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帶我去青城
白渺手一松，蓬頭鬼掉回地上。
蓬頭鬼松了口氣，理了理身上大紅大綠的衣服。
它一擡頭，就看見白渺整個人一晃。
“白先生！”
白渺：“我沒事。”
白渺深吸一口氣，強行自己冷靜下來，低頭摸出手機。
老頭子曾說，他要去勇者大戰惡龍，難道就是這條煞龍？
現如今煞龍驚醒翻身，敖主任通通都趕了過去，看來情況非常不妙。
老頭子他……怎麽樣了？
電話嘟嘟一直響，機械的繁忙女音不停地在說該用戶不在服務區。
白渺握着手機的手不斷收緊。
“啪”地一聲巨響，白渺把手機狠狠地摔在地上。
蓬頭鬼吓了一大跳，吓得快哭了：“白先生……您您您怎麽了……”
白渺用力抹了一把臉，說：“沒事。”
他又似自言自語：“一定會沒事的。”
他又把地上的手機撿起來，頭也不回地邁步走出居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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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麗的雙開木門再次被大力敲響。
木門卻沒有絲毫反應，沉默以對。
白渺面無表情地繼續敲，直到敲得手一片通紅。
終于，木門吱呀一聲，開了一條縫。
白渺看着那雙淺金色瞳孔，冷靜地說：“帶我去青城。”
朔沉眉頭微微擰緊。
他說：“那裏極為危險，敖廣德他們已去，你莫要……”
白渺一字一頓地說：“我要去青城。”
朔沉沉默。
他淺金色的瞳孔本該剔透如琉璃，如今卻蒙上了一層霧蒙蒙的混沌。
他冷恹地垂下眸，輕聲說：“你都聽到了不是嗎？我會害死你，別再糾纏我……”
一截手腕突然伸到朔沉眼前。
那截蒼白的，仿佛一折就斷的脆弱手腕上，挂着一條瑾瑜玉手鏈。
白渺定定地注視着朔沉，說：“我抓住了你的手，但沒有任何的煞氣入侵。”
朔沉瞳孔微顫了一下。
白渺：“朔沉，我希望你明白，是我選擇靠近你。無論你怎麽躲，會怎麽傷害我，我都會選擇靠近你。這是我自主的選擇，我就會承擔一切後果。”
朔沉的右手顫了一下，讓他下意識地後退一步，狼狽地不敢與白渺對視。
冰涼的右手上，熾熱的灼燒感鑽入掌心，深深烙入骨頭，燙及他浸在黑暗中的靈魂。
所有脆弱的冷硬僞裝潰不成軍。
白渺重複道：“我要去青城，帶我去青城。”
朔沉攥緊右手拳頭。
他知道，現在最正确的做法是強制他待在山海社區，禁锢他，隔絕一切光影和聲音，直到一切塵埃落定。
但他看着白渺那雙黑眸，就像被施了定身術，沒辦法引動全身哪怕一絲力量。
白渺看着朔沉，像是篤定了什麽，眼裏慢慢暈開一絲笑意。
白渺：“不是說過會貼身保護我嗎？再保護一次又如何？”
朔沉顫抖着閉上眼。
時隔多年，他再次有嘆息的沖動。
他總是拿他沒辦法。
青城，綿綿小雨，天色初晴。
無數紅藍交錯的燈光閃爍着，穿着反光衣的搜救人員和白衣的醫務人員不斷在殘垣斷壁間奔走。
拿着對講機，穿着反光衣的搜救人員注意到呆站在封鎖區邊緣的兩個青年，呼喝道：“快離開！別靠近災區！”
稍矮一些的青年像是才回過神來，高聲問道：“請問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搜救人員一聽，語氣緩和了許多：“不用，目前青城西區的受災情況可控，你們幫不上什麽忙，先回去吧。”
說着，他的對講機茲拉茲拉響起，說又找到被掩埋的人了。
搜救人員忙着調度人手去了，醫務人員擡着擔架匆匆來去，又剩兩個青年站在原地。
白渺看着前方搜救的忙亂情景，遲疑地說：“受災情況可控……真的沒事了？”
可是敖主任他們去哪了？為什麽青城受災最嚴重的地方沒看見他們？
朔沉沒說話，只擡眼看向青城西邊那高聳起伏的山脈。
白渺也随着朔沉的視線看向那連綿的，環繞着雲霧的青翠山脈。
山勢呈騰飛之勢，蜿蜒起伏，典型的龍脈。
不知為何，白渺心底的不安越發濃重。
他問道：“敖主任他們人呢？”
朔沉：“敖廣德他們在山裏。”
白渺看了眼雲霧缭繞的山脈，轉身說：“我們現在青城裏看看。”
然而找遍了整個青城，都沒有找到老頭子。
白渺心裏疑窦更深。
難道老頭子已經離開了？
他再次不受控制地看向青城背靠的那座山脈。
滿嘴跑火車的老頭子在電話裏說，他是去拯救世界，勇者大戰惡龍……
難道他還在山裏？
白渺斷然道：“我們進山看看。”
踏入山的邊界，踩過濕軟的落葉和泥土，白渺和朔沉慢慢往裏深入。
風聲沙沙穿過林間，天色随着他們的腳步風雲變幻。
雨後微晴的天空眨眼間滾來層層烏雲，沉沉地壓在頭頂。
“啪嗒”一聲。
一滴豆大的雨滴砸在白渺臉上。
他擡手擦去，發現自己頭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層半圓形的水幕。
豆大的雨滴噼裏啪啦地砸在水幕上，像是一層無形的傘。
他側頭問身邊的人：“怎麽樣？能找到敖主任他們或者煞龍在哪裏嗎？”
朔沉仰頭看向山脈的頂端。
他嗓音微凝：“不行，山裏生成了一層天道禁制，封鎖內裏的所有形跡。”
白渺：“敖主任他們在天道禁制裏面？我們要怎麽進去？”
朔沉微微側頭看向白渺，那雙淺金色的瞳孔在昏暗的雨幕中，明亮地像是兩個小光點。
他定定地看着白渺，說：“天道禁制是天地間最高法則降下的禁制，禁止內裏的一切破壞性存在外洩，也拒絕一切外物闖入。此處原本并無天道禁制，但現在出現了，便意味着禁制內的情況已經難以挽回，甚至禁制內的世界一角都要崩毀……”
白渺擡眼，毫不退縮地和朔沉對視。
最終，是朔沉先收回視線。
他像是認輸般垂下眼眸，抿着唇不言不語。
白渺從背包裏掏出周天羅盤。
他嘀咕道：“第一次用這個東西，不知道好不好用。”
周天羅盤一拿出來，就見上面的指針瘋狂轉動。
白渺盯着羅盤思索了片刻，試探性地拿出金烏翎羽輕輕放在周天羅盤上。
散發着金色光暈的金色羽毛落在周天羅盤上。
羽毛像是一團小焰火，眨眼将羅盤上的水汽蒸發幹淨。
籠罩在金光下的指針漸漸平穩，顫抖着指向斜前方。
白渺拿出手電筒掃了掃前方，說：“金九日在山頂的方向，走吧。”
籠罩在雨幕中的山脈昏暗又寂然，悄無聲息地吞沒了兩個身影。
越靠近羅盤所指的方向，指針的轉動便越發狂亂。
雨越下越大，周圍在狂風中揮舞的枝葉像是一只只猙獰的惡鬼，張牙舞爪地朝着白渺和朔沉撲來。
突然，天際轟隆一聲驚雷。
白渺猛地一驚，仰頭看去。
濃黑的天際鉛雲密布，雷光轟鳴，大雨滂沱。
他收回視線，正想繼續往前踏步，突然一個趔趄，差點被凸起的樹根絆到。
不對，地震了！
他抓住濕漉漉的樹幹穩住身體，豁然回頭。
每一道雷蛇閃爍，都會映亮山下青城的慘狀。
整個青城已經完全被碎石泥土淹沒，在天際游走的暴雨雷蛇之下寂靜無聲。
無光，無聲，無人。
一股刺骨寒涼攀上心口。
白渺喃喃地說：“這就是天道禁制所包裹的力量……”
若不是天道禁制出現，外面那個青城可能早已經變成這個樣子。
白渺咬緊後槽牙。
那死老頭子到底在哪？！
朔沉：“現在離開還來得及。”
白渺深吸一口氣：“我不走。”
朔沉低沉的聲音緩緩穿過雨幕：“如果你想找你的養父，我可以幫你找。”
白渺垂眸看向放了一片金烏翎羽的周天羅盤。
說來可笑，他身邊竟然沒有一個可以搜尋老頭子所在的貼身之物。
老頭子的反偵察真的做得太好了。
對自己究竟在做什麽閉口不談，在他想要了解學習玄學的時候顧左右而言他。
他是不是早就料到了有這麽一天，所以從來不留下一點可能性？
白渺的指節發白，用力捏緊羅盤。
羅盤堅硬的棱角硌得他的手生疼。
白渺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裏一片沉靜。
他說：“不，我要去找他。”
他不要再做那個被動的，只能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只能等着他出現的小孩。
越往深山裏去，震動的幅度越大，震感越強。
翻過一處小山頭，白渺一下屏住呼吸。
他緊緊地看着天際那壓得極低的鉛雲。
黑色鉛雲之下，一道隐隐的黑色長條虛影從山脈之中翻騰而起，扭動掙紮着仰天咆哮。
一道道淺金的鎖鏈捆在它身上，卻已經崩斷了小半。
白渺低聲問道：“那就是煞龍？”
朔沉神色冷凝，聲音裏仿佛淬了冰：“有人動了山脈，驚醒了它。”
幾道朦胧的光點圍繞着黑色虛影盤旋。
虛影扭曲着，被光點們一點一點壓下去。
虛影不甘地咆哮着，身體猛地一個大力彈動。
一個白色光影躲閃不及，被虛影擊中，瞬間倒飛出去狠狠地砸在山裏。
光點間的陣型有了缺口，虛影趁機一個扭身，仰天咆哮。
它身上的鎖鏈“嘩啦”一聲繃緊，吱嘎吱嘎地顫抖着。
在虛影的咆哮下，白渺腦袋突然一空。
模糊的擠壓感撲面而來，昏暗的天地在他眼前似乎彎曲扭動起來，忽遠忽近。
白渺的臉突然被一截寬大的黑色袖袍捂住。
他往側後方一仰，只覺得自己陷入了柔軟的布料裏。
被裹成黑色繭子的白渺：？
白渺喘了兩口氣，視野全黑，腦子漸漸清明。
這種感覺，分明是天地即将崩毀的感覺！
朔沉臉色漠然，一揮手，一個漆黑的巴掌淩空朝黑色虛影拍去。
漆黑巴掌轟地拍到仰頭咆哮的黑色虛影身上，幾乎要把它拍得攔腰折斷。
黑色虛影痛苦地仰頭長鳴，無力地向下倒去。
虛影身上的金色鎖鏈趁機亮起金色光芒，試圖将虛影重新束縛于山中。
虛影嘶吼陣陣，扭動掙紮着，一道道漆黑的光從它體內爆沖而出，不斷沖擊着鎖鏈。
朔沉又是一個巴掌拍過去，壓制着虛影體內爆發的力量。
金色鎖鏈在雨中嘩嘩作響，在兩股力量間游動着。
于此同時，一道道讓人無法察覺的細小裂紋在力量的擠壓下顫抖着，越裂越開。
朔沉臉色驟冷。
敖主任阻止不及，扭頭再次撲向山脈的方向，雙手張開結印，沉喝道：“諸位，結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