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到底還是沒扭過。

嬌俏可愛的太子妃就坐在他身邊,又是撒嬌又是耍賴又是講道理,李晟景又不是血冷心硬的人,看着那雙帶着希望的眼睛,他除了答應都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我幫殿下更衣。”

“不用。”李晟景趕緊拒絕:“叫白離來就好。”

“那怎麽行。”謝意顏拿着李晟景的衣服,一本正經:“你我拜過堂喝過合卺酒是正經的夫妻,你不讓我吃幫忙,反而叫白離,那我做什麽?”

他站起來,轉動了輪椅:“知道殿下身邊離不開人,那以後有了我,我在殿下身邊就好,至于那個白離、”

“太子妃!”李晟景擡頭,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孤可以随你回去全你太子妃的顏面,不過太子妃還是适可而止得好。”

“這麽兇幹什麽?”謝意顏讓步:“讓白離來行了吧?我去外面等你。”

把衣服放在李晟景的腿上,想了想又握住了李晟景的手:“外面風涼,讓白離給殿下加件厚衣服。”

然後幫李晟景蓋了蓋膝蓋上的毯子,才轉身出去。

他走後,李晟景望着那扇門看了好一會兒,直到白離進來,才收回視線。

外面,秋月站在謝意顏身邊,壓低了聲音問:“怎麽樣?殿下答應回去了?”

“嗯。”

秋月不解:“怎麽太子妃好像不高興?可是擔心、”剩下的秋月沒說出口,這擔心什麽就不用說了,洞房肯定是不可能洞房的,就是不知道這回去以後倆人怎麽辦。

“沒事。”謝意顏有點煩。

說不上來的煩,也不知道煩什麽,就是剛才,李晟景對他冷臉的時候,他就覺得不是太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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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謝意顏知道李晟景的意思,就是說不上來的不舒服,跟一口氣堵在心裏一樣,他很想接近李晟景,蓋頭剛掀開的時候,明明他的笑也很溫柔。

可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李晟景就變得疏冷起來,一副不好接近的感覺。

屋內有輪椅的動靜,謝意顏轉身過去,忽然想起什麽,又扭臉對秋月說道:“你先回去,把屋子裏的那一地花生桂圓收拾了。”

“還有。”謝意顏又叮囑:“以後都小心些,別跟在家一樣,懂嗎?”

秋月點了頭,卻不知道他說的小心些到底是哪些,也不方便問,就趕緊先聽吩咐回去收拾房間了。

“我來。”

白離才剛剛把太子殿下推出來,謝意顏就已經上前接過了他的位置,人家是太子妃,他只能讓出來位置,跟在後面。

紅色的燈籠依舊搖曳,謝意顏推着李晟景走在青石板上,太子府跟別處不同,布置很簡單,也沒有什麽鵝卵石的小路,所有不方便輪椅行走的布置擺設都沒有,路是平坦的,院子房間也不設門檻之類的東西,甚至連坡度都很少,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太子能生活得更方便些。

兩人一路上也沒有說話,到門口的時候謝意顏還要往裏進,就被李晟景攔住。

輪椅上好像有特殊的裝置,也不知道李晟景按了什麽地方,再往前謝意顏就推不動了。

“殿下?”

李晟景擡手:“孤就送太子妃到此,東華苑另有別苑,孤自去安歇,此處是內苑,你擔心的那些不會有外人知曉。白離。”

“殿下!”謝意顏按住了輪椅,沒讓他轉動:“殿下不跟我睡?”

聽聽這哪像是閨閣小姐能說出來的話?

裏面的秋月聞言趕緊開門出來,幫着勸:“殿下今日就在此安歇吧,也是太子妃的一片心意。”

李晟景握緊了輪椅扶手:“不了。”

這态度,謝意顏是真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只能松了手:“那我明日去看殿下。”

“嗯,太子妃早些安寝。”

說完白離就推着李晟景走了。

大紅色的燈籠依舊搖曳,将那一主一仆的背影拉得很長,謝意顏就站在門口,看着他們走遠,然後嘆氣。

“太子妃,你這、是什麽意思?”秋月不明白:“為什麽一定要太子回來睡,他不回來不是正好?”

謝意顏回屋:“你知道什麽,我就是覺得嫁都嫁了,他一個、反正又不做什麽,睡一起怎麽了?”

他還記得那日夜探,李晟景一個人孤零零地在床上,動彈不得的樣子,反正就是挺不舒服,既然人都來了,那、怎麽就不能睡一起了?他就想睡一起,不行嗎?

“太子妃說話也注意點,別動不動就什麽睡不睡的,好歹含蓄些,別把人家太子吓着了。”

“行了,我的秋月姐姐,好姐姐,你也回去睡吧。”謝意顏趕人:“這大半夜的。”

“明日還要進宮,你別貪覺。”

秋月完全不用擔心,謝意顏第二天早上起得很早,或者說,他一夜沒怎麽睡,自己一個人睡着紅鸾帳感覺還是有點奇怪的,枕着胳膊想了半宿,天蒙蒙亮的時候,就起來收拾自己了。

他是自小就穿女裝,捯饬自己沒什麽心理負擔,想着新婚第二天,還特意挑了件喜慶的顏色,簡單地化了個淡妝,然後就去李晟景門口守着。

靠在柱子上,聽着裏面的動靜,知道李晟景起床了,白離抱他坐上輪椅,聽見輪椅吱吱扭扭響動,聽見水聲,聽見輪椅來來回回地動,感覺李晟景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他才敲了門。

“殿下,早膳已經準備好了,你想在哪兒吃?”

門打開的時候,李晟景已經收拾得十分整齊,謝意顏算是看出來了,太子殿下不會在他面前露出來任何不妥當的地方,昨天晚上估計也是這個原因,或許謝意顏不該怎麽想,但他就是覺得李晟景好像很怕會在他面前露出狼狽的一面。

李晟景也沒想到一大早謝意顏會在門口等他,而且已經收拾打扮好,不是剛剛掀開蓋頭的滑稽,也不是素顏的清水出芙蓉,一點精致的淡妝越發突顯她清麗嬌豔的容顏,都說謝家大小姐是邺京城第一美女,果然也當得起這稱呼。

“殿下?”

謝意顏就注意到太子殿下好像發了個呆,而且還是看着他發的,故意撩了一下頭發,然後走過來,李晟景就聞到一點點的香味,很淡,沁人心脾的味道。

“太子妃剛才說什麽?”

“殿下想去哪兒用早膳?”

謝意顏又問了一遍:“一會兒還要入宮觐見呢。”

李晟景說道:“宮裏傳來消息,母後讓我們進宮用早膳,時間不早了,太子妃可還要再收拾下?”

這話說得非常委婉,李晟景低頭看了看自己,不是很明白:“還有收拾什麽?我收拾好的。”

連白離都看不下去時:“太子妃,入宮要換宮裝的,太子妃這身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太合規矩。”

謝意顏顯然沒想到還有這麽個規矩:“什麽宮裝?我怎麽不知道?”

“太子怎麽會不知道?”白離也很納悶:“宮裝在婚禮前就已經送到了謝府,太子說讓太子妃提前試試看是否合身,太子妃沒見嗎?”

謝意顏:……

婚禮前太子府那邊送來不少的東西,謝意顏懶得收拾也沒怎麽看過,哪知道還有這麽一出,現在就是讓人回去找,恐怕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怎麽他這婚後第一天就要出岔子嗎?

“罷了,無礙。”李晟景攔下來白離要說的話,又看了看謝意顏:“太子妃這樣很好,入宮吧。”

謝意顏依舊給李晟景推輪椅:“真的不要緊嗎?”

“一件衣服而已,沒什麽要緊的。”

有太子殿下給撐腰,謝意顏覺得确實沒什麽要緊的,就是一件衣服而已,宮裝那是宮裏面妃子穿的,他是太子府的人,又不是皇帝的妃子,穿不穿好像也确實沒什麽所謂。

入皇宮太子有特意定制的辇車,由禁衛直接搬動輪椅上車,謝意顏都不能同乘,為此他還稍稍惆悵了一下,看着太子坐在輪椅上被人搬來搬去,心裏面堵得好像更重了些。

關于太子的腿疾,民間有很多說法,有人說是生來如此,有人說是後天所致,什麽馬背上摔的,什麽屋頂上掉下來的,亂七八糟版本無數,謝意顏以前沒在意過,他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會跟這個太子有什麽交集,可這一刻,他覺得李晟景這個樣子很讓人心疼。

大婚之前謝意顏有問過他爹太子這腿到底是怎麽回事兒,謝首輔只是搖搖頭,說是可惜了,再多的就沒有,謝意顏從他爹的可惜裏面聽出來,太子這腿确實是後天出了意外才弄成這樣的,天之驕子一·夜隕落,那時候他、是不是也像現在這樣孤寂?

福壽宮,謝意顏跪在地上,氣氛有些凝重,李晟景坐在輪椅上,比跪着的謝意顏稍微高了一些,輪椅稍稍向前,擋在了謝意顏的面前。

“母後不用責怪太子妃,宮裝是兒臣沒有準備,為件衣服就大動周章未免小題大做了些。”

皇後冷着臉:“太子這話何意?是在怪母後為難你的太子妃了?晟兒,母後有話跟太子妃單獨說,你先去歇着。”

“母後有話當着兒臣的面也可以說。”李晟景的輪椅擋在謝意顏的面前,他不動無人敢上前:“還是說,母後要打發兒臣後,好對太子妃動私刑?叫天下人知道母後為一件衣服動怒,母後還如何母儀天下,為天下典範?”

“太子!”皇後臉色更差:“母後是為那一件衣裳嗎?謝意顏哀家問你,太子可是配不上你謝家?還是配不上你這邺京第一美人?服毒上吊還投湖,嫁給太子可是委屈了你?”

“母後,那是坊間謠言,不可信!”

“謠言?無風不起浪!”皇後拍了桌子:“她謝家要是沒這個意思,如何能讓我兒在朝陽殿外跪上一天一·夜?我兒跪了多久,她就得給我跪多久,來人,太子妃殿外跪着去,任何人不得求情,帶太子偏殿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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