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九萬20 犯賤也要挑人,我沒工夫陪你……

Chapter20

臨近九點的光景。樓道裏安靜, 近日連雨的緣故,空氣裏融着幾分潮意,她被柳家墨拉着在電梯前, 已經做好等待的準備, 那電梯卻顯示到層。

時盞愣了一剎,意識到什麽。

松手卻已來不及。

那兩扇淺銀刻花的電梯門緩緩打開, 以男人的眉心為中線,一寸一寸展開。

......

她在此刻社會性死亡。

聞靳深單手揣在西裝褲包裏, 目光很短地在她臉上停留一秒, 又輕描淡寫地從她與柳家墨交握的手間劃過。他神色如常, 甚至沒有表現出一絲應景的驚訝。

“聞——”

她吐出一個字, 又卡住,不知說什麽。

柳家墨在落寞間擡眼, 看見聞靳深的臉,心中明鏡般,他知道為什麽她要買這套公寓了。她向來如此, 只要是看中的,無所不用其極也要得到。

不問過程, 只求結果。這就是她。

他當下松開時盞的手, 抹抹掌心的汗, 笑着打了個招呼:“聞先生。”

柳家墨想起上回找他幫忙去簽售會那次, 這男人在他爺爺面前收斂又禮順, 難得在臉上能窺見點溫情, 答應要求時也沒猶豫一下。

不似現在, 周身清冷,目如深潭。

聞靳深和柳家墨截然不同的人,不喜與人打交道, 平時都是被奉承的那一方,渾身上下的煙火氣兒都淡,他微微颔首,卻一個音節都吝啬發出。

然後長腿一邁,從兩人旁邊經過。

他的足音又沉又穩,落在時盞耳裏,卻生生激出千層浪來。她僵在那兒,邁不動步,電梯門開始緩緩閉合,柳家墨伸一只腳擋住,催促她:“小盞?”

“......”

她回過神,跟過去在電梯裏站定。

外面的聞靳深背對着她,密碼鎖傳來機械提示音。——滴,他進屋,回身關門,半張英俊臉孔徹底消失視野裏。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虛什麽。

“你真喜歡他?”

“嗯。”

電梯運作聲被建築商盡可能降到最低。緊跟着,柳家墨抛出第二個十分具有戲劇性的問題,他問:“你真的懂什麽是喜歡嗎?”

時盞很輕地笑了下,“我懂。”

柳家墨搖搖頭,也跟着笑,他的笑是苦澀的,因為他的臉被時盞從電梯裏的鏡子中窺得一清二楚。

很顯然,他不認可她的回答,當然也沒有反駁她的打算。

兩人各撐一把傘,柳家墨的車就停在公寓樓外馬路上。那是輛她坐過很多次的黑色路虎,不過從柳家墨結婚後,為了避嫌,也不怎麽坐了。

看,哪怕她有時也會顧慮一些東西,但也抵不過世俗潮水的沖擊。

有些人注定要散的。

柳家墨遲遲不肯上車,躊躇在原地,思忖半晌憋出一句,“你再考慮考慮。”

她佯裝不懂,“考慮什麽?”

柳家墨說:“別解約,繼續和我一起幹,都會過去的。”

時盞用很淺一弧微笑來回答,這就足夠了,她知道柳家墨看得懂。十年,他怎麽會不懂。可柳家墨還是不甘心,他單手撐在濕淋淋的車門上,問:“你是因為我的話,還是因為鞠婵那事兒?”

“過不去。”黑傘下的她偏開臉,“無論哪一件,我都不過去。”

柳家墨的那句“你就是只白眼狼”,和聞靳深的“你不該這樣”,有異曲同工之處,看似平平無奇,卻在暗地裏剝皮吞骨,将她拆解。

這麽長一段時間來,她不奢望柳家墨對她感激涕零,但絕不至于這樣被侮辱。

柳家墨長長嘆着氣,青雌的音色混進雨裏,“回去後我嚴肅說過鞠婵,她以後再不敢這樣對你,也不會跑來工作室鬧騰了。至于我,我一時的氣話,你也知道,人在憤怒時的話語最是傷人。就原諒我一次。”

時盞還是那句,“就到這兒。”

柳家墨不得不佩服她在絕情方面的造詣,鮮少有人能及。又不是一兩個月的相處,十年,她說走就走,利落到仿佛從不認識他這個人一樣。

他只有舉白旗投降的份。

在回公寓的路上,時盞的腳步又慢又輕,腳下悉悉索索的,她低頭去看,碾落在地的白色茉莉花,混着髒色雨水,不知何時會融進泥土裏。

再三糾結,她還是摁響了聞靳深的門鈴。

久久無人開門。

時盞手裏拎着朝下滴水的黑傘,低眼端詳着智能鎖的表面。

她将傘放回自己公寓玄關處的傘桶裏,又折回到他門前,繼續不厭其煩地摁門鈴。嗯,他總會開的。

可惜事與願違,那扇門一直不向她打開。

挨到第二天早上,時盞算着他出門上班的時間,早早地換好衣服到他門口等着。她時不時看一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快八點了,他平時都這個點兒出門的。

果不其然,五分鐘後,門開了。

過道盡頭有一封窗,不透風,卻能照進雨後的陽光。

聞靳深一拉開門,就看見小姑娘在晨曦裏的第一縷光色裏,對他展露笑顏,笑意浸進她的眼角裏。她說:“早阿,聞院長。”

聞靳深那雙桃花眼裏滿是清淩,目光敷衍般匆匆從她眉眼間過。他關上門,邁向電梯方向,卻被時盞攔住去路,她擋在門口不讓他進。

聞靳深:“?”

時盞将一縷長發順在耳後,擺出一副溫軟乖順的模樣,問:“昨天,你是不是吃醋了?”

聞靳深:“......”

他像是聽見什麽笑話,唇角挽了抹暗嘲,“你哪來的自信問出這句話的?”

時盞眨眨眼,“你給的。”

聞靳深:“我給的?”

時盞回:“是阿,你昨晚不是被氣到門兒都不願意給我開嗎?這都不算吃醋,那什麽算阿。”

聞靳深失了耐性,重話冷冷抛出口:“我看你是偷人把腦子偷沒了,我吃你什麽醋。你是哪路神仙,犯得着我吃醋,時小姐?”

一聲時小姐,生疏冷漠,将兩人間的界限喊得泾渭分明。

她卻聽得雲裏霧裏。

偷人。偷哪門子人。

阿。

想起了。

昨天遇見聞靳深時,她正和柳家墨兩手交握,她的臉上還餘留着咳嗽後的浮紅,還剛從她公寓裏走出來。那種情況下,确實很難讓人去想第二種可能性。

也難怪,他會說她偷人。

但......

她依舊感覺他在吃醋。

心裏一喜,時盞上前一步,大膽用雙手挽上他的脖頸,貼近他的身體。她沉醉在他身上的雪松香味裏,然後墊腳親了親他薄青色的下巴。

聞靳深被她親得一怔,握住她一邊手臂,皺了眉,“罵你還往上湊,犯什麽賤?”

時盞擁上去,湊得更近,用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和鬓角,輕輕地說:“就當我犯賤好了。”

說完,又去親了親他的喉結。

她強行制造出來的溫存維持得很短暫,他冷淡地推開她,“犯賤也要挑人,我沒工夫陪你折騰,你讓不讓開?”

“我不讓,除非你承認你是在吃醋。”時盞一如既往的固執。

那段日子,真的是她最迷戀聞靳深的日子。後來時常回想起來,她都會笑自己傻,不過從未後悔,遇見他,迷戀他,再淪陷于他,都是命中注定的。

沒人能逃過命,她也不例外。

聞靳深腳尖一轉,神色默然地往樓梯口走去。

他這是真生氣了。

這可是十九層。

時盞追上去,喊他:“聞靳深——”

他完全當聽不見,下臺階的步伐很快,她追得很吃力。

再吃力,也沒追上。

他連下二十層,直下負一層停車場,長腿如風,只為擺脫她的追趕。

眼下的時盞氣息紊亂,她只想說一句,這男人的體力真好阿,這麽多層一口氣走下來,他連個深呼吸都沒有,這也太打擊人了。

一聲車響,是他用車鑰匙解鎖的聲音。

聞靳深沉着臉上車,關門時,同步響起的是另外一道關門聲。他轉過臉,看見喘着氣坐在副駕上的時盞,臉色更難看。

“你到底要做什麽?”

時盞長長順一口氣後,說:“我都已經決定和柳家墨解約了,還能和他有什麽?臉紅純粹是抽煙咳的,至于他牽我手是讓我送他一程,真不是你想的那樣兒。”

時盞不屑撒謊,更不屑撒這種爛俗的謊。

不過她摸不準他會不會相信她,因為他那張臉上始終都是冷淡的神色,很難讓旁人揣摩到他的內心。

“下車。”

他丢了這麽一句。

時盞轉過臉,瞪着眼:“你真不信阿?”

聞靳深沒說信,也沒說不信,只說:“我要去醫院了。”

時盞主動系好安全帶,“我和陳嘉樹約的今天咨詢,我也要去,這很順路吧?”

聞靳深:“你什麽時候和他約的?”

時盞如實說:“微信上約的。”

上次喝酒的時候,半醉半清醒的陳嘉樹拉着她加的微信,加的時候還大言不慚地說他絕對專業,某些方面還能勝過聞靳深。

見聞靳深不說話,時盞又說:“我是你醫院的患者诶,你作為院長,順路搭一搭患者貌似也不是一件過分事吧。”

他冷笑一聲,起步車輛,“過分的事你做少了?”

車載電臺裏傳來一男一女雙主持的聲音,播放着今天港城的路況,哪段路堵得寸步難行,哪段路稍微順暢,諸如此類的。

時盞聽得倦意濃濃。

這也太神奇了。

晚上死活睡不着的她,在車上居然能如此困頓。當然,這一點需要有個前提條件,那就是在他的車上,有他在身旁。

可能她注定就是要愛他的吧,這種事說不清楚,也無法深究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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