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什麽歲月靜好,都是假的

像是怕他反悔一般,敖主任迅速翻出合同給他。

白渺看了看,确定跟之前那份合同一樣,便填了資料,簽下了自己的大名,按下手印。

敖主任把合同收好,紅光滿面地說:“歡迎白先生的加入。”

“歡迎歡迎。”圍觀的金九日和畢方呱唧呱唧鼓掌。

畢方指尖還蹦出幾朵青色火花,在室內弄了個小型煙花。

噼裏啪啦的,差點把屋子燒了。

最後還是敖主任救場,一股水流把那點火苗澆滅。

敖主任收完合同,又把桌上那個塑料袋塞回白渺手裏:“既然都是居委會的一員,便不必如此客氣,這些白先生拿回去吧。”

白渺正待推拒,就聽敖主任繼續滔滔不絕:“這裏面也有不少護身的東西,這也是我們保證白先生安全的措施之一。”

白渺動作一頓,要推拒的手馬上收回來。

畢方抱臂戲谑道:“金九日的毛驅驅小邪祟還是可以的。

金九日下巴一揚,鼻子裏不屑地哼了一聲。

白渺對自己就這麽輕飄飄地成為了封建迷信的一員,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敖主任又問道:“白先生有事要忙嗎?”

白渺想了想,這都快月底了,便說:“我還有幾張畫稿還要交。”

敖主任笑呵呵地連連點頭:“白先生随意,随時來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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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渺在離開前,問敖主任他們要聯系的方式,得到了一個拍在手機上的通訊符文。

敖主任說:“日後白先生要找誰,便對着這個手機喊一聲。”

白渺低頭看了看手機,雖然有所猜測,但還是擡起頭:“冒昧問一句,敖主任您是那位大人物?”

敖主任謙虛道:“區區不才,曾是東海之主。”

東海之主……果然就是傳說中的東海龍王。

白渺:“失敬失敬。”

敖主任:“不敢不敢。”

于是白渺就這麽把塑料袋裏的東西原樣提回來。

在回家前,他看了眼對面大門緊閉的華麗木門,關上了門。

……

既然敖主任說他随時去都可以,白渺暫時也不至于餓死自己,便幹脆能拖就拖。

把所有約好的稿子都畫完,他又翻出老頭子那些破爛古籍翻了翻。

之前敖主任告訴他,桃木劍之所以沒有任何用處,一是因為居委會的鬼都不是普通鬼,二是因為沒有附上符文加持。

人類的桃木劍想要殺死鬼魂,必須每次都重新加持上朱砂符文。

他比對過手機背面的符文和紅色塑料袋裏的幾枚玉符,與老頭子古籍上記載的一些符文極為相似。

研究了一番,白渺便試着用黃紙畫了幾張符紙,又用朱砂在劍身細細畫上符文。

畫完後,他打量了一下滿是血紅符文的劍身,又拿起幾張符紙抖了抖,發現沒有什麽光華閃過,更沒有什麽聲響,平平無奇地像是一張普通的其他垃圾。

啧,也不知道老頭子這些封建迷信到底有沒有用。

他皺眉研究了片刻,也不知道該怎麽用,便試探性地拿了一張符紙往半空中一甩。

“轟咔——!”

一道亮白的閃電乍然在書房亮起,一閃而逝,留下一大片黑煙和焦糊味。

白渺從書桌後探出個頭來,眼神呆滞。

“我……靠……”

他艱難地給自己破碎的世界觀繼續縫縫補補,眼睛一轉,這才注意到閃電劈下的一大片焦黑。

“我的畫紙——!”

心碎地搶救畫紙,又昏天黑地的睡上幾天,白渺才堪堪恢複消耗的精力。

呼嚕呼嚕吃完一碗泡面,他順便把随手塗的幾張畫稿甩上微博,再把私信約稿的都拒了。

發了條微博說最近不接稿,才慢吞吞地摸起被冷落了十多天的手機。

剛給沒電的手機充上電開機,叮地一聲,白渺的視線頓時凝在了幾條短信上。

月底銀行發來的上月工資,收入一萬元整。

還有公積金和醫保的入賬短信,數額不低。

又是叮地一聲,一條陌生短信提示彈了出來,白渺點開一看,發現是敖主任發來的。

敖主任:白先生有空就來居委會坐坐吧。

看看發送時間,就在開機後一分鐘。

白渺:“……”

行吧,馬上出門。

“白先生忙完了?”一見白渺,敖主任當即笑呵呵地開口對他打招呼。

白渺幹咳一聲,問道:“有什麽事要我做嗎?”

敖主任:“上次白先生來的匆忙,這次我帶你轉轉我們山海社區吧。”

白渺和敖主任走出夕陽紅小區大門,走上山海社區裏狹窄而髒亂的馬路上。

現在還是早上,路邊賣菜的攤檔擺得滿滿當當。

叫賣和讨價還價聲混着咯咯雞叫,污水橫流一地,街上飄滿殺雞殺魚的腥臭味。

“嘩”地一下,泡沫水箱裏腥臭的水直接被人往大街上傾倒,差點正中白渺的白球鞋。

他驚險地避過污水,見敖主任背着手目不斜視地走過這條路,注意了一下他的腳下,發現果然不染塵埃。

想了想,白渺試探性地問道:“敖主任,我們小區外面的環境這麽差,就沒有整治過嗎?”

敖主任嘆了口氣,“我們能有什麽辦法,總不能引東海之水把城裏的所有東西都沖幹淨吧。”

白渺:“……”

他真心實意地說:“我覺得保持原狀也挺好的。”

山海社區面積極大,說是社區,實則面積足有兩個街道辦轄區那麽大,一條河流穿過社區,把社區分為了兩個部分。

四通八達的街道拱立着正中心的夕陽紅小區,整個社區裏大部分都是些破磚頭爛瓦房,破敗不堪,唯一比較現代化的就是社區西北的一座模型廠和智能機器人公司了。

敖主任帶着白渺慢悠悠地走着,白渺這才發現,山海社區裏的鬼怪密度比他想象中要密集許多,基本他在街上看到的大部分“人”,不是鬼就是各種精怪。

就連在街上流竄的流浪貓,都是傳說中的異獸腓腓。

白渺盯着那些油光水滑的白色腓腓研究片刻,看起來确實比普通流浪貓可愛。

“對了,這家馄饨店是一只野豬開的,它馄饨做了有三百年多了吧,堪稱一絕。”敖主任介紹道。

……原來,此老豬非彼老朱。

白渺面無表情看着這間熟悉的馄饨店,只覺胃部隐隐抽痛。

敖主任走到一棵參天榕樹下,笑呵呵地對樹下一個幹瘦老者說:“狌狌,來見見新加入我們居委會的白先生。”

狌狌這才注意到他們,眼皮耷拉的雙眼眯着,慢吞吞地開口問道:“這位是?”

“這是白先生,剛加入我們居委會。”

“噢,原來是白先生。”狌狌說:“老身這裏還有些珍藏的迷榖葉,嘗嘗?”

白渺一挑眉,是那個傳說中佩戴着就不會迷路的迷榖枝?它的葉子還能泡茶喝?

他和敖主任依言坐下,喝了一口清香四溢的迷榖葉。

剛一入口,白渺雙眼瞬間睜大。

“噗——咳咳咳!”

這又酸又苦的什麽玩意?!

敖主任眨了眨眼睛:“如何,是不是回味無窮?”

白渺嘴裏都是一股酸苦的怪味,原本泡出的清香混着酸苦湧上來,說不出的古怪。

難喝得他都想掐着脖子,把嘴裏的味道沖掉。

如果不是狌狌和敖主任一杯一杯地喝着,白渺都懷疑他們是故意整他了。

“現在的年輕人都不喜歡迷榖葉,不像我們這些老家夥……”狌狌捧着茶杯慢悠悠地說着,看向白渺的方向:“嗯?這位是?”

敖主任重複:“居委會的白先生。”

“噢,原來是白先生。”

白渺一怔。

傳聞狌狌不是通曉往事嗎?怎麽……

敖主任像是看出白渺的疑惑,低聲說:“早些年天地曾遭受過一場浩劫,大家多多少少都受到影響,所以……”

白渺恍然。

估計像是阿爾茨海默病一般的症狀。

狌狌嘆道:“唉,我都這把年紀了,老是忘事……”

敖主任搖頭晃腦:“現在都是新一代的世界了。”

狌狌:“眨眼這麽多年,我還記得你小子當初鱗片都還沒長齊,就學會争風吃醋。”

敖主任:“……”

白渺:“……”

阿爾茨海默病确實會清楚地記得早期記憶的哈。

狌狌:“你天天就跑青要山上眼巴巴地跟在武羅女神身後,還為了女神遺落的金耳環和當康幹了一架,滾得跟條小泥鳅似的,誰來都拉不住。”

敖主任神色微妙,白渺當即低頭觀察茶杯上的紋路,像是要在那玉紋上盯出一朵花來。

狌狌:“據說當時武羅女神也去了,最後是誰贏了?”

敖主任又好氣又好笑:“行了,你不是早都知道了嗎。”

狌狌臉上的褶子一動不動,穩如泰山。

“所以誰拿到了金耳環?”

敖主任無法,只能說:“都說過多少次,武羅女神把它收回去了。”

狌狌一樂:“我當初就說你小子沒戲,你還不信。”

敖主任:“……閉嘴吧。”

白渺捧着茶杯,看着敖主任和狌狌精談天說地,一派平靜祥和,歲月靜好。

他開始真切地懷疑這個山海居委會是不是根本不管事,一個上午就這麽閑逛喝茶?

那他們這麽熱切地把他招進來是為了什麽?

白渺不動聲色地轉了轉手裏的茶杯,也罷,最好也沒事可做。

下一秒,一個黑影呼嘯越過白渺幾人頭頂,“嘭”地一聲拍在老榕樹上。

白渺:“……”

呼嘯的風吹得白渺的頭發不斷飛舞,他面無表情地放下茶杯。

什麽歲月靜好,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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