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林魚的診療室比起冷調的全白,看起來要更溫馨一些。

不得不說,這樣的環境确實要比其他的診療室更讓人放松。

林魚是個沉穩可靠的醫生,看起來一點都不想張瑤口中那個愛哭鬼。

說起來,封戚瞧着也不像愛哭的人。

意識到思緒跑偏,季衷寒蹙眉回神,有點不好意思地問林魚:“抱歉,你剛剛說了什麽?”

林魚放下鋼筆,把檔案記錄合上,閑話家常般跟他聊了許久。

由于他們之間有張瑤作聯系的緣故,話題還算投機,季衷寒也不像抗拒其他人一樣,抵觸林魚的問詢。

林魚問他,不喜歡肢體接觸的情況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季衷寒想了想,其實也不是一開始就有的,症狀是逐漸加重的,以至于後來,都沒辦法接受被人觸碰的感覺。

林魚擡起自己的手,晃了晃指尖:“只是手指輕微觸碰都不行嗎?”

季衷寒搖頭:“也不是不行,工作的原因,很多時候我都避免不了和模特接觸,因為我要調整他們的姿勢。練柔道的時候,我也會接觸到人的身體。”

林魚翻開了本子,記了幾句話:“那什麽情況下,你發現你讨厭別人碰你。”

季衷寒不安地換個坐姿,身體已經由放松轉向輕微的緊張:“可能在我發現,直接的身體觸碰會讓我不太舒服開始吧。”

“大概是什麽樣的觸碰?”林魚說。

季衷寒:“……牽手,或者是擁抱,都不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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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魚又問:“在發現這個問題之前,有沒有什麽特定的對象?”

季衷寒不是很懂這句話的意思,林魚又解釋了一遍:“就是在你不喜歡肢體接觸之前,就已經不想被他碰的人。以及在發現這個問題以後,卻能接受對方觸碰的,這些都是特定的對象。”

季衷寒抿唇斂眉,生硬地吐出一句:“沒有。”

林魚放緩了聲音:“沒關系,你別緊張,我們今天到這裏就好了。”

季衷寒沒想到林魚這麽輕易就結束了診療,他擡眼看了看鐘,發現咨詢的時間早就過了。

林魚意識到他的視線所及,好笑道:“你是張瑤的師弟,我是不收費的,也不會在明知道你不舒服的情況下,還硬留你下來咨詢。”

季衷寒真心道:“沒有不舒服,其實你工作能力挺好的。”

林魚把本子收到了身後的櫃子上,那裏堆滿了檔案。足以證明,來找他咨詢的病人真的很多。

季衷寒掃了眼櫃子,忽然問林魚:“林醫生,像我這樣的情況,也能治好嗎?”

林魚似在考慮措辭,慢了幾秒才道:“我們作為心理醫生,更多的只是一種輔助的治療手段,最終能不能好,還是要取決你自己。”

季衷寒問道:“治療手段具體有哪些呢?”

或許是感覺到他的迫切,林魚并沒有過多隐瞞:“催眠法,脫敏法,這些都挺适合你的情況。”

季衷寒并不想被催眠,他怕說出不該說的東西,道出不願被人所知的秘密。

理所當然的,他問了後一種。

林魚也沒用太過高深的言語來解釋,總的來說,就是讓你循序漸進地面對你所焦慮的壓力源頭。

比如害怕被人觸碰,那就制定目标,從牽手再到擁抱,親吻甚至是性愛,以焦慮程度作劃分,一步步去适應,接受,直至徹底脫敏為止。

林魚說到性的時候,沒有刻意地去強調,還挺雲淡風輕。

可即使如此,季衷寒臉上也明顯地閃過了一絲緊張。

林魚發覺了,卻沒說什麽。

季衷寒問:“你剛才為什麽會問我,有沒有特定對象這件事呢?”

林魚說:“如果說有特定對象,前者能尋求到你的病因,後者則是能夠幫助你脫敏的對象。”

季衷寒不說話了,林魚也不在意,他與季衷寒預約了下次診療的時間後,便讓助理帶着季衷寒出了門。

季衷寒站在診所抽了根煙,才給張瑤複了電話。

人家幫了他,他總歸要說聲謝謝。

張瑤在電話裏讓季衷寒別瞎客氣,大不了晚點的時候,再請她吃頓小龍蝦就是了。

季衷寒笑着應好,回去後,也沒什麽工作,于是便早早躺下,希望能睡個好覺。

然而事與願違,不知是不是白天和林魚聊天的時候,總是想起過多不好的事情,季衷寒晚上的時候,又開始做噩夢了。

他被摔在了床上,有一雙炙熱的手在下一刻,便緊緊抱住了他。

濕潤的嘴唇觸感,從鎖骨腰腹,一路綿延往下。

眼前是封戚怒紅着注視他的眼,親吻他的動作激狂而猛烈,仿佛想證明什麽。

季衷寒知道這個夢即将會發生什麽,會是他之後不可自控,好似禽獸般發情的模樣。

夢裏的他高高漂浮在空中,冷眼看着深陷情欲裏的另一個自己。

可下一秒,他又會被拽回原位,被迫感受到那如潮水般洶湧而來的熱意。

眼前的場景不斷地變化着,擁抱在那張床上的人,一會是他,一會又不是他。

不變的是,在床上的人永遠都在做那一件惡心的事。

他聽到了女人肆意的笑聲,放浪地呻吟。

也看到了玻璃窗倒影下,那一雙在床上糾纏的身影。

惡心與情欲,憎惡和渴求交織着,如灼燒般折磨着他。

他看到了封戚的臉,和另一更成熟的影子不斷地重合在一起。

每寸皮膚所産生的情潮,都被蟲爬的惡心感所替代。

沒有比欲望更惡心的東西,也沒有比觸碰更厭惡的事物。

第一次,夢裏出現了不一樣的內容,季衷寒看見了他狠狠地咬住了封戚的手背,封戚露出吃痛的神色,卻固執地沒有抽開手。

他只是沉默又克制地望着季衷寒,好像在等待着什麽。

而他也确實等來了答案。

年輕的季衷寒睜着醉紅的一雙眼,用沾着封戚鮮血的唇,輕聲地說:“你說你愛我,你是變态嗎?封戚。”

“別再碰我,我都快吐了。”

季衷寒猛地睜開了眼,坐起了身。他睡衣後背徹底濕透了,出了一身冷汗。

他驚疑不定,竟不知那夢裏最後的內容,究竟是現實還是僅僅只是夢而已。

這是季衷寒不記得的事。

心髒在胸腔裏砰砰直跳,季衷寒伸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一種奇怪的情緒,在最不該出現的時候出現了。

他知道,那是難過。

只是這次的難過讓他不願去深思,究竟是為了誰。

其實在診所裏,他就想問林魚,他所說的那兩種特定的對象,如果都是同一個人呢?

一個讓他既害怕,又想緊緊擁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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