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

話音剛落,那人打掉餐盤,反手握着短刀,刺向淩君寒的後頸。

刀健鋒利,帶着致人于死命的決心。

段無心嚎了一聲,呼吸之間,感到了一股來自野獸的氣息。

像是在叢林裏碰上獵物,敏銳嗅到對方的敵意抵達頂峰。

淩君寒反應極快,迅速回頭,伸手擒拿住對方的手腕。

用力一擰,哐當一聲,短刀被打落在地上。

侍者嘴裏發出奇怪地低吼聲,像猛獸一般,彎腰再一次出擊。

他張大嘴巴,試圖用尖牙咬向脖子。

在淩君寒反手背摔侍者之前,白茫茫的身影已經先彈射過去。

“砰——”

随着巨大的一聲撞擊,一大堆餐盤帶着桌布掉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段無心把人按倒在地,鋒利的虎爪割向脖頸。

幾乎是行動先于意識,沒來得及做任何思考,虎爪已經刺破脆弱的頸動脈。

一爪封喉,鮮血四濺。

侍者張着惶恐的雙眼,不停地喘氣,越來越多的鮮血溢出。

不過幾秒之後,掙紮了兩下,猛然斷氣。

現場一片糟糕,四處是驚呼和尖叫,亂成一團。

淩嘉木帶着警衛隊過來處理現場,快速把侍者拖處場外進行處理。

“你沒事吧?”季枚從淩旭懷中掙脫,奮力沖向淩君寒,慌張地上下檢查。

美豔的臉色一片煞白,顯然是被方才的意外吓壞了。

淩君寒輕輕搖頭,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我沒事。”

一場生日宴會,竟然變成了刺殺,個個膽戰心驚。

淩旭到底是見過大場面,趕緊出來鎮場:“今天突發意外,我們需要進行後續調查。生日宴會提前結束,實在是抱歉。”

大家表示理解,鬧鬧嚷嚷的,拍着受驚的小心髒陸陸續續散場。

段無心仍然蹲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大口喘着氣,指尖上還滴滴答答垂落着鮮血。

渾身麻木,手腳冰涼,動彈不得。

“謝謝。”淩君寒蹲下,半跪在在段無心身邊,把小白虎攬進懷裏。

他拿了張手帕,很細致的,一點一點幫他把爪子上的血跡擦幹。

動作很緩慢,不放過任何一滴殘污。

“他死了嗎?”段無心眼神虛焦。

淩君寒嗯了一聲,捏住他冰涼的掌心,“他做這個,應該就有這樣的覺悟。”

頭一回面對這樣真實的對戰,段無心後知後覺膽戰心驚。

他虎爪抓住淩君寒的手,尋求那一點可憐的溫度,“我剛剛.....我可能是酒喝多了。”

他微微張着嘴,舌尖上還殘留着一絲酒氣。

剛才的那一段記憶,像是被抽空,腦子裏一片空白。

淩君寒揉了揉他的耳朵,安慰道:“你什麽都沒做錯,別怕。都結束了。”

他說做得沒錯。

到這會兒,段無心才呼出憋着的那口氣,軟綿綿往男人肩膀上倒。

手軟腳軟,渾身脫力。

幾乎要從懷抱裏滑出去。

淩君寒鈎住他,鎖進懷裏,手掌一下一下地撫摸後背。

此刻段無心毫無遮掩的最真實的情緒,展露在他面前。

把以往那副僞裝的兇悍剝離開來。

剩下的,一半是堅韌,一半是脆弱。

想要把他放在心尖兒上,好好地疼。

想了一晚上的事兒,終于委婉找到契機。

淩君寒摸了一下他的頭,轉移話題:“今天幹得不錯,給你獎勵。”

“嗯?獎勵什麽?”段無心爪子搭在寬闊的肩膀上,腦子還處于發懵的狀态。

淩君寒沉默了一會兒,微微低頭,唇很輕的在小白虎頭頂碰了一下。

嗓音溫柔說道:“獎勵你,晚上陪床。”

段無心猛然睜大眼睛,不确定地反問:“是回你那兒住麽?”

“嗯,不想?”淩君寒下巴抵着他的腦袋,聲音很低。

他一點一點的把亂掉的小西服整理好,“今天你立了大功,得好好表揚你。”

“其實,也沒有那麽想吧。”

段無心那股傲嬌勁兒上頭,扭扭捏捏,委婉回複:“但既然你誠心誠意邀請我,那我就大發慈悲答應你。”

他表面上強裝淡定,心裏可高興翻了天。

元帥的口味有點兒重,前些天費力訓練也無動于衷,還得這麽兇猛才有反應。

段無心感嘆:果然是喜歡猛的啊。

但不管怎麽樣,冷宮妃子再次得寵,算是今日一大喜事。

這回重新住回去,就休想再讓他搬出來!

段無心一掃方才驚慌,情不自禁搖起了尾巴。

這下摸清淩君寒的喜好,非常穩健。

他眯了眯眼,恍惚之間,感覺黴運的烏雲逐漸飄遠,康莊大道正在向他招手。

淩君寒見那根晃動的尾巴,明了段永年說得沒錯。

只是話都遞到嘴邊兒了,還要佯裝勉強,真夠傲嬌。

他笑了笑:伸手拉住虎爪,“能起來麽?”

“衣服壞了。”段無心低頭瞥了一眼外套,低聲嘟囔。

剛剛搏鬥的時候,那人條件性反抗,指尖扯破了一條大口子。

壞蛋玩意兒。

“沒事兒,改天給你做新的。”

淩君寒覺得他可愛極了,沒忍住又捏了捏肚子,“先起來,還有一堆事兒需要确認。”

段無心酒勁兒上頭,說話不自覺帶了綿軟,不自覺的撒嬌:“頭暈。”

那股軟綿綿的樣子,意思很明顯,要抱。

剛剛一爪封喉的猛虎,瞬間變成了呆萌小貓咪。

淩君寒無奈,把段無心托在懷裏,站直身子。

“哥,剛剛我們檢查了那人的身份,戶口,包括臉部識別。奇怪的是,系統裏沒有記錄。”

淩嘉木急匆匆趕進來,劈裏啪啦的話往外冒:“可能是黑戶,或者長期封閉訓練的殺手。”

“李英毅人呢?”

剛剛場面混亂,淩君寒注意力全在段無心身上,沒注意到那人行蹤。

“趁亂走了。你懷疑他?”淩嘉木擰了眉,咬牙切齒道:“多大的仇怨,挑你生日的時候刺殺?”

“那可能仇怨真是挺大。”淩君寒冷着臉,慢吞吞開口。

如果今天段無心不在,他大概也會做出同樣的反擊。

季枚原地轉圈,渾身氣得發抖:“查,查到底。十多年前沒抓到他小辮子,這人還蹬鼻子上臉了。今天要不是心心,哥哥就....”

“好了,媽,我沒事兒。”淩君寒輕聲安撫道,“我會徹查。”

段無心聽着對話,腦子暈乎的插話,“剛剛我感覺很奇怪,我在那人身上,嗅到了野獸的氣息。可是,他明明是人啊。”

他和侍者交手的時候,明顯感覺到了不屬于人類的野性。

恍惚之間,對面仿佛變成了一頭獵豹,張牙舞爪。

淩嘉木和他哥對視了一眼,兄弟默契,異口同聲:“獸魂計劃。”

“那是什麽?”段永年差點兒犯了心髒病,半撐着桌椅,好半天才緩和過來。

“初步猜測,是把猛獸的基因注射到人體身上,激發人體的獸性,用于戰鬥。又或者,直接把戰士進行基因變異,達到不僅強悍,而且聽話。”

淩嘉木解釋完,擰着眉頭,又犯了愁,“剛剛法醫檢測過,殺手除了激素過高,其他并無異常。”

“讓研究院介入,孟與森浪回來了嗎?”

提到那人,淩君寒輕嗤道:“他再不回來,研究院都要翻天了。”

淩嘉木幫那位孟姓騷浪人士打着哈哈:“說是今晚就回,明天一大早我就讓他加入調查小組。”

“嗯,催他趕緊滾回來,今天就先這樣。”

淩君寒看向父母和館長,沉穩開口:“大家都先回去休息,現在着急也沒用。”

季枚滿臉焦急,欲言又止:“我擔心晚上....萬一....”

“不是還有心心在麽?猛虎貼身,誰敢再來。”淩君寒表情倒是輕松,調侃着活躍氣氛。

被人直白誇獎,段無心有些害臊,把頭往脖頸裏埋了埋。

煩人,誰要你誇本王了。

段永年搓了搓手,自嘲道:“我照顧心心這麽久,都還不知道他還能戰鬥,看來,他挺适合你這兒。”

兒子大了不由人,是時候放手,老父親老淚縱橫。

段無心在那兒哼哼唧唧:“說明你昨天沒看我直播。”

“心心,知道你能打,但也要注意安全,別逞強。”老父親唠唠叨叨,始終放不下心。

段無心伸出爪子掏了掏他,敷衍應道:“我知道。”

老父親念得他腦子疼,胃裏翻湧,有點想吐。

“那我們也走了。”淩旭朝他點了點頭,攬着妻子離開。

淩嘉木自告奮勇送段永年回去,喧鬧了一整天的大廳終于變得清淨。

淩君寒拍了拍段無心的屁/股,“我們也該回房了。”

“嗯。”段無心含含糊糊應了一聲,絲毫沒有想要下來的意思。

他爪子抓着淩君寒的領帶,感覺頭暈眼花,腦子嗡嗡。

難道說,這就是喝醉的感覺?

好飄,好晃,連帶淩君寒的臉都變成了重影。

“你別睡,馬上就回去。”淩君寒垂眼左右檢查了一番,确認他沒有任何受傷,這才抱着段無心走出大廳。

外面的大雪堆積了很厚一層,踩上去嘎吱嘎吱的響。

三十年難遇的暴雪天,實在是冷。

他垂手解開軍裝扣子,把段無心裹進去,厚實的外套把小白虎遮擋得嚴嚴實實。

段無心徹底酒勁兒上頭,不安分地亂蹭,煩躁地鬧,“太硬了,不要被子。”

“不是被子,是我的外套,你不冷麽?”淩君寒啞然失笑,把大衣又裹緊了些。

“冷,但你胸口很熱,讓我暖暖。”段無心說着,順勢就要扯他的襯衣扣子。

淩君寒把虎爪按住,無奈地說,“小瘋子,別鬧了。”

早知道這麽能折騰,他就不該放任段無心喝那破酒。

“我沒有鬧!我冷!”段無心不太高興,渾身白毛炸起,耳朵豎得比天高。

他低聲嘀嘀咕咕:“你這人怎麽這樣啊,我今天幫了你這麽大的忙,暖暖爪子怎麽了?小氣鬼。”

“行,你暖。”淩君寒無可奈何,伸手解開襯衫扣,把虎爪塞進去按住。

肉墊貼上胸口,怪癢的。

他狠狠地揉了一把耳朵,咬牙切齒:“滿意了吧,我先聲明,別抓我,我現在大腿還疼。”

偏高的體溫暖烘烘的烤着虎爪,在冰涼的冬夜成了唯一的熱度來源。

段無心懶得理他,掌心在胸口一陣亂踩,自個兒玩得不亦樂乎。

敞在外頭的胸口被冷風吹得生疼,淩君寒被凍得咬緊後槽牙,快步朝中庭趕。

沒良心的小東西,也不怕把他凍感冒。

折騰了好一陣兒,一人一虎終于回了卧室。

淩君寒把小白虎放在地上,摁在原地,“你呆在這兒別動,我去放水洗澡。”

“嗯,好。”應得倒是很乖巧,行為卻很乖張。

段無心在地上滾了一圈兒,心髒被酒精浸泡,突突地跳。

感覺一股燥熱沖擊着神經,他扯了扯衣服,原本就爛了的衣服直接破了一大塊兒。

小白虎又在地上滾了滾,口幹舌燥,想找人聊天。

淩君寒那狗男人去哪兒了?說好的晚上一起睡覺呢?

段無心墊着腳在房間裏轉了一圈,胡亂的跑,沒找着人。

他瞥見牆上的鐘指向十點,盡職盡責的萌寵主播猛然想起今天還沒直播。

縱然醉了酒,職業操守要有。

段無心動歪西倒,跳上書房的桌面,爪子點開星網。

網友們,睡什麽睡,起來嗨!

直播接入,網友們看到一張搖頭晃腦的虎臉。

嘴巴裏的話劈裏啪啦往外冒,仔細聽,還有點兒大舌頭。

“大家好,我是主播段無心,我來遲了,對不起!!!”

話音說完,腦門吭哧往桌面兒一磕,哐當一聲。

【好大兒今天穿衣服了,好帥,來媽媽抱】

【?兒子今天又抽什麽風,他啥時候道過歉?】

【這道歉道的,好兇哈哈哈哈哈】

【心心os:我跟你道歉,你要是不接受,我就咬死你】

【怎麽感覺像是喝多了?今天不是元帥生日麽?】

【我以為今天鴿了呢,突然驚喜】

段無心遲緩地把頭揚起來,然後晃了晃虎爪,“我跟你們說奧,我今天嘗了百年好酒,皇帝陛下送噠!你們這些凡人喝!不!到!”

【果然喝多了.....洗洗睡吧】

“沒喝多,我就是有點兒興奮。”段無心拍了拍桌面,渾身燥熱湧動,“今天特別刺激,我把一個.....”

話說了一半兒,小白虎捂住嘴巴,警覺道,“算了,這個不能告訴你們,軍事機密。”

腦子雖暈,他倒是記得清楚。

李英毅的任何事情,淩君寒都說不能外傳。

【不說就不說,我們也不想知道】

段無心哼了一聲,“反正我可厲害,你們都不知道我有多厲害。”

酒精害人,把傲嬌的外皮脫了個幹淨。

這會兒就是,誇,可勁兒往死裏誇。

【你厲害極了,給你鼓巴巴掌】

段無心沖着鏡頭吼:“你諷刺我,你是不是在諷刺我?”

“心心,你在外面自言自語什麽?進來洗澡。”淩君寒的聲音,隔着浴室門傳出來。

段無心歪了歪頭,迷茫了兩秒,跳下書桌。

腦子遲鈍地卡了幾下,噢,還沒下播。

他在原地停了一會兒,又回頭叼起旁邊的攝像頭,慢悠悠晃向浴室。

看,沒人比我更敬業了,洗澡還直播。

段無心得意的晃了晃尾巴,叼着攝像頭踢開浴室門。

網友的直播屏幕裏,霧氣蒸騰之中,看到聯邦最年輕的那位元帥露了面。

和往常一成不變的軍裝不同,今天的畫面實在是活色生香。

男人坐在浴缸裏,上半身半裸着,露出結實的肌肉,胸口的位置還有水珠在往下淌。

【???這是我能看的東西嗎?口水不争氣的流了下來】

【心心鏡頭再湊近點兒,我還能看更多!!】

【我為之前辱罵淩君寒道歉,我倒戈了,我不是人】

【這身材誰頂得住啊,換我也樂意被PUA】

【我宣布,我現在是淩君寒的肉粉!不愧是軍人,這身材太優越了】

【好大兒,為了媽媽的幸福,你真的付出了太多】

【大晚上的,扛不住,真心扛不住】

【哈斯哈斯哈斯,那顆往下滑動的水珠,我想舔掉】

淩君寒側頭,看到段無心叼着的攝像頭,一秒反應過來,臉比鐵鍋還黑。

他伸手扯過架子上的浴巾,迅速蓋住下半身,“把鏡頭拿出去!”

“我今天才直播了十分鐘....”段無心耷拉着耳朵,表情很是委屈。

他晃了晃鏡頭,直勾勾的對着浴缸的方向,還一邊寬慰道:“沒事的,以前我洗澡,館長也直播過。”

人和虎洗澡,這他媽是同一回事嗎?

淩君寒揉了揉太陽穴,覺得腦仁突突的疼。

生日驚喜,真是好大的驚喜。

他裹着濕噠噠的浴巾起身,彎腰從段無心嘴巴裏搶過攝像頭,大步走出浴室,放回書桌。

整個行為不容商量,一氣呵成。

淩君寒彎腰點擊屏幕,正準備關閉直播,直播欄顯示:

該主播涉嫌淫/穢/色/情,封號一周。

淩君寒:“......”

段無心,真有你的。

他光着腳站在地上,溫暖的羊毛地毯踩出一片濕透的水跡,煩躁透了。

淩君寒嘆了口氣,又走回浴室。

段無心保持着被搶的姿勢蹲在浴缸旁,神情很是不滿:“你幹什麽?”

“你直播被封了。”淩君寒無情提醒。

“為什麽!”

“涉嫌淫/穢/色/情,算了,說了你也不懂。”

淩君寒重新回到浴缸裏,順便教育道:“你剛剛攝像頭再湊近點兒,我就要全網直播全/裸了。”

“你身材也還不錯,為什麽不給人看?”

段無心跟着跳進浴缸裏,懶洋洋晃着尾巴,攪亂一池的水。

淩君寒緩緩磨牙,“你說呢?你要是變成/人,你樂意給人家看全/裸?”

“我又不會變成/人,怎麽知道。”段無心哼哼唧唧。

物種差異,道理實在說不通。

淩君寒嘆了口氣,把小白虎拎起來幫他脫衣服,“反正,以後這種事情不行。”

“噢,小氣鬼。”段無心伸頭,咬他肩膀。

“噢,酒瘋子。”淩君寒學他,冷言回怼。

視線一碰,雙方都不太愉快。

淩君寒沒說話,幫他把衣服脫了個幹淨,放進水裏,快速洗澡。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以後不準喝酒。”

段無心那股作對的勁兒上頭,撲騰水花:“我偏不。”

“那我把你送回北墅。”萬般無奈,只能出此下策。

這倒是捏到段無心的軟肋。

果然成功讓小白虎服了軟。

段無心悶着頭泡澡,不情不願的嗯了一聲。

提到喝酒,胃裏那股翻湧的勁兒重新湧上喉頭。他實在是忍不住,把腦袋伸向浴缸外面,哇的一聲,吐了一地。

淩君寒:“......”

你還有多少驚喜,一次性送了吧。

“髒。”段無心仰頭,嫌棄地看了一眼旁邊,瞬間把頭扭回來,“你去把地處理幹淨。”

“祖宗,您能讓我好好的,安安穩穩的,過個生日嗎?”淩君寒被折磨得沒了脾氣,再一次從熱水裏出來,拿出花灑沖地。

一會兒冷一會兒熱,身體健壯如淩君寒,在這個寒夜裏,連打了三個噴嚏。

把地弄幹淨,又把段無心洗完吹幹,前前後後花了快一個小時。

淩君寒身心俱疲,把段無心往被子裏一塞,才長長舒了口氣。

這生日過得真他媽鬧心。

“睡吧。”多餘的話,不想再說。

旁邊的小白虎心境截然不同,段無心眨着眼仰頭蹭他,心情無比愉悅。

啊,再次和幸運之神躺上一張床,滋味如此美妙。

安安穩穩睡個好覺的日子,又回來啦!

他一點兒也不困,酒勁兒緩過去不少,現在就是興奮。

今晚的一切,像一場夢一樣。

他張了張爪心,指縫之間,仿佛還有那位侍者血液粘膩的觸感。

也許再強一點,真的可以手刃李英毅。

三秒之後,他在腦內把傷疤臉大卸八塊。

淩君寒叼了根煙,垂眼看着眼睛滾圓的小東西,問:“不困?”

段無心搖頭,往他懷裏又蹭了蹭。

腦門碰到堅韌的東西,硌得慌。

他伸爪抓住,又是上次那個奇奇怪怪的項鏈。

虎爪悄無聲息靠近,一把捏住,不小心碰到旁邊的開關,項鏈彈開。

淩君寒反應極大,大手捏住項鏈,把蓋子重新又蓋了回去:“別亂摸。”

“裏面是什麽?”段無心好奇心被徹底勾了起來,刨根問底。

“秘密。”淩君寒不想提起往事,一筆帶過。

那段經歷對于他來說,是來自很多年前的,一份很割裂的回憶。

一半是夢魇,一半是快樂。

索性埋于過去,不想再提。

“你上次說是重要朋友的信物,什麽朋友?”

“乖乖睡覺。”

“說說嘛,就當睡前故事。”

“快點兒睡覺。”

“你這個人好小氣,能不能說其他的詞兒?”

“你到底睡不睡?”

段無心內心竄起一股小火苗,翻過身用後背怼着他。

這人沒把他當朋友,當兄弟,什麽都不願意分享。

正氣頭上,後背貼上一副溫熱的軀體,暖呼呼的。

淩君寒緩慢地摸他,把炸起的毛一遍一遍地順下去:極盡溫柔:“好了,以後有機會再告訴你。”

或許是手法過于舒适,段無心閉上眼,放緩呼吸,進入淺睡。

昏昏沉沉之中,感覺四肢像是被撕扯,呼吸不暢,很是難受。

段無心皺着眉,攤煎餅似的,又翻回去窩進淩君寒懷裏。

掌心觸碰到肌肉,很是滾燙,直接了當地貼在手掌的皮膚上。

這感覺很奇怪。

因為爪子絨毛厚實,他碰任何東西都像是踩了軟墊,隔着毛茸茸的一層。

但是現在,觸感很結實,甚至可以清晰感知淩君寒皮膚的紋理,肌肉的走向。

段無心猛然睜開眼,看見淩君寒的胸膛上,平放着一只白白嫩嫩的手。

哇,撞鬼了!

他踢了踢被子,正準備驚呼,發現腳的觸感也不對勁。

跟以前的小短腿不同,好像更長了些,輕輕一碰,可以踢到淩君寒的小腿。

感知到男人的緊繃,結實,充滿力量感。

奇了怪了。

段無心有些慌張,虎爪上移,發現那只手也在跟着動。

等等,這手,怎麽像是他自己的?

他不敢相信,活動了一下爪子,胸膛上纖細的指節立刻同步彎曲。

大概是喝醉了做夢呢,段無心閉上眼,自我安慰道。

那可是人的手,跟本王有什麽關系。

他準備晃動尾巴,發現....只是屁股稍微扭動了一下。

尾巴呢,尾巴也沒了!

天啦嚕,他該不會是在剛剛決鬥的時候就挂掉了吧?

現在是,死了之後的虛拟狀态?

段無心腦子一片亂糟糟的,科學都無法解釋當前的狀況。

“別動。”淩君寒閉着眼摟緊他的腰,把掙紮的身體更緊地壓入懷抱。

這一聲,把段無心又重新拉回現實。

腰上的觸感酥麻,甚至能感受到指腹上的槍繭,在來回滑動。

段無心徹底崩潰,他,怎麽變成/人了!

活了這麽多年,這遭靈異是頭一遭碰上。

麻了,從頭麻到腳趾。

淩君寒的吐氣噴在耳朵上,他渾身僵硬,不敢動彈。

段無心絕望閉上眼睛,也許,明天早上就變回來了。

他沒有做人的經驗,現在四肢怎麽擺放,都很是別扭。

一陣胡亂地蹭,終于把淩君寒逼得睜了眼。

“心心,叫你別.....”

眼前的畫面過于刺激,讓見過大風大浪的淩元帥也瞬間噤聲。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

他的懷裏,躺着一個光溜溜的美少年,不着寸縷,肌膚相貼。

月光之下,少年銀色的短發泛着淡淡的光。他雙眼緊閉,長長的睫毛卷翹着,和發色一樣的淺。

那張臉簡直像是畫兒裏走出來的,巴掌大點兒,頂着挺翹的鼻尖和嫣紅的唇,多一分嫌嬌,少一分嫌淡。

視線控制不住的下移,瘦削的鎖骨連接到紙片似的肩膀,脖頸雪白纖細,仿佛一碰就碎。

渾身上下,近乎透明的蒼白。

漂亮地,讓人口幹舌燥。

操,做春夢了。

淩君寒擰緊了眉頭,重重閉上眼。

不是,就算是春夢,怎麽會夢到男人?

大半夜的,淩君寒睡意全無,甚至開始懷疑人生。

他的确是沒談過戀愛,漫長枯燥的軍隊生涯,以刀槍為伍,以戰場為床。

沒有那個空閑時間,也沒有太多興趣。

戰鬥和機甲,浩瀚的宇宙,對于他來說才是生命的意義。

當然,作為男人,偶爾有生理需求,也是簡單解決。

更多的時候,是選擇去虛拟戰場操控機甲發洩。

他從未想過,幻想出一個枕邊人,竟然性別為男?

軍隊裏的男人大多是皮糙肉厚,或者不修邊幅的,當枕頭都嫌硌得慌。

現在手心裏這份羊脂一樣的觸感,細膩順滑,愛不釋手。

他不确定似的,眼睛重新睜開。

少年一動不動的躺在懷裏,香甜的呼吸貼着耳根,又癢又燥。

那個粗糙的心髒,也被撩撥得有些發癢。

他驟然反應過來,段無心呢?

明明睡覺前,懷裏還是炸着毛的小白虎,一閉眼一睜眼,怎麽就換成了美少年?

淩君寒指尖碰了碰近乎透明的臉頰,不确定的開口:“心心。”

少年睫毛顫了顫,沒有睜眼。

段無心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現在的場景,心跳如雷,佯裝假睡。

“心心,是不是你?”淩君寒執着發問。

他習慣性地捏了捏後腰,撫摸上去,才發覺手感比虎毛更軟。

段無心緩緩睜眼,兩人四目相對,陷入沉默。

他張了張嘴,不太習慣人類的發音,說話磕磕絆絆,帶着哭腔:“是我.....我完了。”

聲音很輕很軟,惹人心疼。

“我變成/人了。”

“你....這是第一次?”淩君寒也覺得荒謬。

他連段無心能許願都不信,堅信科學,崇尚真理。可現在...

好好的一只白虎,怎麽突然就變成/人了呢?

段無心小幅度地點了點頭,感覺四肢冰涼得可怕。

但他伸手去鈎淩君寒的脖頸,再也沒了以往的嚣張,想要求得一點安慰。

“太荒唐了。”淩君寒索性坐起來,擡手打開了床頭燈。

段無心眼睛依然是透明的琥珀色,看人的時候帶着天真,他用手去擋淩君寒的眼睛:“別看,很醜。”

“不醜,很漂亮。”淩君寒伸手,想把人從床上拉起來。

被子滑落一半兒,露出一截白皙的細腰。

段無心當虎當慣了,沒什麽羞恥感。

他瞥見浴室裏透出鏡面反射的光,于是把被子踢開,光溜溜下床。

只是還沒習慣用腿,腳剛着地,就摔了一大跤。

段無心懵懵的坐在地上,垂眼盯着自己小腹以下,有些疑惑。

他研究了一會兒,直白地問:“為什麽你的比我大?”

“什麽玩意兒?”淩君寒趕緊下床,把人從地上拉起來,仔仔細細檢查了一番,“摔着了沒?”

“沒摔着。”段無心重複一遍:“為什麽,你的,比我大?”

他一邊說着話,一邊伸手去碰淩君寒的,好奇把玩。

被捏住命脈,淩君寒倒吸了一口氣,這輩子從來沒這麽後悔過裸/睡的習慣。

他盯着白皙的段無心,兩人赤坦相對,覺得這場景實在是詭異極了。

見那雙小手不放,他只能輕咳了一聲,不要臉陳述事實,“大概是物種不同,在人類裏面,我的比較優越。”

“噢,這樣。”段無心似懂非懂,“不過小的好,看起來沒那麽醜。”

淩君寒不想大晚上跟一個男生讨論誰大誰小的問題。

他快步走到櫃子前,扯了件浴袍扔過去。

“你要不要先穿個衣服?我們再來好好聊聊。”

“為什麽要穿?”段無心手腳着地,像白虎移動一樣,同手同腳往浴室爬。

淩君寒腦仁突突的疼,這一晚上被驚喜砸得腦子都要開花。

他嘆了口氣,阻止人繼續以這個詭異的姿勢前進:“你別動,我抱你過去。”

說完,大步又回到床邊,彎腰把人橫抱而起。

沒抱過男的,淩君寒耳朵微紅,強裝鎮定。

他一手放在膝蓋下方,一手鈎住細腰,輕松抱走。

只是,段無心的體重,好輕。

床和浴室距離并不算太遠,淩君寒卻感覺時間慢得像是過了一輩子。

偏偏懷裏這位還一點都不安,左扭右扭,肌膚摩擦。

這就算了,手臂跟水草似的纏在脖子上,呼吸艱難。

好不容易走到浴室,他把段無心放下,洗了一把冷水臉。

段無心把臉湊到鏡子前,左瞧右瞧。

五官端正,沒歪鼻子斜嘴巴,鑒定完畢,還不錯。

“抱我回去吧。”段無心兩手一伸,仿佛沒長腳,對着元帥頤指氣使。

某搬運工沉默着,又把人弄回了床上。

兩人一左一右側躺着,中間像是隔了道銀河。

淩君寒捏了捏他的胳膊,又戳了戳臉蛋,喃喃自語:“你到底怎麽變成這樣兒的?”

“不知道。”段無心垂下眼,語氣有些委屈:“我還想變回去呢。”

淩君寒揉了揉他的頭,細軟的銀發穿進指縫,安慰道:“說不定明天一早,就變回來了。”

“嗯,希望如此。”段無心翻身平躺,逐漸習慣細長的四肢。

淩君寒擡手關了燈,房間重新陷入黑暗。

安靜地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聲,他甚至可以聞到吐氣中的香甜。

這他媽誰能睡得着。

時間一分一秒的移動,睡意全無。

淩君寒決定第二天一大早,一定把段無心帶到研究院去好好檢查一番。

他心心念念想要帶上戰場的戰寵,這會兒成了盤整調順的美少年。

說出去誰信?連淩嘉木那個傻子都不會當真。

這一晚,三觀崩塌又重塑。

好不容易有了半點兒困意,他剛閉上眼,旁邊的段無心就跟八爪魚一樣纏了上來,四肢抱緊。

段無心應該是進入了潛眠,下意識還把自己當老虎。

他習慣性的把頭重新埋進淩君寒的頸窩裏,換了個舒舒服服的姿勢。

距離實在是過于親密,且肆無忌憚。

淩君寒擡手,想要推開。

掙紮了一秒,最終還是緩慢地放在段無心的後背上,把人摟住。

據說今天是三十年難遇的極寒天氣,段無心大概是覺得冷。

冷,那就給他暖暖。

但此時此刻,他只覺得熱到發瘋。

所有氣血集體湧向一個位置,控制不住的起立。

呼吸逐漸加重,握住後背的手不受控制的收緊。

剛剛那冷水臉白洗了。

操,為什麽他會對一個男的有反應?

而且,想要做一些更為禽獸的事情。

淩君寒覺得自己大概也喝多了酒,連腦子都跟着發昏。

多年以來引以為傲的淡定土崩瓦解,連意念都變得混沌。

他盯着眼前的人,從睫毛掃到眼尾,視線落在唇上,喉結滾動。

安靜睡着的少年,漂亮的像落入凡塵的仙子,但他想把仙子拉下神壇。

想親吻他,想亵渎他。

把他的手鎖在頭頂,然後俯身嵌入,反複欺負。

雜念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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