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待到風停雲止,我的身上已經出了一層涼汗,甫一得到自由,我便縮回腳,蜷在胸前,唯恐再被捉去折磨。我伏在巨石上急急的喘息,渾身好似被上鍋蒸了一通,熱得出奇。
我的身體不可抑止的顫抖,我的手腳酥麻,幾乎撐不住自己的重量,要化在這方石臺之上。
秦峥立在一旁,看着我的狼狽樣,垂在身側的手,虛虛握了握,方才魂歸故裏般的驚醒。
他估計自己也料到會發生這種事情吧。
雖然不解他是出于什麽目的,到底是幫我解決了傷腳的問題。我于情于理都應該謝謝他。
雖然,我并不需要他的幫助。
我挖苦的話在肚子裏轉了一圈又一圈,到底是沒說出來,大抵是我這個傷患過于不配合,秦峥的額上冒了一層薄汗,玉白的耳也微微有點發紅,一絲不亂的鬓發也散落了幾絲雜發,我心裏不知怎麽的冒出了幾分不合時宜的歉然。好似全然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才導致眼下這種莫名尴尬的局面。
我平複了下急促的呼吸,來不及理一理散亂的發,收攏好散開的衣襟,擡眼望着秦峥,啞聲道謝。
“多謝秦真君。”我道,我一沒叫,二沒喊,聲音卻無端的沙啞,我吓了一跳,連忙收音。
“不必。”秦峥冷着臉,淩厲的目光掃過我赤裸的足,硬邦邦的回道。我自己看不見自己,所以我不知道他的視線還掃過了我暈紅的眼尾,紅醴的唇,泛粉的頸,最後回到裸露的赤足上。
惜字如金,拒人千裏。
我臉上的笑意寡淡下來。
修真門派裏最多的是山,山上最多的是樹,人界難得的百年老樹,在這裏只是尋常,古木參天,枝葉曼曼,清風緩緩吹散了空氣中的熱度,一如我身上的熱度。
秦峥無聲的張了張口,我等了等,他仍是沉默無言。
也罷,反正他想說的不外乎叫我‘自重’,莫要因為他的好心而産生不必要的心思,不要糾纏他之類的迂腐酸話。
經過剛才的那一通折騰,我身上的衣服皺皺巴巴的,單單是衣袖內部的料子就被我捏得皺如鹹菜,這倒隐蔽,除了我誰也不知道。倒是我出了一身汗,像我的那種衣服……不消去看,我的裏衣也定是濕了一片。我的模樣要多邋遢就有多邋遢。好在我經常泥地裏打滾,身上的衣服不是破破爛爛,就是髒兮兮,還有大半是又張又破,所以眼下這種境地我并不看在眼裏,畢竟我沒有時間來計較這種細枝末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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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了轉腳踝,只覺得靈活如常,不着邊際的想着秦峥的這一手推拿可謂手藝出衆,藥到病除,完璧歸趙。我的腳活動自如,只是上面紅了一片,白白的皮肉上附了幾道指痕,怪模怪樣的,我不自在的動了動腳趾,無意瞥見了秦峥盯着我的腳,好似和我的腳有什麽深仇大恨似的,死死盯着不放。
“好看?”我挑眉望向他。
秦峥呼吸陡沉,緊接着,他颦了眉,斂了目,低聲呵斥道:“有傷風化。”
我:……
誰?
誰有傷風化了?
再說,又不是我自願把腳露出來‘有傷風化’的,之前握住我的腳不放的是哪個孫子哦?
你想看我也不給你看好伐。
要不是你長得好看,修為又高,像你這種,在我們門派一天能被打五次的好伐。
我憤憤不平,彎腰撿了堆在腳邊的鞋襪,利落的套了回去。餘光瞥見秦峥招了靈劍,他要替天行道消滅我嗎?我緊繃了神經,卻見他步履淩亂的禦劍走了,走得那般急,就像多呆一刻都能要了他的命似的。
我跳下巨石,沿着來時的路,踱了回去。
一路順遂,再無波折。
怎麽可能。
我停下腳步,不遠處伏星闌抱臂倚樹,面露譏诮,“你還真是到哪裏都不忘勾三搭四。”
我置若罔聞,權當他在放屁。
“妓子也沒你叫得騷。”
呵!幹你何事?
我便沖他笑,滿懷惡意,道:“那你硬了嗎?”嘴這麽髒,你媽死了。
伏星闌臉漲得通紅,“怎麽可能!”他眼神慌亂,欲蓋拟彰的否認。
我不以為意,慢條斯理的開口:“哦?你這般費盡心思的引起我的注意,讓我忍不住懷疑……”
“懷疑什麽!你少自作多情。”
我不言,只是沖他笑。
“你!你,你簡直不知廉恥!”
我覺得沒意思,沒再理會他,徑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