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華睿陽算是被堵住了嘴,當然臉色也跟着沉下來,我怎麽敢再跟他一起坐車走。我笑着道:“已經這麽晚,就不繼續打擾華先生了,這邊路口很容易打車,我過去打車,華先生先上車走吧。”
華睿陽站着不動,我被他盯得渾身發毛,只得自己圓場道:“那我先去打車了,再晚的話打車費會很貴。”
我麻利轉身,卻被華睿陽拽住胳膊,他力道很大,将我往後一拽,再往前一推,幹淨利落地把我塞進了車裏,等我坐直身子時候,華睿陽也已經坐到旁邊随手關上了車門。
還真是不尊重人,我道:“看不出華先生喜歡動手?強人所難就那麽有意思?我以為跟您把話都說明白了,要我再重複一遍?還是需要正式發函去找您簽字?”
華睿陽不說話,一臉嚴肅地盯着我看,我跟他對視零點幾秒便不敢再正視他的目光。車內氣壓驟降,王江坐在駕駛座上不敢開車,也不敢請示,車裏一片靜默。我甚至懷疑華睿陽是不是在硬生生憋着不說話,怕弄得滿車大蒜味,這樣一想,再配上面前他那副氣場滲人的嚴肅樣子,倒是搞笑的違和。
忍不住嘴角微微上翹,我道:“華先生現在說話也不方便,不如……”
話沒說完,華睿陽突然傾過身子,托住我後腦勺将我拽到他面前,然後……吻了上來,不是淺嘗辄止,他大爺的竟然伸舌頭進來。我驚得心髒突突得跳,趕緊側臉躲開,伸手往外推他。可就算我反應及時跟他拉開了距離,還是被實打實地……親了。
華睿陽微涼的嘴唇,還有溫濕的舌頭觸感,外帶一股頗濃的大蒜味兒,還真他媽的回味悠長,我有點犯惡心,要被強吻好歹給我來個年輕漂亮香甜點兒的,這大蒜男算什麽?我糾結着一張臉看向華睿陽,那頭華睿陽卻笑得明朗,他道:“好東西要分享,味道還好吧?你以前跟誰在一起,跟誰接過吻上過床,我沒那麽感興趣,不過,還是那句話,你感不感興趣無關緊要,重要的是我想怎麽樣。”
我醞釀良久,還是忍不住,只能實話實說道:“華先生真是叫人意外的……惡心。”
華睿陽卻坦坦然然換了舒服姿勢靠在椅背上,幹脆閉目養神起來,道:“良藥苦口。不是你說的嘛,大蒜消毒。世界上接吻的味道那麽多,你經歷過的想必不在少數,我總得給你個刻苦銘心的叫你記住。”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憋着悶氣瞪他,華睿陽又道:“開車吧,先送你回家。”
王江沒用我報地址,徑直将車開進我家小區,我道:“華先生查得真仔細。”停好車後華睿陽打開車窗看了看外面,道:“你在事業上得過且過,所以只能住這種二流地方,給你一個星期考慮時間,簽約到華星,我會捧你上最耀眼的位置。”
我打開車門下車,道:“不用一個星期,現在就可以答複。謝謝華先生錯愛,我老東家挺好,我不會幹毀約的事,更不會簽到華星。”
華睿陽道:“剛才的話我就當沒聽見,一個星期後會來聽你答複。”說完關上車窗,甩着一屁股尾氣,趾高氣揚地揚長而去。
我嫌惡地使勁摸摸嘴巴,又想起方才滑膩膩的觸感,肚子裏反胃,走到樹叢旁幹嘔了幾下。這華睿陽真是有讓我作嘔的本事,上次也是,這次也是。
回到家中楷楷早就睡了,我倒了杯涼水到陽臺上吹吹風。一個星期?我還真是被玩得團團轉,偏偏還無可奈何,我能拿什麽跟他抗争?我倒真怕華睿陽做出什麽狠事,我可以當成被狗咬了,可誰能保證傷害不到楷楷?
下個周二是楷楷三周歲生日,我相依為命的寶貝馬上就三周歲了。
如果這個時候重新跟秦衛在一起,是他會保我無恙,還是我會連累他?
答案貌似是顯而易見的吧,好不容易有了複合的勇氣和沖動,就這麽被華睿陽生生打斷。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先給楷楷好好過個生日再說吧。
華氏的廣告代言已經拍攝完畢,《歲歲安好》也沒我什麽事兒了,這幾日我的那位出國度假的經紀人終于回來了,楊姐一下飛機就打來電話,說發了幾個劇本到我郵箱,叫我今天之內看完,晚上給她答複。
我開電腦收了郵件,幾個劇本的電子文檔都沒有署編劇名字,看來是故意要摒除掉第一印象的幹擾,難得楊姐認真一次,我便耗在電腦前看了一天。
一個是古代戰争,一個是都市愛情,還有一個是鬼怪異談。
前兩個我大略翻看下來,吸引我的地方不是很多,不過拍成電影賣錢倒也不會虧本,就是缺少了靈魂上的東西,看過且過的快餐片。倒是第三個我看得挺入迷,講的是在現代都市中游蕩的一只鬼,這只鬼游蕩在世間幾百年,一直在尋找轉世的愛人。鬼活着時候愛人早逝,他在愛人鎖骨那裏點了個朱砂痣,鬼在人世兜兜轉轉了那麽多年,終于在一個夏天找到了女孩,女孩穿着碧綠的吊帶裙,她鎖骨的位置上便是那顆朱砂痣。
鬼很開心,可是也很難過,女孩看不到他,他更碰觸不到女孩。膠着時候,出現了能看得見鬼的男人,彼此都感到詫異後,鬼便托付男人去接近女孩。慢慢地,鬼覺得男人是個值得托付的人,他便想不如撮合這兩人,他也可以安心離開。
鬼幫着男人接近女孩,看他們相識相知相愛,看他愛了幾百年的女孩終于找到現實的歸宿。鬼覺得凄涼,又覺得安心。鬼覺得沒有再在世間游蕩的必要了,臨走之前去和男人道別,鬼卻突然發現男人鎖骨上也點着一顆朱砂痣,鬼恍然大悟,女孩的朱砂痣在右邊,而男人的在左邊。
鬼渾渾噩噩幾百年,好些事情竟然會弄混,那刻他才想起來,當初的那枚朱砂痣,是點在了心髒一側,左邊。
驚愕之後,鬼還是決定走了,去喝孟婆湯,去看看紅豔豔的彼岸花。
男人和女孩婚禮的時候,男人宣讀着“一生一世不離不棄”誓言時,肩頭落了一只蜻蜓,抖了幾下翅膀,飛走了。
看完這個劇本,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好想拍,好想演。
立刻給楊姐打了電話過去,楊姐樂呵呵道:“效率挺高嘛,我就知道你想演這個,那行,晚上方便過來嗎?一起談談。”
我應下,放下電話發現楷楷正趴在我書房門框上偷偷瞧我,我笑着跟楷楷招招手,楷楷咧着小嘴撲到我身上,抱小孩坐在我膝蓋上,問着:“寶貝生日想要什麽禮物?”
楷楷撅着小嘴認真想着,我提示道:“好吃的?好玩的?”
楷楷搖搖頭,說着:“爸爸,想要媽媽。別的小朋友都有,我想要,爸爸可以嗎?”
我一愣,楷楷去早教班肯定接觸了不少旁的孩子,怕是好多媽媽陪着自己家寶寶過去。我一直以為楷楷的字典中沒有“媽媽”這個概念,原來小孩心裏這麽在乎。
這個禮物可真是叫我為難,我尴尬地抱着楷楷,不知道怎麽接話,楷楷看看我,用小手戳戳我的腮,小聲道:“爸爸,那我換個吧,我再好好想想……”
我笑着抱楷楷下來,楷楷說要繼續去客廳看動畫片,擺着小腿跑了出去。
媽媽嗎?劉媛?怎麽想想覺得又諷刺,又可笑。
我跟劉媛結婚以後,事業上也做了很多調整,楊姐便是那時候公司給新安排的經紀人。她跟陶桃關系也不錯,性子大大咧咧,有點像男人婆,本來都打趣她嫁不出去,沒想到前幾個月突然閃婚,還嫁了個文質彬彬的大學講師。楊姐辦完婚禮就撒攤子度蜜月去了,現在回來估計手底下堆了一攤子事兒。
楊姐沒有約在公司,直接定在了一家飯莊,我一推開包間的門就聽見楊姐對着電話吼道:“腦子進水了,排好的通告看不見嗎?別以為你有什麽狗屁關系了不起,想在這圈子裏混你就規矩點,別說是新人,就算是……”楊姐瞥了一眼進門的我,繼續對電話吼道:“就算是出道快十年的沈文初,我說什麽他就得聽什麽!”
楊姐講完電話,笑着對我道:“煩死了,這幫新人沒個定性,以為是出來玩呢?想幹這個不想幹那個,挑三掂四,煩死人。”
我笑着落座,道:“拿我說事不大合适吧?我因為是上不了臺面的二線才會對你惟命是從。”
楊姐從包裏拿出一份禮物,道:“拉倒吧,那是你會做人。給,出去旅游買的特産,拿出來看看。”
我拆開包裝紙,取出打開盒子一看,是個藤草編的手鏈,上面串着幾塊暗色的石頭,楊姐道:“瞧着不起眼,當地人說可靈驗了,送給心上人的話,能綁牢一輩子。是當地最有名望的老人親手編的,限量供應,我排了一天隊才買到。”
我笑道:“就是騙你們游客錢的吧。”
楊姐拍打我道:“不要還給我,我送別人,好心當成驢肝肺。”
我當然不能叫她搶回去,放到自己包裏跟楊姐說謝謝,楊姐擺擺手道:“我結婚你送我那麽大紅包,帶點禮物算什麽。今天約你出來是有正經事,劇本看了吧,我當時翻了幾頁就覺得适合你,你來演鬼絕對會紅。”
我問道:“編輯是誰?文筆和構架功力都不錯,咱們公司簽的嗎?以前沒見過類似的。”
楊姐笑着瞥我一眼,她手機響起,楊姐接起電話客氣地報了包間號。我問道:“編劇也約過來了?”
楊姐搖搖頭,起身道:“編劇沒來,來的是更關鍵的人物,你大概也認識。你先喝着茶,這人,我得親自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