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大抵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當夜我便做一個夢,或者說是書上內容的具象化。
夢中我人人喊打,如喪家之犬一般四處逃竄。
入魔後我的眼睛變成了深紅,指甲也變作純黑,叫人一看就知道我是個魔修,我不敢露出異于常人的容貌。每每出入一個城鎮,都定要将自己包得嚴嚴實實,确保誰也看不清我的面目來。更何況只要有人的地方,都有我的死對頭,單方面的死對頭,那些人我甚至從未見過。
或是為了天價懸賞,或是為了替天行道,他們高談闊論,談及我時義憤填膺,士氣如虹,恨不得立馬抓住我除之而後快。
我如果想不被人發現,應該避開人群,躲得越偏越好,可偏偏我帶了一個小拖油瓶——
一個還在吃奶的小崽子。
我可以不吃不喝,但小崽子還那麽小,我費盡千辛萬苦才得來的他,哪裏舍得去餓他。我試盡一切方法,去填飽小崽子的肚皮,采靈果榨汁,捉靈獸放血,甚至去偷農家母羊的羊奶,富戶乳娘的人乳,除了羊的乳汁,小崽子吃什麽吐什麽,甚至還生了場病。
小崽子跟着我受了一路的苦,終日忍饑挨餓,可我有什麽辦法,我毫無辦法。如果可以,我恨不能自己可以親自哺乳,可我是男人,沒有奶,我只能放血喂他,也是稀奇,小崽子喝靈獸的血會生病,對我的血倒是接受得很好。
我瘦得幾乎脫了相,終于到了目的地。
那人為人光明磊落,是我無法匹及的正人君子,于公于私,選他做我的托孤人選,是最恰當的選擇。
我把小崽子送到他爹那了。
雖沒有父子相認,也算是一家團圓了。
我知他最是面冷心善,縱使小崽子來路不明,又身份可疑,他也不會置之不理,更不會故意冷待,相反,小崽子會得到妥善的照料,比我能給的要多得多。
我把小崽子放好,故意觸動那人的禁制,隐去身形看那人推門而出,清淩淩的目光掃過我所藏之處,我幾乎以為他發現我了,一時間我心如擂鼓,他的目光只多停了一瞬,他收回目光,看向地上的小崽子。
小崽子揮着小手,‘咿咿呀呀’的說着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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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俯下身抱起小崽子,面色冷硬,動作卻十分地輕柔,他生疏地拍小崽子的背,我看得幾欲落淚。
我多想親眼看到小崽子長大成人的模樣。
小崽子很乖,餓了,痛了,也不過是攥着我的手指輕聲哼哼,不哭也不鬧,從來不給我惹事,但那天卻哭得聲嘶力竭,我心如刀絞,卻還是狠下心,頭也不回的離開。
小崽子跟着他爹,要比跟着我自尋死路要來得好。
擺脫了小拖油瓶,我也不見輕松幾分。
正道追我愈緊,我東躲西藏,惶惶不可終日,終于死到臨頭,無路可走。
那天月朗風清,我正站在樹下瞪上頭的猴子,一回頭就發現圍了一圈的人。
我跑了,渾渾噩噩的跑,最終力竭,被堵在絕路
人來得很齊,熟人都在,白斂,溫衡,秦峥,鶴崇……一個不少。
還有其他一些人,也都是鼎鼎有名的青年才俊,正義之士。
他們喊我,“魔頭。”視我為洪水猛獸,哪怕我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渾身上下就一身破破爛爛的袍子和一把鈍劍。
溫衡面露痛色,白斂一臉哀恸,秦峥面色冷凝,鶴崇面無表情。
我放聲大笑。
然後……
自爆靈力,死無全屍。
我寧願死,也不願意被俘。
這是我最後的一點自尊。
……
我睜開眼,夢中的痛楚令我心悸,我的裏衣已被冷汗浸濕,身軀冰涼,許久才慢慢回溫。
呸!什麽破書,整天胡說八道,害我做噩夢。
我會活得好好地,才不會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