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修~)狐媚子

第31章 (修~) 狐媚子

觀平臺圍成一個圓, 下方鬥仙臺一覽無餘。觀平臺正中主位,師虞江虎目一瞪,對身旁藥王谷谷主傳音:“我說老蒙, 她只不過一個凡人丫頭, 你放這麽重的殺意做什麽。”

一個修士,與凡人計較, 也不怕失了身份。

蒙歲淵眼珠微微地一轉, 目不轉睛看着下方鬥仙臺,似乎對築基期弟子的比試很感興趣,說話時帶有一種急死人的慢條斯理:“老夫沒有惡意,只為試探一番。你也看到了,那個凡人感應遲鈍, 什麽時候被人害死了也不知道。且……蘇隽這是從哪找來的短命鬼, 老夫觀她氣色,體弱氣虛、眉心發黑, 活到三十歲頂天。”

師虞江險些拍案而起:“三十歲?”

蒙歲淵慢悠悠:“你家徒弟的道侶你不知道?師虞江你這心眼是不是忒粗了?那凡人丫頭身世、來歷、品性你都不了解, 那可是你家大徒弟的道侶!也是,蘇隽那樣的性子,越想護住一個人, 藏的越深。他這回回來, 特意使了障眼法,就是梁岐也被他隐瞞住。恐怕早有打算, 只讓幾個老家夥知道魏寧和的存在,卻沒打算告訴天下人。”

師虞江鼻子冷哼:“藏得還挺嚴密。”

蒙歲淵:“我倒好奇,能得蘇隽那小子另眼相待,這凡人丫頭有何本事?”

“本事?別提了,一問三不知……”

“一問三不知?那丫頭有意藏拙吧。你觀她可有何特別之處?”

“有。膽子特別大, 不怕鬼。”

“那算什——”蒙歲淵正要冷嘲一句,就見蘇隽将龍侯劍往臺上一放,目光冷冷掃過這邊,滿含警告意味。

師虞江氣笑:“呵,你瞧瞧他,這臭小子,護那凡人丫頭跟咱們戒備。我們會吃了她?哼,有了媳婦忘了娘!”

蒙歲淵提醒:“那小子沒有娘。”

師虞江:“………”

蒙歲淵意味深長地打量魏寧和,沒看出這個凡人有何不同,值得他們看好的後輩如此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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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感覺,像他們精心養大的猛虎,放着大魚大肉不吃,突然專心致志啃起了白菜,還是一顆蔫巴巴的小白菜,真不知那小白菜給他下了什麽蠱。

一個活不過三十的病秧子……

觀平臺另一邊。

殺意貼背襲來,魏寧和手指微微一頓,勾勾唇,若無其事地拿起一枚桃花酥,放入口中。

随後兩縷不容忽視的目光,她也只當沒感覺到,瞪大眼睛好奇而激動地觀望鬥仙臺上修士鬥法,活像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

看上去,與尋常凡人沒什麽兩樣。

至于殺意,莫說沒動手,哪怕動手,也得真能殺得了她。

師虞江想必已經将蘇隽與一個平平無奇的凡人結為道侶的事捅了出去。仙門諸老對蘇隽寄予厚望,希望他前途坦蕩,而她魏寧和,就是這條路上阻礙他的最大的那一塊石頭。

修士與凡人成親,一着不慎,前途盡毀。

如果她有天真的影響到蘇隽,不等蘇隽殺妻證道,有的是人親自動手替他除掉絆腳石。

只是,想殺她啊,哪有那麽容易。

魏寧和眼睛閃亮,甚至來了興致:見她是凡人如此氣憤,若再知道,她是紅衣厲鬼呢???有意思!

“等子母井一事商量出章程,我們便離開衍聖宗。”蘇隽低聲商量。

這便是他不與師門說出自己與阿寧成親的緣故。真心祝福者寥寥無幾,反而招惹許多不必要麻煩。

魏寧和扭頭:“怎麽剛來就想離開了?”

蘇隽理由坦蕩蕩:“誅魔殲邪。”

“也帶上我。”梁岐忙走出來自薦。轉悠一圈,來到前頭,正好讓他聽見大師兄又要下山捉鬼。

蘇隽:“你走了,誰來打理宗內事務。”

衍聖宗與衍花宗情況差不多,宗主都是不管事的。

梁岐頓時變成了苦瓜臉,“那我還是留下來。對啦,馬上要等到師妹上臺,她一直期盼見到大師兄,大師兄記得為她助助威風。”

提起小師妹,梁岐俊臉浮現出驕傲,顯然對其表現胸有成竹。

梁岐看向魏寧和,一派謙和有禮的君子風範,笑着打聲招呼:“魏公子看的可盡興?”

魏寧和眨眨眼,手舞足蹈:“很精彩,我從來不知人打架的時候還會踩着一把劍飛的,太驚訝了!”

蘇隽嘴角微一抽,頗為無奈地看她。

梁岐愕然,大概沒想到會飛有何可驚訝的。卻也溫和解釋:“這個叫禦劍飛行,鬥法時禦劍既是為了躲避,也是為了尋找進攻機會。”

魏寧和拍手大笑:“原來如此,長見識了。”

梁岐驚訝,不由得打量起魏寧和,對修士耳熟能詳的東西一概不知,身無靈力……

凡、凡人?

梁岐神色變了幾變,從驚訝、不可思議到滿是欽佩……一個凡人,能得大師兄另眼相待,該有多大本事。

正說着,觀平臺上突然人聲鼎沸。

魏寧和下意識看向鬥仙臺,只聽見铮铮兩聲撥弦,鬥仙臺上方,一白衣女子踏着雪白綢帶而來。

這出場,太華麗了吧。

梁岐無奈的笑:“小師妹來了。”

說着話功夫,白衣女子落上鬥仙臺。她穿着白衣黑袖的衍聖宗宗袍,只是腰帶紮緊,腰姿纖細,顯露出男女的不同來。衆人歡呼聲中,女子潇灑一揚頭,利索馬尾随之一甩,腰背挺直,背負一柄銀色長劍,顯得英姿飒爽氣勢逼人。

還沒開打,對面男修無可奈何笑了笑,拱拱手,自願承認失敗,持劍跳下臺去。

歡呼聲在此時暴漲,不少人叫:“師妹!師妹!師妹!”

梁岐也鼓掌道:“師妹!”

自師夷光來到鬥仙臺,所有風光集于一人。

掌聲鼎沸,觀平臺上,蒙歲淵嘆息:“能配上蘇隽的,也只有這丫頭了,很優秀……”

師虞江不無自豪,嘴上謙虛:“還好還好。這丫頭以她大師兄為榜樣,有的修行呢。”

另一邊觀平臺,魏寧和興致勃勃看師夷光鬥法,越看越覺得哪裏熟悉,看她拔劍、握劍、與人鬥法,隐隐哪裏熟悉,強者風範都是這般?

“注意身子,莫激動過了頭。”這時耳邊傳來提醒。

魏寧和這一刻福至心靈,轉頭看了眼蘇隽的俊臉,打量一番蘇隽坐姿,恍然大悟。

她說怎麽覺得眼熟,原來師夷光的舉止言行,都與蘇隽相似了七八層。

觀平臺議論紛紛:“不用說了,這次築基弟子中,夷光師妹肯定拔得頭籌。”

“可惜其他師兄弟們,心悅夷光師妹,卻注定要成為她手下敗将,顏面都保不住。”

“夷光師妹天賦僅次于大師兄呢!”

魏寧和胳膊捅了捅蘇隽,“原來她就是師夷光。”

蘇隽伸手拉住她:“是,你小心些。”

魏寧和翻白眼:“我自己的身子骨我知道。”至于那麽緊張兮兮,不能跑不能跳,活着還有啥意思。

師夷光登上鬥仙臺後,那一片地方就成了個人領地,每一個上去鬥法,都铩羽而歸。氣氛愈發激烈,空前絕後,然而,師夷光實力超群,從站上比試臺那一刻起,再也沒下去過,一雙銀劍行雲流水,論剛硬,比男子不遑多讓,卻又多出幾分出其不意的刁鑽,讓對手苦不堪言,往往重傷離臺。

但劍修之間對決,就是這般,生死不論。

華燈初上,觀平臺四面八方亮起夜明珠,鬥仙臺恍若白晝。築基期弟子比賽結束,師夷光不負衆望,取得魁首。

魏寧和鼓掌,誰說女修不如男啊,這不是出來一個了麽!

接過獎勵那刻,師夷光清冷面容才浮現出一絲得意,目光在觀平臺搜索,看到蘇隽時,笑容緩緩綻放,“大師——”

然而看到蘇隽,總會不可避免的看到他旁邊的魏寧和,以及,兩人之間不可言說的默契。

那是誰?

魏寧和摸着下巴,感覺籠罩在身上的殺意又多幾條。

怎麽,凡人在凡間待着受保護,跑來仙門就跟魔道一個待遇了?

築基期弟子比賽完,就是金丹期。金丹修士威力過大,擡手拔劍間地動山搖。觀平臺主位的宗主長老們擡擡手,共同撐起防護結界。

魏寧和看了一會就困了。

金丹期鬥法雖說威力更大,卻沒有築基期精彩。劍術修煉至高階,講究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故而劍招不似築基修士那般花樣百出,人在上面,只看到地面震顫、割裂,砰砰砰響不止,而比試者,劍意轉換快速,在外人看來,就是半天才動一招。

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觀平臺不再喧鬧,衆人屏息凝視,認真學習領悟。

魏寧和不修劍,又看不到熱鬧,索性趴在臺子上,昏昏欲睡。

蘇隽彎下身來想打橫抱起她,魏寧和嘟囔:“鬥仙會結束了?”

蘇隽輕聲道:“嗯,結束了。”

魏寧和:“哦,那走吧。”

搭着蘇隽的手正要起身,就聽得旁邊傳來一句頗為清亮的女音:“大師兄,好久不見。”

蘇隽拉起魏寧和,回轉過身:“好久不見。”

魏寧和眨眨眼睛,看向師夷光,第一個感覺是,穩,第二個感覺是,狠。

這女修生了雙極難得的丹鳳眼,威勢凜冽,眉尾斜飛入鬓,瞧着是個極有主見、争強好勝的主兒。

魏寧和微笑着打招呼:“你好,我叫魏寧和,方才我看到你鬥法,特別精彩!”

師夷光矜持地點點頭,“嗯。”

稍微打量過魏寧和兩眼,見是個凡人,便興致缺缺,言簡意赅,一句多餘話不說。

對方态度冷淡,魏寧和也不知該如何接下去:“那個,恭喜你獲得魁首。”

師夷光這下連個“嗯”也沒有了,客客氣氣道:“借過。”

魏寧和笑容收起,準備好的話,也都咽回去。

仙子都這麽冷淡的麽?

還真不是。

身子側開一條道,魏寧和轉眼就看見,師夷光走到蘇隽跟前,将自己往外一擠,挺直腰背,激動得像個讨糖吃的孩子,“大師兄,我方才表現得如何?”

蘇隽看着被擋住的魏寧和,心不在焉道:“不錯。”

師夷光腰背挺得更直:“爹說大師兄近日回來,我還不敢相信,沒想到真的回來了。大師兄,這次可要在師門待久些,我兩月後要下山歷練,您經驗多,還請多多指教呀。”

蘇隽想往魏寧和身邊去,奈何被擋死了路:“你去請教梁岐,或詢問師父,我明日随阿寧下山。”

師夷光回眸,瞥了眼瘦瘦小小毫不起眼的魏寧和,眼裏刀子都亮出來了:“可是,爹爹哪有大師兄教得好啊。”

蘇隽忍無可忍:“借過。”

師夷光:“…………”

魏寧和嗤地笑出聲。

師夷光惱羞不已,轉身低吼:“你笑什麽?”

魏寧和眉眼彎彎,愉悅地撫摸頭發:“我天生喜愛笑。”

“蘇隽,看了半天鬥法我疲倦得很,想休息了。”

蘇隽:“我帶你去。”

師夷光眉頭擰死,不甘心道:“大師兄你還沒——”

蘇隽停下,指着另一邊,“師父在那處,有事詢問他,比我好很多。”

“大師——”

——————————

回去的路上依舊坐雲船,兩人來到蘇隽昔日練劍的地方——小別山。

陡峭的山峰上盡是終年不化的積雪,山頂上一座普通木頭屋。

“你就住在這裏?”魏寧和驚訝極了,掃視室內,不可思議。屋內陳設簡陋,比她在魏水村的居所差得多了。

這是蘇隽未下山前修煉所在,随随便便放上一張寒冰床,簡陋至極,根本不像是金丹修士居住的。

魏寧和拍拍簡陋的床,床上沒有被子、枕頭,只有冒着騰騰寒氣的床,一碰便起雞皮疙瘩。論保暖,它甚至不如凡間一個普通農戶家。

誰能想到,這就是衍聖宗大弟子,蘇隽住了幾十年的地方。

蘇隽也曾說過從前在衍聖宗的日子。築基以後,他就獨自搬來小別峰,日常生活是練劍、悟劍、修習法術,再接着練劍、悟劍、修習法術。沒有休息,無須睡眠與用餐,每日時間被安排得滿當當。

能有今日修為,五分靠天資,五分靠夜以繼日的修煉。

“我先睡,你修煉也別太辛苦,适當休憩一陣。”魏寧和跟蘇隽說了幾句,便躺在床上睡過去。

蘇隽抱劍走到屋外,對着雪色習以為常地練劍。

突然他停下劍勢,厲聲道:“誰?”

師夷光從雪後走出,臉色蒼白得厲害,拱手拜了拜,勉強笑道:“這麽晚還在練劍,吾輩理當向大師兄學習。”

蘇隽皺眉道:“你聲音小點。”

師夷光嘴唇哆嗦,眼眶裏淚水打轉:“大師兄,聽爹爹說你成親了,我不相信——”

蘇隽打破她的幻想:“嗯,成親了。”

師夷光激動:“可我不明白,魏寧和她,只是一個凡人!”

蘇隽:“那又如何。”

師夷光:“她有什麽好。”

“有什麽好……”蘇隽似乎想到什麽,輕笑出聲,神色漸漸溫柔:“這句話,阿寧也問過。我對她說,她哪裏都好,無有不好。”

“夷光,我此生若有道侶,僅此一人。若不是她,也不再有別人。我知你不喜阿寧,不強求。以後用心修煉,你天賦出衆,師父寄予厚望,別浪費了他老人家的期待。”

看在師父的面上,言盡于此。

蘇隽收回龍侯劍,不再管師夷光,轉身回去小木屋。

“我不明白,她配不上您,甚至是個活不過三十歲的短命鬼。”

師夷光愣愣站在原地,許久未動。淚水模糊雙眼,鬥仙會後,爹爹說大師兄成親了她還不敢置信,直到方才,看到他小心翼翼維護一個人……

她不明白,真不明白,強者就應該配強者,就像鬥仙會魁首,只能配魁首。

“我不甘心……我倒要看看,這個病弱卑賤的人有什麽好!”

師夷光目露冷意,轉身離開小別山。

山腳下,一個黑影緩緩走出夜色。

他目不轉睛凝視師夷光背影,怨憤、憎惡、仇恨……千頭萬緒湧上心頭,眼珠子漸漸變得血紅一片。

最後他輕笑:“我行我素,把凡人視作蝼蟻随意踐踏。你與那個女人太像……外表鮮花錦簇,心裏爛成污臭泥淖。做錯了事,還總那麽振振有詞,光鮮體面。仙門的人……仙門的人——”

讓人惡心。

出現一瞬間,小別山陣法出現,黑影只得離去。

次日,天氣晴朗。

魏寧和與蘇隽下山,蘇隽臨時被師虞江叫去,商量秘密事宜。魏寧和閑着沒事,就随處溜達。

走着走着路,腳下忽然被絆了一下,險些摔倒,被一雙看不見的手扶住,她聽見一句話,“鬼王小心,師夷光守在此處,專對付你。”

“哦,那我得看看,他們用的什麽手段。”魏寧和穩住身子,打探了所處景象,驚訝道:“衍聖宗有護宗陣,你如何進來的?”

裴堯:“有個長老勾結魔道,私自放進來個東西,我悄悄尾随。鬼王,接下來必定出事,我不方便出面,你保重自身。”

魏寧和凝重。

仙門中人居然與魔道勾結,蘇隽知道麽。

正神飛天外,前方一陣罵罵咧咧聲。

“那病秧子一個凡人,大師兄究竟看上她哪點?”

“可能病秧子是狐媚子,我聽聞凡間有青樓瓦舍,裏面有專門修煉這種功夫的,明明是凡人,卻與魔道合歡流的功夫差不多。”

“呵呵,凡人就喜歡巴結修士,期盼長生不老。可我得說,她妄想!必須給那人一個教訓,讓她明白,大師兄不是那麽好欺騙的!”

狐媚子???

這說的是她吧。

魏寧和挑下一縷頭發耍了會兒,随即身形一轉,出現在衆修士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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