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回憶一件事情真的很費神。何況是回憶幾年前所有的事，我覺得自己腦子要爆了。所以我簡短吧）
“慕揚你起來了嗎？”
“沒事你說”
“今天陪我買幾條金魚吧，我家裏金魚死的還剩一條挺孤單的”
“好你等着”
蘇慕揚挂斷電話，揉揉自己的腦袋。洗了個澡換上衣服出門了。
記得當時蘇慕揚在回國的第二天，沒有理會導師跟楊健他們的迎接儀式，就趕到秦娟的家裏，就是當年的班主任。
“你好，請問秦老師在家嗎？”
“你是？”
“我叫蘇慕揚，是當年秦老師的學生，我想看看她”
“我是他兒媳婦，我婆婆出去遛彎了一會就回來，您先坐下等會吧”
“好的，謝謝你”
“不客氣”
蘇慕揚覺得時間已經過了有一個世紀那麽長，可是看看手腕上的表才過了十五分鐘。聽見看門的聲音。
“秦老師”蘇慕揚站起來看着秦娟
“你是？慕揚”
“您還是這麽漂亮”
“呵呵，得了少奉承我，快坐下”
蘇慕揚跟秦娟坐下說着以前的事，秦娟看着蘇慕揚“慕揚我們去我房間吧，正好讓你看看我後來帶的那些學生”
“好的秦老師”
“坐吧，現在就我們倆你說什麽事？”
“秦老師，我想問問杜顏現在在哪裏？”
秦娟嘆了一口氣，“慕揚你還沒有忘記嗎？”
“我知道自己學醫是為了什麽”
“現在你也大了，有些事情不需要老師多說什麽了。”
“這些年您見過杜顏嗎？”
“慕揚秦老師實話告訴你吧，當年我見到杜顏的時候是在醫院，他已經不行了”
“什麽”
“哎！當年我以為你會随着時間的推移會慢慢忘記杜顏的，所以才那樣說的，我根本不知道杜顏他們搬去了哪裏，當時，杜顏的病發作了，很厲害當天晚上就被送入了醫院。第三天我去看的時候，說病情已經控制住了。我進去看的時候，那個孩子臉色慘白，三天就讓他沒了人形。他看見我對我眨眨眼睛。我坐在他的身邊他用手語一直比劃着。後來是他的爸爸告訴我說
“杜顏希望秦老師不要告訴蘇慕揚，說蘇慕揚是他唯一的朋友，他不希望慕揚擔心。他知道慕揚那天是無心的。是自己不好給慕揚帶來很多困擾。希望秦老師幫助慕揚讓他走出困境。希望他好好跟汪彩晶在一起，不要辜負了汪彩晶。她是個好姑娘。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希望自己永遠不再出現困擾蘇慕揚。當時我讓杜顏不要走，可以等他病好了我給他補課。可是杜顏說只有他離開你才能擁有正常的生活。所以後來我跟你的談話都是為了讓你有個振作的目标才那樣說的。慕揚對不起啊，老師騙了你這麽多年”
“那，那後來呢”蘇慕揚發現自己的聲音顫抖的很厲害。
“估計現在已經不在人世了吧”
從秦娟家裏出來，蘇慕揚手裏拿着一張紙條，是當年秦娟從杜顏爸爸那裏大概聽到的地址，當時随手記下的，沒想到竟成為蘇慕揚的救命稻草。
蘇慕揚頹廢的坐在車裏：不在了，不在了，那我該去哪裏找？為什麽總是給我希望的時候你就消失了呢。
我不怕追逐，我只怕你不給我時間追逐。
我只要你活着，哪怕我追逐你一輩子。
哪怕追逐你成為我今生的事業，我只想知道你還活着，你過的好不好。
蘇慕揚坐在那裏不是覺得委屈，是懷着滿滿的希望去的，在聽見與自己背道相馳的結果那剎那。眼淚不由自主的掉了下來。一路上開的很慢，再也沒有來時的那種動力，支持自己信念的那種動力了。
看着高速上一塊塊向後閃去的路标，覺得像是在跟自己揮別着什麽。
是啊該做一個了斷了。可是無法真正的連根拔起，就拿着那張寫有大概地址的紙條，收拾了簡單的行李就來了這座城市。來了這座城市後，找了幾個月，去了當年杜顏爸爸留地址的地方，那是山路很難走，後面兩個小時蘇慕揚都是徒步走過去的，可是一打聽當地人說早已經走了。從山上下來在賓館裏喝了一晚上的酒，後來暈暈乎乎的就睡着了，夢見杜顏一直在對他笑告訴他忘記自己好好生活。說自己已經不怪他了。
蘇慕揚決定好好生活，但是在這座城市裏。他清楚的感覺到杜顏在這座城市的氣息，是如此的接近自己。
不顧朋友跟導師的挽留，依然從一線城市來到這座城市。在這座城市的第一人民醫院上班。也許心底最深處的那點期望還是無法釋懷吧，盡管告訴過自己很多次，那個他已經是過去式了。可是還是拿着手裏的地址，在這裏定居了下來。
他告訴自己從今以後我蘇慕揚不再追逐你杜顏，但是請讓我留在有你氣息的地方。
打斷思路，不想了，已經放棄了不是嗎？今天怎麽會想起，可能是因為昨晚做的夢吧。
蘇慕揚有一個對象就是剛才打電話的袁璐敏。談不上感情有多激烈。平平淡淡的不張揚。這是蘇慕揚選擇她的最主要原因之一，還有一個原因，當時每天約他的姑娘有很多為了杜絕麻煩，跟袁璐敏交往是在下定決心的第三天。一直到現在兩人沒有臉紅脖子粗的時候。有時候想想，自己不是真的喜歡袁璐敏拿人家當擋箭牌，覺得很內疚。所以一般袁璐敏提出的條件他都答應。
“對不起你休息，還把你叫出來”
“沒事，就當我們約會了”
“呵呵，就知道你疼我”
到了魚市，袁璐敏一家一家的看
“慕揚你說我選哪個啊”
“我不認識魚，你揀好養活的買”
“那我問問老板”蘇慕揚就喜歡袁璐敏這點，從來都不會為這些小事跟他争辯。
“老板，這裏的魚哪種最好養啊？"
“這種”
“可是很醜”
“它不醜，只是來到這個世界擔任的使命不一樣，所以形态萬千，等你晚上關了燈，你會發現它們跟黑珍珠一樣美”
“呵呵，老板你真逗，那我就買六條吧”
“買五條吧”
“為什麽？”
“雙數魚不好活”
“那為什麽不說七條啊”
“不能讓魚太擠了”
“老板你真是個好人”
“我給你裝”
“謝謝”
蘇慕揚一直盯着那個說話的人看，胸前大幅度的起伏，你能看的出他的呼吸很不規律。嘴裏的煙也忘記拿下來，煙灰已經接的很長。此刻蘇慕揚已經無暇顧及其他，心裏只有一個念頭：他還活着，他還活着……
“慕揚，好了，你看漂亮嗎”
正在低頭給顧客找錢的老板聽見慕揚兩個字的時候手稍微停歇了一下，但是沒有擡頭繼續數錢。
“你拿好，數數對嗎？”
“不用了，你這麽真誠，我相信老板”
“謝謝，歡迎你下次光臨”
蘇慕揚想過幾百遍怎麽跟杜顏見面幻想過無數種。甚至有杜顏不醒人事在醫院的手術臺上。就是沒有這種，杜顏穿着一個防水的大褂子，應該是害怕打針的地方碰到水吧腳上穿着雨鞋。成年因為打胰島素臉色有點發白，身體有些浮腫，眼睛已經不能集中精力聚光。他穿的比別人厚應該是不想讓他媽媽發現吧。他這麽保護自己，應該是害怕給家人造成負擔吧。他還是如八年前一樣那麽嬌小瘦弱，那雙纖細而白淨的手是否還如當年一樣。他過的好不好？他還記得我嗎？
“慕揚，慕揚”
蘇慕揚聽見袁璐敏的聲音，用詢問的眼神看着袁璐敏
“你怎麽了？臉色這麽不好看，你哪裏不舒服嗎？”
蘇慕揚沒有回答袁璐敏的話，看着眼前的人
當年的事情像影像機一樣在腦中閃過
“學校不讓我們出去的，抓住了怎麽辦”
“可是，我不想去”……
“蘇慕揚”
“你就讓我一個人承認吧，咋倆不是好兄弟嗎？”
“難道要一起受罰才叫兄弟嗎？”
“蘇慕揚”
“蘇慕揚”
“蘇慕揚從今以後我不再認識你”……
蘇慕揚的心停止跳動了一下，他還在生氣嗎？他還是不能原諒我嗎？他還認得我嗎？
往事就是這樣，你想要想起的時候，發覺原來已經忘得差不多了。你想要忘記的時候，卻一直在心頭萦繞，讓你心緒難安。往事太多，不是所有的過去都值得你去懷想。許多記憶的碎片在夜色裏發出淩厲的光，會将我們僅存的一點完整也割傷。
“杜顏”蘇慕揚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手套下面的雙手微微的抖着。
這麽多年一直有很多的話，在腦中盤旋，設想着假如有一天見到杜顏肯定有說不完的話，可是現在的自己腦子裏只有杜顏兩個字，其餘的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杜顏擡起頭看着蘇慕揚
“我叫蘇慕揚”
“我不記得，是我以前的同學嗎？”
蘇慕揚的激動、詫異、跳動過快的心聽見杜顏的話後，停止跳動。
“杜顏，你還是不能原諒我嗎？”
“我不認識你”
蘇慕揚摸了一下杜顏的頭“不認識我沒關系，只要你活着，只要你活着”
杜顏擡手準備推開對方的手，手背上一滴滾燙的水珠燒傷了杜顏，急忙往後退一步，看着那個流着眼淚嘴角帶笑的人。
蘇慕揚的笑容從嘴角暈染開來“你活着真好，杜顏活着真好”
“你們買好了就趕快離開吧，我很忙”
“好”蘇慕揚轉過身，袁璐敏沒有說什麽扶着蘇慕揚走了出去
杜顏緊握的雙手，骨指分明，那一條條青綠的血管分外明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