫着伸過花蔓中,觸及花葉的窸窣聲音順着風聲傳來,花滿樓心下一動,立時以左手抵了上去,也許是緊張所致,對方的手心——就連掌心的紋路都細膩的令他脊背一僵。
假山下的泉水歡快的突突湧流。
小龍女閉上雙眼,引導着體內冰涼的內力順着右臂沖入花滿樓掌心的經脈,另一股炙熱的暖流同樣潮水一般向着她湧來。
王重陽早先是純陽門下,傳下的全真內力自然也是以修習陽氣為主,這一股來勢洶洶的熱息在小龍女內力的中和作用下漸漸溫順下來,雖然溫度不減,但于經脈中來去無礙。只是抵掌相對的兩人卻漸漸開始發熱。
四周的空氣都仿佛染上了熱嘟嘟的氣息。
靜谧中,花滿樓卻有種奇特的感覺,好像對面的人早已和自己融為一體,內力穿行過經脈每一分每一秒都好像在和情人唇齒相交的溫情一般。
他心下暗念清淨,心道只怕這功法正是為男女所創——兩派內功相合便是天下少有的雙修之道,只怕龍兒的那位祖師婆婆與這全真教的創始人……有或未言說的關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