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少年維特之煩惱（5）
古皓承沒有想到，當初在醫院例行公事的一番表格填寫居然會這麽快就派上了用場，還這般讓人措手不及。
記得彼時莊思恬已經陷入昏迷，所有的相關手續、操辦幾乎都是他一人為之，當時只不過是自然而然的順心而為，隐隐覺得自己去辦才放心，所以在留聯系號碼的時候也沒多想，便直接留下了自己的號碼。
如今看來，他卻不得不慶幸這番無心之舉。
好在是留的自己的號碼，如果，是那姑娘自個兒接的剛剛那通電話。。。
古皓承面無表情的放下被他握得有些發熱的手機，耳邊仿佛還回蕩着那個護士的說話聲。
——那名男子是HIV病毒攜帶者。
——院方翻查了病例，根據莊思恬小姐上次的檢查結果。
——莊思恬小姐手臂上有被那名男子咬傷的痕跡。
——那名男子有很嚴重的口腔潰瘍。
——請您盡快帶莊思恬小姐來我院檢查。
。。。。。。
古皓承緊閉着雙眼捏了捏鼻梁，另一手看似放松的垂在身側，已然緊握成拳，骨節間由于力氣過大，甚至都有些泛白。
怎麽會這樣！？不可能！！！
古皓承只覺得渾身上下被一種無力感充斥着，這是種他從前的生活經歷中從未有過的感覺。
他覺得自己的腦子裏亂糟糟的，思緒也有些混亂，似乎再這麽發展下去就是失控的邊緣。
他努力閉上眼，想要找到一個解決的辦法，眼前浮現過許多關系網裏的同學、朋友、同事。。。甚至于D市那邊，他不願意有所牽連的人也都一一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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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最終，停留在眼前的卻是莊思恬的身影，古皓承覺得自己的人生第一次有了犯難的感覺，而且還是個難以攻克的難關。
懊惱！焦灼！
古皓承十分後悔，那一次的任務為什麽要帶上莊思恬！為什麽沒能好好看住她！為什麽讓她受了傷！為什麽讓她經歷這些！
他邁着有些沉重的步子來到莊思恬宿舍門口，之前那讓他生悶氣的一幕卻已是恍如隔世。
莊思恬打開門，顯然沒有料到站在門外的會是古皓承，她才剛剛洗漱完，穿着寬松舒适的休閑衣，一頭長發也只是随意的用一個發夾挽個圈夾住。
“找我、找我有什麽事嗎。。。”
她俏臉一紅，覺得自己這般不修邊幅的樣子讓古皓承看到有些不好意思，磕磕巴巴的問到。
可這個時候的古皓承哪裏會去在意那些，他只不過看着眼前的姑娘，巧笑言兮的樣子，充滿青春和活力，正直又善良。
莊思恬見古皓承半晌也沒吱聲，只是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看，臉上的紅暈便更甚，猜測着或許是有什麽重要的事，三言兩語說不完，便側身将人請進了屋。
“這裏也沒有其他的東西好招待，只能喝點白開水了。”
莊思恬從玄關的儲物櫃裏拿出一個卡通造型的馬克杯，又從電熱水壺裏到了半杯開水，遞給一直未出聲的古皓承，可她伸過去的手還未來得及收回，坐在對面的古皓承卻像是突然驚醒了般，猛然握住她裸露在外的小半截手臂。
她圖舒适，穿得本就有些寬大，也沒料到此刻會有人上門找她，再去換衣更是不可能，只好将袖子挽起一些，也不至于掃落小茶幾上的零碎物件。
那裏的牙印已經消退得差不多了，不仔細些甚至都難以發現，可古皓承卻偏偏是一眼就看了出來，伸手輕輕撫摸着。
莊思恬顯然被古皓承這般行為弄得有些摸不着頭腦，先是驚吓得一怔，接着又發現他正用種難以言說的眼神專注的盯着自己的手臂！？
她微微縮了縮，想要掙脫，卻被古皓承握得更緊。
“你、你怎麽了？”
莊思恬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子的古皓承，說是有些失魂也不為過。
“你放心，我會陪着你，你一定會沒事的，別怕。”
聽到莊思恬嗫嚅的詢問，古皓承恍然一震，從自己的情緒中緩了出來，再次擡起頭時，眼中已不複剛才的混沌，反而是一種讓人心折的堅定和果敢。
“。。。嗯？你在，在說什麽啊？”
莊思恬被古皓承一系列的反常行為弄得滿腦子漿糊，可卻也隐隐覺得有些不好的預感，明明不感覺到冷，可指尖卻似乎有些發涼。
古皓承将莊思恬的雙手攢握在一起，接着又用自己的大掌包裹住，完全一副呵護、保護的姿态。
他将兩人交纏在一起的手拉近，抵在唇邊，深邃堅毅的眼神仿佛透着一股無形的光芒，注視着莊思恬充滿疑問的雙眸。
他将那通電話所傳達的消息，精簡卻直接的，一個字一個字，清晰的說給了莊思恬聽。
兩人間的距離并不遠，左右不過隔着一張小巧的茶幾，古皓承說話時呼出的熱氣若有似無的噴在她手上，她只感覺有些癢，想要笑，卻發覺自己除了能扯動下嘴皮子，全身都仿佛麻木了般，僵若寒冰。
古皓承沒有想到莊思恬會這麽冷靜，可她這樣的冷靜卻讓他心驚，她不吵不鬧，卻也不哭不泣，整個人似乎完全和外界沒了交流接觸似的，眼神空洞得仿佛沒了靈魂。
他暗嘆口氣，內心的心疼卻是那麽明顯、深刻。
“我現在帶你去醫院，相信我，你不會有事。”
說這句話時，古皓承的聲音出奇的溫柔，如果換做平時莊思恬一定要大跌眼鏡，可此刻的她，卻依舊沒有半點反應。
古皓承只好走到她身邊，從衣架上取下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看着她一副失魂落魄呆滞住的樣子，心裏就源源不斷的傳來一陣陣悶疼。
他上前一步将她攬在懷裏，他比她高出不少，下巴剛好可以頂在她毛茸茸的發旋上。
他在她頭頂落下一吻，又故意使壞的揉亂她的頭發，這才稍稍松開懷抱，雙手搭着她的肩膀，說到：
“接下來的一切都交給我，嗯？”
莊思恬的鼻頭已經有些泛紅，她就像一臺芯片受損的機器人，無法再去處理其他的事情，只是很順從的朝古皓承點了點頭，眨巴了下眼，一滴忍了許久的淚終是落了下來。
HIV畢竟不是什麽普通的病毒，檢查的過程很是嚴謹仔細，自然是要費一番功夫的，可莊思恬卻是出奇的乖巧，由護士領着挨個做着檢查，全程下來幾乎沒有說過一句話，醫生讓她幹嘛便幹嘛，詢問也只是用點頭和搖頭來回答。
可莊思恬越是乖巧，古皓承卻越是心疼。
對，心疼！這個對他來說既陌生又遙遠的詞彙，在今天卻是讓他滿滿當當的嘗了個夠！
古皓承牽着莊思恬的小手走在醫院樓道上，雖然配有良好的中央空調和換氣系統，可這裏的氛圍卻還是那麽讓人窒息、難受。
他緊了緊掌心裏的小手，她指尖發涼，身子微顫，整個人像是被擊垮般，卻又故作強硬的支撐着，沒有發洩。
可能撐多久？雖然檢查已經做完，但最煎熬的才正開始，等待結果的日子才是最讓人絕望無助的。
從醫院出來，古皓承沒有将莊思恬再帶回空救中心，而是直接去了自己在市區的公寓。
一來他不放心莊思恬一個人住在宿舍；二來也是考慮到中心同事的感覺，雖說政府對HIV的宣傳一直很大力，但社會上對這種病的偏見還是很深的。
所以，即便古皓承對自己的同事很了解，知道大家必然不會像那些無知的人一樣歧視、躲避莊思恬，可他卻不能完全放心，就怕大家不經意間流露出的一個眼神，會傷害到本就已經脆弱不堪的莊思恬。
他暗自給孔立斐打了電話，也沒刻意瞞着，只将情況簡單說了一下，稱需要請假幾天。
孔立斐沒想到事情居然會發展成這樣，震驚之餘，也只能說些寬心的話，最後叮囑着有什麽事需要幫忙的記得來找他。。。
一路上，古皓承都刻意将車內的溫度調得很高，又将自己的外套給莊思恬披上，她看起來好脆弱，小小的身子陷在皮椅和他的衣服間，腦袋斜搭着靠着車窗，看起來像是正在專注的盯着外頭繁華的街景，可只要稍微細看便會發現，她的眼神是空洞、失焦的。
這是古皓承第一次帶女性來自己的公寓，卻沒想到會是在這種情況之下。
身邊的姑娘老老實實的跟着自己，先頭沒問這是去哪兒，現在也依舊未開口，這裏是哪兒。
“這裏是我的公寓，這幾天我們就住在這裏了”
古皓承将莊思恬按坐在客廳沙發上，從廚房裏倒了一杯溫開水出來，塞到她冰涼的手心裏，忽然又想起這麽一通忙亂，居然是連晚餐都差點忘了。
“喝點熱水暖暖身子吧，晚餐就将就一下，我去下面，嗯？”
古皓承知道以莊思恬目前的狀态必然是不會樂意去外頭吃東西的，在家裏吃點也好，她可以多點時間好好休息。
可對于他的提議莊思恬卻一直沒有反應，只是愣愣的握着手裏的茶杯，盯着眼前的玻璃茶幾。
古皓承暗嘆口氣，只好蹲下身子，雙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故作輕松的道：
“耐心等等，我煮面雖然不好吃，但很快，你可以先看看電視。。。”
他說着便将遙控器放到莊思恬手中。
橘黃色的吊燈，幹淨整潔的餐桌，兩碗冒着熱氣和些些香味兒的湯面。。。這樣的畫面是如此的熟悉，讓古皓承不由得想起了上回在醫院病房時的共餐經歷。
同樣是相顧無言，可氣氛卻明顯的不同。
古皓承原本還以為或許要花上些心思勸慰她才會勉強吃上幾口，可事實上卻是，對面的小姑娘吃得很是認真，仿佛在做一件萬分重要的事情，一小口接着一小口的，很快就見了底，要不是她臉上一直沒有什麽表情，古皓承都要誤以為自己的廚藝突然突飛猛進了！
可他一點高興的感覺都沒有，這樣的莊思恬太乖了，乖到讓他擔憂、心驚！
他不得不費着心思找些話題來跟她聊聊，這對于向來不善言辭的古皓承來說，無疑是一大挑戰。
古皓承從來沒有照顧過人，可對莊思恬卻是十足的耐心，她安靜了不少，也不怎麽說話，幾乎都是他提一句她才答一句。
若是讓熟悉古皓承的人看到他這般絮絮叨叨耐心勸撫的樣子，準得以為是自己幻覺了，可此刻的古皓承，只要莊思恬能好起來，哪怕讓他扮小醜或者唱大戲都願意。
作者有話要說： (*^__^*) 嘻嘻……祝大家新年快樂
這幾章貌似又惡俗的狗血了一把，但素，我就是好稀飯狗血的說。。。
另外，關于文中提到的HIV檢查結果出來的時間，是我為了劇情改了一下，其實80%左右HIV感染者感染後6周初篩試驗可檢出抗體，幾乎 100%感染者12周後可檢出抗體，只有極少數患者在感染後3個月內或6個月後才檢出。。。
以上是我百度出來的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