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神秘總裁契約妻(七)
“啊!記得。”秦禾的聲音就貼在耳邊,不說話時還能聽見她輕淺的呼吸聲,這樣的狀況下,連澄知道自己是無論如何也無法保持冷靜的,可她想躲也沒處躲去。
“需要筆記本吧。”秦禾記得連澄有這樣的習慣,在構思故事前,會用筆在本子上畫劇情圖。
“嗯。”連澄輕輕應了一句,手抓着衣服領子下巴一縮,半張臉都塞進去。
呼……臉好燙。
身份被揭穿之後,連澄本以為秦禾會追究一番,結果沒想到她就這樣翻篇了,她稍微挪了點位置讓秦禾能打開抽屜拿東西,怯弱的雙眼習慣性地盯住她的側臉。
連澄不習慣與人對視,卻極其擅長觀察別人,越是在意的人,她花費的時間精力就越多。
時間久了,将視線固定在秦禾身上這件事,已經成了習慣。
秦禾總是梳一個低馬尾,光滑柔順的黑發延伸到背部中心,此時低頭找東西的時候,耳側有幾縷不乖的發絲跑出來,勾嵌在臉側。
連澄一直盯着那縷頑皮的頭發,無數次生出幫秦禾把它勾到耳後的想法,卻遲遲沒有勇氣伸手出去。
看着看着,秦禾突然将臉轉過來,她眼眸的顏色很深,像一灘深不見底的池水,此時直直望着連澄讓她立即感覺到窘迫。
“我……”繼暗戀被發現之後又是偷看被捉現行,連澄垂下腦袋,覺得就算現在地上有一百個坑都不夠她跳的。
“你需要開始動筆了。”秦禾将找到的筆記本攤開放在桌上。
說完,她看向連澄垂下的腦袋,衣領裏露出一截纖細的後頸,耳根的粉紅一直沒退下去過。
“寫吧。”秦禾沒忍住,在連澄的後腦勺上揉了揉,蓬松的發手感很好。
002:宿主!您不做主線任務嗎!您不是很在意時間嗎!您不是說黃金救援時間一秒都十分重要嗎!您現在在幹嘛!
秦禾:我在工作,你看不出來嗎。
002:您不着急回去了?
秦禾:我現在發現這裏也不錯,時間差能間接提高工作效率。
而且原本需要擔心的事,也不用在意了。
那放心不下的傻子就在跟前。
002:QAQ
“嗯。”生怕秦禾再提起什麽別的話題,連澄立刻抓起筆埋在筆記本裏。
認真思考的時候連澄習慣性靠桌面很近,仿佛這樣用後背将一切遮擋開的動作,讓她很有安全感。
“不要駝背。”一只手指在她背心處點了點,連澄吓得立馬直起身子。
“對眼睛不好。”秦禾遲一步解釋。
“好。”連澄聽話的把身板坐的筆直,所有的準備動作都到齊了,腦袋裏卻依舊空空如也。
一秒……十秒過去,她依舊保持标準的坐姿,簡直像座雕塑。
她身後的秦禾嘆口氣,“卡文?”
“……”連澄幽怨地轉過頭,兩眼無光,“秦編,我現在滿腦子霸道總裁愛上我,寫不出恐怖故事來。”
只要一下筆,對話離不開“該死”“女人”“休想逃離我”的樣式語句。
救命啊!她原本不是這樣的寫手啊!
就算因為馬賽克看不見連澄的表情,秦禾也能從她又軟又喪的語調裏聽出一些委屈。
“不怪你。”秦禾嘴角上揚,眼底卻沒一絲笑意,“是劇本的問題。”
全權負責劇本一事的006瑟瑟發抖:我是不是要被投訴了?呼叫002!
002滿腔幽怨:我已經被扣過績效了,你下來陪我吧。
006:你不是我熟悉的那個002!
“沒關系的,我回去看一會兒電影找找感覺就好了。”這是連澄慣用手段,沒靈感的時候就去翻幾步經典的鬼片來看,屢試不爽。
“那看吧。”
于是上官總裁在她小嬌妻的慫恿下,光明正大翹了班。
說起鬼片這東西,連澄其實怕的要命,對,她怕,一個以恐怖小說為生的作家,怕鬼。
可她常說,如果自己不怕鬼,感受不到那種恐懼,就不能寫出那麽多讓讀者在深夜裏看的毛骨悚然的作品。
親身體驗過的感覺才能讓人達到共鳴。
“看什麽。”秦禾站在電視機旁。
“驅魔人吧。”最近她對這種帶一些宗教色彩的片子比較感興趣。
秦禾在菜單裏翻了一遍,沒發現這電影。
秦禾在腦中呼喚002:醒醒,兌卡了。
剛因為秦禾OOC所以被考核的002不情不願道:您能盡力保持人設嗎,求求您了。
秦禾強硬拒絕:不能,兌卡。
002:006號宿主就是個騙子,什麽溫柔善良都是假的!不……是她被你騙了,我要告訴她,讓她知道一切!
秦禾:請便,兌卡。
002:嗚嗚嗚……
002不情不願打開商城,幫秦禾換了張兌物卡,這張卡的作用是可以調用一些與系統任務無關的小物件,糖果、衣服、碟片,都在兌換範圍以內。
秦禾一言不發換好碟片,放入機器,回身想往沙發靠的時候,卻發現原本坐在那的人已經不見了身影。
“去哪了?”
幾分鐘後,連澄抱着毯子和枕頭下來了,因為枕頭太大,遮住了她大半身子和視線,每往樓梯下邁一步就得伸出腳尖來探很久。
秦禾看着她笨拙的動作,內心哭笑不得,她其實到現在也沒想明白,能寫出那樣作品的人背後怎麽會是個這樣遲鈍的模樣。
想起粉絲們還曾因為連澄過于直接血腥的敘述方式,懷疑過她真身是個中年大叔,直到後來簽售會的一張生圖曝光,大家才知道那個天天喊在口中的“連叔”,是個一米五的“小家夥”。
這主要歸功于她有些男性化的筆名——連成,加上連澄這家夥整天就知道俯首在桌子前創作,根本沒閑工夫去解釋她性別的事情。
不過好在,這樣的反差萌,倒也為連澄和她的作品帶來不少搜索量。
“用得着這麽誇張?”秦禾聲音帶着笑意,幾個大步靠近連澄,接過她手裏的東西。
視線一下恢複清晰,連澄才吞吞吐吐的說,“要的。”
秦禾發現連澄說話的時候總喜歡垂着頭,她原本齊耳的短發許久沒有修理,已經快垂到肩頭,一些紮在領子裏一些發尾翹出來,看得有強迫症的她,心裏直癢癢。
等回去,必須帶她去剪了。
“碟片已經放好了。”秦禾捧着她那堆“裝備”一股腦堆到沙發上。
“好的。”連澄認真地點點頭,表情慎重的像在做什麽重要儀式前的準備。
她屁颠屁颠跑去拉上所有落地窗的窗簾,說起來是個挺容易的事兒,但劇本裏形容的上官家實在有些過于寬敞,一趟跑下來夠運動量奇少的連澄小口喘氣了。
秦禾坐在沙發上看着連澄的動作,慢悠悠出聲:“這麽多NPC不使喚,一個人瞎折騰什麽。”
連澄一愣,轉頭看了眼站在客廳邊上一字排開的NPC女仆,個個表情亢奮,一副我願意為上官總裁赴湯蹈火的模樣。
“不……不了吧。”
她習慣了一個人處理所有的事情,就算喊別人借支筆都生怕打擾到對方,就算系統裏的NPC只是一串代碼,可心裏的門檻過不去就是過不去。
“過來。”秦禾拍拍沙發,指着自己身旁,像在喊家養的寵物。
連澄磨磨蹭蹭走過去,挨着沙發最邊上坐下了,一動不動。
和秦編一起看電影什麽的,她想都沒想過,聽說情侶們去電影院都愛看恐怖片,那四舍五入,她和秦編……算是情侶了!
006:好一個四舍五入,你們文化人就是不一樣!
連澄把毯子裹到身上,連毛茸茸的腦袋都包住,只露出一雙打着馬賽克的眼珠子。
不行不行不行,不能想,毛毯下一張小臉因為不切實際的幻想,紅的不成樣子,連澄連忙用手扇了扇。
“我會吃人嗎?”秦禾一手扶在沙發椅背上,側着看她,動作漫不經心,眼神卻十分有壓迫感。
就算連澄知道她看不見自己臉上的表情,也依舊被盯的不自在。
“沒……”
“那就過來一點。”秦禾敲敲沙發背,“你不是怕嗎,這屋子裏可就只剩我一個活人了。”
此時電影的開頭已經開始放,壓抑的背景音樂一下響在連澄用心制造出來極具觀影氣氛的大廳,空靈合着恐怖,加上秦禾這所謂“唯一活人”的暗示,連澄胳膊上的汗毛立馬豎了起來,覺得身遭仿佛已經站了什麽不屬于這個世界的生物一般。
她僵硬地轉動脖子,朝後方一排正在待機中的NPC看了一眼,這些人臉上過于誇張的笑容怎麽看怎麽詭異,加上光線本來就暗,她一晃眼能仿佛看見以前看過的恐怖片裏的口裂女。
“我來了!”連澄飛快挪動身子,裹着毯子泥鳅一樣湊到秦禾邊上,但也只到她覺得安全的距離就停下了。
秦禾沒說話,默默站起來去旁邊拿了個枕頭,再坐下來的時候已經很少完全緊貼着連澄身體的距離了。
連澄是整個人連腳一起縮在毯子裏的,但薄薄的毯子無法隔絕觸覺,她睫毛顫了顫,眼睛下垂,看見秦禾裙子下露出的大腿就靠在自己胳膊上。
又小心翼翼觀察一下秦禾的面部表情,她視線固定在電視屏幕上,看的比她這個需要找靈感的人還認真。
這下她動都不敢動了,動作小聲的從懷裏掏出準備好的筆記本,放在曲起的膝蓋上,圓溜溜的眼睛看向電影,準備進入狀态。
殊不知在她目光移走之後,斜靠着她的秦禾嘴角勾起一個暧昧不清的笑,眼底有光閃了閃。
秦禾也不知道自己這種惡趣味源自于哪裏,看着別人苦惱的樣子會覺得有趣,這份惡趣味在連澄身上能得到超過十倍的放大。
或許是在人前裝習慣了好人,偶爾心裏會隐隐生出一些反面的情緒來,想要打破那層束縛的驅殼。
不過她已經很努力,讓自己不會做的太過火,連澄在她眼裏的易碎程度要超過老媽拍賣會上淘來的那些古董花瓶。
連澄看片子的時候很安靜,除了偶爾用筆在紙上寫字,很少有其他動作。
影片通過一系列鋪墊,開始逐漸引來劇情高潮,主角被附身的情況越加嚴重。
主角母親選擇帶她去看心理醫生,卻誤打誤撞因為心理醫生的催眠喚醒體內的惡魔。
連澄停下手裏寫字的動作,明明心裏害怕的緊,卻拽緊了毛毯全神貫注地盯住屏幕,這可能就是恐怖片的魅力。
“怕?”秦禾在一旁問,比起連澄的緊張,她顯得要怡然自得的多,依舊習慣性翹着二郎腿,腳尖上松松垮垮挂着拖鞋。
連澄沒說話,卻快速搖搖頭,她其實看過很多遍,知道後面的情節,可是每次到名場面的時候她還是會被吓到。
鏡頭來到卧室,主角體內的惡魔驅使着她進行自殘行為,母親上去阻止,卻反而受了傷。
要來了,連澄知道後面緊跟着的就是小女孩一百八十度扭頭的名場面。
這個鏡頭不血腥,但是女孩臉上詭異的表情和過于真實的特效妝容,卻一次次在夜晚出現在她夢裏。
“秦……秦編……”連澄下意識喊着秦禾,抓着毛毯的手已經換到秦禾的胳膊上,死死拽住她,指甲都要陷進皮膚裏。
“怕?”
“嗯……”這回連澄也不能再逞能了。
“好。”秦禾眼底的笑意幾乎要溢出眼眶,嘴角稍稍上揚,拿着遙控器按了快進。
呼……
連澄松開秦禾的胳膊,又縮回毯子裏,秦禾看過去,發現連澄攤開在膝蓋上的筆記本已經記了慢慢兩頁紙。
“寫好了?”
“大概理了一下思路。”連澄翻過一頁,原來前面還記了許多,“經典确實是經典,每次看都能學到東西。”
“我看看。”秦禾伸手過來拿筆記本,連澄卻注意到她胳膊上的印子。
光滑的皮膚上一個個月牙印,都是自己的指甲掐出來的,連澄忙擔心地用指尖輕輕碰了碰,小聲問:“疼嗎。”
“疼。”秦禾忍着笑意看連澄為自己擔心的樣子。
連澄身上哪裏都瘦,手卻意外的有些肉,看着特別像小孩的手,心念一動,秦禾抓住她的手捏了捏,稍稍用了些力氣。
盯着連澄泛紅的小手,秦禾勾起嘴角:“這就算我的‘報複’好了。”
“對不起……”
秦禾垂在腿側的食指和拇指搓了搓,心念:确實和想象中一樣,摸着也和小孩的手似的,又小又軟。
重新把本子退回去,秦禾岔開這個話題,“寫吧,一會兒上機碼字。”
話題扯回正經事上,連澄立馬換狀态,握着筆又開始寫寫畫畫。
她的字很小,下筆很用力,握住筆杆的力氣也很大,所以中指的繭子越磨越厚。
秦禾突然傾身,握住連澄的手,她手的骨架比連澄大上些許,恰好完完全全将她的抱在手心,“你握筆姿勢一直不對,這樣寫字太費力氣。”
“啊……”連澄縮起指尖。
這個問題小時候就一直被老師說,她寫字的時候總是用大拇指包住食指,總覺得這樣才能完全握住筆。
“縮起來做什麽。”耳旁,秦禾的聲音帶着笑,她鼻尖的氣息拂過,在連澄心底蕩起一陣波浪。
只得順着秦禾的力道,将握筆姿勢調整好,身後那不屬于自己溫度才撤離開來。
連澄在心裏松了口氣,面上卻什麽表情都不敢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