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王經理對程飛空手回到公司的事有些許不滿,但看在程飛今天是第一天入職,便沒太難為他,揮揮手讓他去忙別的事了。
等到快下班的時候,公司門口突然來了個快遞小哥,問有沒有一個叫程飛的,有他的快遞。
程飛茫然地去簽收,拆開後發現就是他下午去AYA要的那份合同。
他把合同交給王經理後,坐回自己的位置,想着是不是應該給宋玉發個短信或打個電話。
可是....這麽多年宋玉的手機號還是原來那個嗎?
而且會不會是他自作多情了,合同的事本來就要推進的,并不是因為他才效率變快。
一想到自作多情這四個字,程飛心裏那把欲燃的小火叢又嗖的一下滅掉了。
由于合同的順利到達,王經理很高興地大手一揮,宣布程飛今天不用加班,可以準時回家。程飛在其他人豔羨的目光中,坦然自若地走出公司。
走出公司大門,他又感到一陣空虛,不知道該去做什麽。
家裏空蕩蕩的,沒一點人氣,他不願意回去。
另一個家.....不提也罷。
程飛想找個朋友去吃個飯喝點酒,可他現在的朋友好像除了沈然就沒了。偏偏沈然這兩天跑到倫敦去看女朋友了,沒空和他吃飯。
程飛在腦海裏篩選完一輪人選後,掏出手機給高泉打了電話。
最後程飛、高泉、張介鴻三個人坐在燒烤攤上,桌上擺了慢慢的烤串和多到堆不下的啤酒。
“對了,上次聚會光灌你,都忘了問了。”高泉咬了口牛肉,“林大學霸呢?沒跟你一起回來?”
提到林軒的名字,程飛頓了下,說:“嗯,他留在國外繼續深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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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高泉真切地感嘆,“不愧是學霸啊,都研究生了還繼續深造,他這是想當博士後啊。”
“就算深造也有放假的時候吧,他怎麽不回國待段時間?”張介鴻說。
“可能忙吧。”程飛拿起酒瓶往嘴裏灌了口酒。
“你們兩個可真行,一個三年間一次都不回來,一個偶爾回來幾次,但看樣子未來是不打算回來了。”高泉說。
“是不是交了外國女朋友舍不得回來了?”張介鴻一臉八卦。
程飛拿起幾串牛肉串塞進他手裏,“多吃,少說話。”
張介鴻幾口把牛肉串撸下來,囫囵嚼了幾口就咽下去,“程哥來,跟我們說說你這幾年都咋過的,有沒有交女朋友?”
“你怎麽張口閉口不離女朋友?”程飛無奈。
“缺什麽就總提什麽呗,我都20多歲了,愣是一次都沒談過,啊,好想談戀愛啊。”張介鴻滿臉期望地說。
“我沒談。”程飛說。
“不應該啊。”高泉誇張地喊道,“你這長相就算是到國外也不應該沒市場啊,而且就算歐美那邊的欣賞不了,那不還有亞洲的嗎,就沒一個追你的?”
“沒有。”程飛說。
高泉根本不信,“你就瞎掰吧,肯定有看上你的,只不過你沒看上人家呗。”
程飛不置可否地聳聳肩。
“為什麽不談啊,沒有好看的嗎?”張介鴻問。
程飛不着痕跡地嘆了口氣,發自肺腑地說:“談戀愛有什麽意思?沒意思。”
高泉:“啧,飽漢不知餓漢饑啊你這是。”
程飛沒接他的話茬,又仰頭灌了口酒。
高泉看不下去,“別光喝酒不吃東西啊,一會兒你喝醉了可沒人擡你回去。”他往程飛面前拿了幾串烤串,說:“是不是今天第一天上班不順利?怎麽看你情緒不太對勁。”
程飛搖搖頭,“就是有點累。”
“剛上班是會有點累,久了習慣就好了。”高泉說,“雖然我也才工作一年多,但這方面也算是你的前輩。”
張介鴻在旁邊放冷箭,“你工作一年多都沒程哥剛工作來的工資高。”
高泉梗了一下,“話也不能這麽說,金錢能買的來經驗嗎?”
程飛放下酒瓶,突然很認真地問高泉,“你這幾年有去過烏龍嗎?”
“烏龍?”高泉反應了一下,幾秒後才說,“大學那會兒去的那家?”
“嗯。”程飛點頭。
“沒去過了,宋哥不早就不在那兒唱了嗎?他不在之後就沒去過了啊。”高泉說,“對了,好久都沒見過宋哥了,你現在跟他還有聯系嗎?”
程飛遲疑了一下,“算有吧。”
“什麽叫算有啊,你倆當初關系那麽好,沒事就成天往宋哥家裏跑,一住就一個月,你出國這幾年難道都沒聯系過?”
程飛沒說話。
高泉看他的表情,感覺出一絲異常,也沒再多問,轉移了話題,“等哪天林大學霸回來了,咱幾個一起聚一個呗。”
得,他這說話的藝術,踩雷是一踩一個準。
程飛的情緒肉眼可見的降低,到最後變成只悶頭喝酒,話也不說了,然後如高泉所料,順利地喝醉了。
高泉和張介鴻棘手地看着喝醉的程飛,不知道該拿他怎麽辦,他們也不知道程飛家住哪啊。
最後等燒烤攤都要收攤了,兩人才一合計,準備将程飛扔到旁邊的酒店拉倒。
把程飛安置好,高泉還不忘拿出程飛的手機幫他調個明天早上的鬧鐘再走——明天是工作日,還要上班的。
一切都安頓好後,高泉和張介鴻就也拖着疲憊的身體離開了酒店。
被安好放置在酒店的程飛半夜是被熱醒的,也不知道是高泉還是張介鴻,也許是他們兩個一起,把床上厚厚的被子嚴實地蓋在他的身上,并且為了怕他着涼,還把酒店的窗戶全部關嚴,并在走之前打開了空調。
在這麽幾重保暖措施下,程飛終于不負厚望地被熱醒了。
他渾身是汗地醒來,閉着眼睛把身上的被子用力踹掉,擡手将衣服脫光,這才舒服地裸着身子躺在床上。
然後他繼續閉着眼睛伸手在床上摸索着,直到摸索到他的手機才微微睜開眼睛。
他一點沒猶豫地打開手機,撥通了宋玉的電話。
電話響了兩聲便被接通,聽筒裏傳來宋玉驚訝的聲音:“程飛?”
程飛對着手機嗯了一聲,然後問:“你在哪?怎麽還不回家?”
“啊?”宋玉看了看自己正坐在沙發上的身體,以及躺在他懷裏的毛線,很是茫然地說,“我就在家裏啊。”
“那我怎麽沒看見你?”程飛問。
“......”宋玉說,“你是不是喝醉了?”
“我沒有。”程飛說。
宋玉确信程飛是喝醉了,因為他的聲音裏充滿了醉态,清醒時的他是不會這麽說話的。
宋玉問:“你在家裏還是外面?”
程飛重複道:“我沒醉,你快點回家,我就在家裏等着你。”
宋玉沉默了一會兒,開口問:“你現在在哪?”
“家啊。”程飛理所當然地說。
“哪個家?”宋玉問。
“和你的家啊。”程飛被問的不耐煩了,“你快點回來!”
宋玉說不清現在是種什麽感覺,有點難受,又有點難過,他輕聲對程飛說:“我就在家裏啊,我一直沒走。”
程飛睜眼朝四周看了看,癟了下嘴,“那我為什麽看不到你?”
他坐起來,又确認了一遍,還是沒有宋玉的身影,“我看不到你,你是不是躲起來了?”
宋玉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
程飛心中湧上一股突如其來的委屈,他質問着宋玉:“你為什麽要躲起來?我找不到你了,你快點出來。”
然後他就醒了。
程飛看着自己身上蓋着的厚被子,牆上嚴實關好的窗戶,以及頭頂緩緩吹着的熱風,呆了好久,才伸手把身上的被子掀開,他渾身都被汗水濕透了,顯得十分狼狽。
剛剛的夢太過于真實,真實到讓他半天都回不來神。
夢裏的他就像從沒經歷過相隔的三年時光,堅定執着地認為宋玉還在他身邊,他們從來沒有分開過。
因為太過于篤定他和宋玉沒有分開,醒來之後還沒等細細品一下夢,“我們已經分開了”這個事實就直接将他砸的頭暈目眩,将近崩潰。
在這三年無數個日夜中折磨着他的、熟悉的窒息感再一次席卷了他的身體,讓他無法呼吸。
只是這一次的窒息感,比往常要來的猛烈的多,令他回想起了車裏的
那個夜晚。
對,如果讓他描述那天,他都會說車裏的那晚,而不是和宋玉分手的那晚——也許這樣能讓他感到好受一點,他不确定,因為也并沒有好受到哪裏去。
他只不過是不願意提到分手、分開這種字眼。
每當他聽到,或者想起類似的詞語時,眼前都會出現宋玉決絕又冷漠的臉,然後下一秒就會聽見宋玉的聲音,用他慣用的語氣說着。
“分開吧。”
“我們放過對方吧。”
這兩句話像是噩夢一樣,一直纏繞着他,讓他沒有一天可以忘記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