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乖巧又純良的青丘
像是做了一場漫長又疲憊的夢境。
夢裏的他，抱着僅存的九尾幼崽，跪在屍山血海之前。
他重重地磕了九個響頭，緩緩起身，毅然決然地走向那艘巨船。
若不是他，青丘一族便不會卷入那場浩劫之中，他是青丘一族的罪人。
往後餘生，他都是為了這五只幼崽而活。
但是，幼崽們再次在他眼前死亡……
他還有什麽活着的意義？
——你再不起來，這五只脆弱的小九尾就會變成孤兒，再也沒有長輩照顧它們，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被遺忘在角落裏，消無聲息地死去……
青丘的指尖痙攣了一下。
“嗚嗚……”
“嗚嗚——”
青丘眼球顫動，緩緩睜開眼睛。
他直直地盯着病房的天花板，目光空洞。
“嗚——”
臉頰上貼上了一團毛茸茸的溫熱，輕輕地蹭着他。
在腦袋反應過來前，他的手已經擡了起來，安撫地蓋在臉頰邊的小東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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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看清那小東西是什麽的時候，他手指劇烈一顫，揪下了一小撮白毛。
“嗚嗚！”
手下柔軟的小東西痛呼一聲，扭身逃開了青丘的手。
“別跑！”
青丘掙紮起來，但剛接好骨的身體還不足以支撐他站起來。
他“嘭”地從病床上摔下來，但還掙紮着朝五只幼小了不少的白團子們伸出手。
見他摔在地上，跑開的五只小團子當即簇擁過來，急促地嗚嗚叫着。
最終，青丘如願地把它們通通抱進懷裏。
他又哭又笑。
他知道，它們就是他從屍山血海裏抱出來的五只幼崽。
它們又回到他的身邊。
等到出院，青丘抱着小九尾們，發現山海社區似乎有了極大的變化。
幼兒園方向在動土，動靜極大。
有戴着袖章的鬼魂在街上巡邏，拿着玉符一路抓着鬼怪們檢測着什麽。
有個鬼朝着玉符吹了口氣，玉符上當即閃爍起紅光來。
蓬頭鬼大手一揮：“抓起來，帶去強戒！”
兩個戴着袖章，身強力壯的鬼魂當即撲上去，扭住那只鬼，押着他往心理咨詢室的方向走去。
“青丘大人，您出院了？”蓬頭鬼注意到安靜地看着他們的青丘，蹦蹦跳跳地上前。
它好奇地探頭往青丘懷裏望，青丘手一擡，用寬大的袖袍遮住小團子們。
青丘的語氣很淡：“你們在排查服食迷蝕草的鬼怪？”
蓬頭鬼：“對，白先生研制出這種玉符，可以檢測出迷蝕草的氣息。”
它撓了撓頭，嘟囔道：“我們組建了搜查隊，日後都要長期在社區內巡邏。這也罷了，白先生還堅持要把這些鬼怪帶去那什麽，叫什麽強制隔離戒毒的。其實要我說，這些鬼怪碰了迷蝕草都已經廢了，幹嘛這麽大費周章……唉！那只鬼的玉符紅了，快把他抓去強戒！”
青丘眯着眼看着眼前的景象，眼裏閃過一絲精光。
短短幾個月，整個山海社區對白渺的服從性已經這麽高了？
果然愚蠢又可笑。
蓬頭鬼：“對了，白先生說讓您出院後去心理咨詢室一趟。”
青丘哼笑一聲，抱着團子們轉身走了。
心理咨詢室的小單間內，白渺拿着資料擡起頭：“坐。”
青丘抱着小團子們安靜地坐下。
小團子們嗅到了熟悉的氣息，當即躁動起來，掙紮着想往白渺的方向跑去。
青丘的手微微一松，小團子們當即争前恐後地竄上白渺膝頭。
青丘伸手捏了一把一只團子的耳朵，低笑道：“小沒良心的。”
那只團子不為所動地抖了抖耳朵，繼續往白渺懷裏鑽。
白渺揉了揉小團子們，單刀直入：“因為之前發生的事情，我希望能給你做個心理輔導，你能接受嗎？”
青丘安靜地坐在柔軟的沙發上，不言不語。
白渺還想再勸導，青丘卻突然開口。
“誰給我做心理輔導？”
白渺：“我。”
青丘雙眼微微眯起，彎起一個淺淺的彎度：“好啊。”
白渺不由擡頭看了眼青丘。
青丘對他一笑，乖巧又純良。
白渺：？
這奸詐狐貍的服從性什麽時候這麽高？
難道大徹大悟了？
像是青丘這種心思極重的，一般都會很排斥別人窺視自己的內心世界。
他倒是沒想到青丘答應得那麽快，讓他準備的各種威逼利誘都沒用上。
但接連幾次的心理服務青丘都乖乖來了，過程也很配合，讓白渺确認青丘是真的願意做心理輔導。
又一次輔導結束，白渺看着青丘懷裏的白團子們說：“山海幼兒園在擴建，很快就能再次接納幼崽入園……”
青丘嘴角的笑意不變。
白渺擡頭瞥了青丘一眼，知道他不願意。
他只是收起資料，說：“要不要跟我去山海幼兒園看看？”
青丘看着眼前這個即将竣工的幼兒園，不置可否。
原本單層獨棟，亭臺樓閣的院子完全變了個樣子。
平整寬敞的廣場、拔地而起的四層樓房、廣場上各種定制的娛樂設施，一股童趣的氣息撲面而來。
白渺：“如何？”
青丘皺起眉：“這花了多少錢？”
白渺暗道一聲果然。
他說：“這是請了人類的施工隊，沒花靈珠。”
青丘的臉色果然好看不少，笑眯眯地說：“還行吧，雖然看着有點蠢。”
“嗚嗚？”
一只白團子從青丘懷裏探出頭來，被廣場上的娛樂設施吸引了注意力。
白渺對小團子說：“想玩可以去玩。”
青丘：“太蠢了……”
小團子們争先恐後地跳出了青丘的懷裏，一下竄進幼兒園的游樂區。
兩只跑入一個巨大的滾輪裏飛快奔跑，兩只在秋千上大幅度晃蕩，還有一只吊在了單杠上，雜耍般翻出了花來。
青丘：“……”
自家孩子太貪玩，怎麽辦？
要不打一頓算了。
青丘沉痛思考。
在思考間歇裏，他還不忘接住因為離心力從滾輪上摔出來的小團子，把它放回停下的滾輪上。
白渺看得想笑。
清脆的骨鈴聲叮叮當當。
白渺一回頭，就見女魃不知何時安靜地站在他身側。
白渺主動開口：“會不适應嗎？”
女魃微微側頭，沙啞的聲音響起：“确實不适應。”
幼崽們通通都離開她的身邊，這麽多陌生人類和鬼怪在幼兒園裏來去。
如果是以前的她，早就忍耐不住。
女魃回頭看向大變樣的幼兒園，語氣微沉：“白先生說的對，原來的幼兒園确實不适合幼崽們生活，我也照看不了這麽多的幼崽。”
她已經不能再接受有幼崽像是小朱厭一樣離開她。
“只是按照白先生的設想，幼兒園需要大量的幼師，這部分的花銷該如何解決？”女魃遲疑着問。
聽到了關鍵字眼，青丘唰地轉頭看來。
白渺嘴角微勾：“當然是向幼崽的家長們收費。”
“……”
女魃愕然道：“可是幼兒園以前都不收費……”
白渺搖了搖手指，笑眯眯地說：“此言差矣，收費是最好的方式。幼兒園是公共資源，憑什麽有些異獸占用得多，有些異獸就要被擠占資源？而且接受了幼兒園照顧幼崽的服務，就相應地付出報酬，不是很正常？”
女魃似乎有些不情願：“可是大部分異獸都是負債的狀态，如何拿出這麽多靈珠？它們的幼崽不就因此無法被庇護？”
白渺不為所動：“心理咨詢室、搜查隊、幼兒園幼師，只要它們想，總有崗位提供給它們賺取靈珠。若連供自己幼崽上幼兒園的靈珠都不願意努力賺取，那和廢物何異？”
山海社區精神文明建設的第一步，提高社區居民就業率。
“白先生說得對。”
青丘推着秋千上的團子們，雙眼眯起一個奸詐的弧度：“是該給大家找點事做，免得整日無所事事地到處闖禍。”
白渺斜眼看向青丘。
這壓榨勞動力的話，這個差點導致世界崩潰的狐貍怎麽說得這麽理直氣壯。
青丘若無其事地繼續推秋千。
白渺和青丘雙重肯定，女魃再猶豫也得點頭。
有鬼怪叫女魃，女魃應了一聲，卻還站在原地不動。
白渺：“還有什麽事嗎？”
女魃捏了捏衣擺，沙啞的聲音壓低了不少：“白先生，據說您給金九日畫的畫像在人類那邊大受歡迎？”
白渺恍然：“你也想畫一個人設裝到人類的游戲上？”
女魃沉默片刻，搖搖頭說：“不是我，是幼崽們。它們太柔弱了，希望白先生能為它們增強自身存在的印證，能在這天地間活下去。作為報酬，幼兒園大部分收益都可以讓給白先生……”
青丘含笑的聲音突然插入：“幼兒園是居委會出資建的，大部分收益都要歸于居委會。”
女魃瞬間哽住。
她又說：“那我便以我的積蓄……”
青丘：“白先生只有一個，社區內的幼崽何其多？莫要強人所難。”
白渺摸了摸腦袋，恍惚間覺得自己保住了頭發和肝。
他确實也沒辦法幫所有幼崽畫人設。
不說幼崽有多少，他畫不畫得過來，單是聞從泉那抽卡手游就不可能容納那麽多的幼崽卡牌，最多也只能以種類來區分。
但問題是這種方式得來的印證力量，強化的是身形最接近的那一個，分攤到其他同族異獸身上就會大打折扣，根本達不到女魃期望的效果。
白渺正想解釋，一道青光突然從天空掠下。
那道青光抓住白渺的肩膀，拎着他直沖雲霄。
白渺晃晃蕩蕩，在狂亂呼嘯的風中反手抓住肩上的爪子，擡頭一看。
青羽紅紋，獨腳，像是鶴一般的大鳥，不是畢方是誰？
白渺：“你幹什麽？”
他的聲音被風撞得破碎。
畢方清吟一聲，哈哈笑道：“如何，高空俯瞰的景色是不是妙絕？”
白渺迎着風看去。
天地廣闊，萬物浩渺。
還好他不恐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