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天 記憶
今晚天氣寒冷，室內室外溫差極大。
蘇華淵那會兒剛從外面回了辦公室，熱氣撲面而來，順手脫了外套。
此時在辦公室靜坐了一會兒，就感到有些發冷。
他站了起來走到調節閥那裏，把辦公室的溫度往上調了調。
電話那頭梁澤青還在說話。
這讓蘇華淵的記憶隐約回到了小時候。
梁家和蘇家是世交，蘇華淵和梁澤青從小一塊長大，兩人雖然性格不同，相處卻難得和諧。
梁澤青的爺爺奶奶長壽，九十多歲的高齡仍活得健康，老人家一輩子可勁疼孫子，而梁澤青的父母受制于兩個老人家，自然對梁澤青打也不敢罵也不成，久而久之，梁澤青就有些刻意的無法無天，對誰都一副冰冷兇狠的模樣。
梁家的愛過滿，成了梁澤青的羁絆。
而蘇家不同。
蘇華淵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去世的早，一場車禍，只有他一人幸存。
在病房中半醒的蘇華淵隐約看到父母站在窗前，有人安慰他們還有孩子活了下來，只聽到母親有些承受不住突然襲來的痛苦，大哭着說：
孩子留着有什麽用，為什麽不跟着一起走了，以後看着孩子滿腦子都是這場車禍......
蘇華淵聽了零星半點，腦海裏迷迷糊糊也不知發生了什麽，只意識到他在醫院的病房躺着，父母哭得很慘，說的話也讓他有點難受。
又昏了過去。
醒來沒多久就出了院，慢慢地，蘇華淵得知這次車禍在市裏傳得沸沸揚揚，衆說紛纭。
“在聽？”
“在聽。”
蘇華淵清了清嗓子，走到窗戶邊将辦公室的簾子拉住。
拉開椅子又坐了下來。
扯了扯襯衣口子，解開了一顆扣子。
“那去嗎？”
去嗎？
蘇華淵頓了下。
他知道他放不下，這麽多年來從未放棄過掙紮。
“再說吧。”
聽到蘇華淵的回答，電話那頭的梁澤青沉默了一會兒，再次開口：“得，每次我當說客，等到的總是這句話，不過——”他再次強調，“抛開蘇家和雷家交情的這個層面，這次也是你們明一大學的林冰伊老師兒子的百日宴啊。”
“不說了，在忙。”
蘇華淵挂了梁澤青的電話。
再次打開電腦開始忙碌公司的運作方案。
直到頭有些疼，他才關了電腦去休息室躺下。
夜裏，蘇華淵迷迷糊糊覺得越來越冷，起來把空調又開高了一些。
看了眼時間，已經過了七點。
洗漱完，蘇華淵披上外套。
先打開電腦處理了幾份郵件。
然後拉開抽屜，從裏面拿出幾個暖水袋，等暖水袋充好電徹底暖了起來，他又從抽屜裏取出貓糧，把東西全部都裝進袋子裏。
從餐廳走出來。
路上覆蓋着一層薄薄的雪。
天上也零星地飄着大片的雪花。
這是今年冬天的第二場雪。
蘇華淵穿的是上次下雪穿的那件黑色的羽絨服。
背後松垮的帽子被蘇華淵翻了起來帶上。
餐廳離那個破舊的平板房并不算遠，蘇華淵腿長，沒走一會兒就到了平板房附近。
跟前有腳印。
一部分像梅花，一部分是人的。
雪剛下沒一會兒，所以蘇華淵很快得出，這地上的腳印是林羽佳和一只貓咪的。
他環顧四周，順着腳印的方向找過去，很快就找到了人。
和今年很多時候都是一樣的，蘇華淵躲在背後，看到了前方的林羽佳。
林羽佳此時蹲在公路旁邊，懷裏抱着一只小黃貓。
一只手好像拿着手機，嘴裏不知在說些什麽。
她的臉上滿是愁容。
蘇華淵意識到林羽佳不對勁，他看了四周，正好看到林羽佳蹲着的旁邊有一團紅色的。
是血。
誰的血？
他有些着急，大步朝林羽佳走過去。
“羽佳——”
林羽佳聽到聲音，看了過來。
一看到來人是蘇華淵，立馬站了起來，在原地等着蘇華淵。
終于繃不住，眼淚開始刷刷刷地往下掉。
“學、學長，救命了，小黃它、它流産了，嗚嗚嗚嗚......”
林羽佳昨晚沒給蘇華淵彙報工作，所以今天早上起了個大早。
準備早點去公司把昨天的工作整理成一個文件發給蘇華淵，順路給貓貓喂食。
可到了平板房，林羽佳發現今早的小黃不吃不喝，情緒很不穩，似乎還帶着些暴躁。
于是她放心不下，就跟着小黃，看到小黃從平板房走了出來，她本想抱回去，沒想到小黃直接把她咬了一口。
在她放松之際，轉頭就往公路跑，被路上駛過來的大卡車吓到，直接掉到路上，接着就開始流血。
正當蘇華淵快走到林羽佳身邊，一輛卡車行駛了過來。
正在下雪，瀝青公路有些滑，車裏的司機似乎也沒睡醒，于是卡車搖搖晃晃的開着，在要開到林羽佳跟前的時候，突然傾斜。
“小心！”
蘇華淵顧不上太多，直接把手裏提着的袋子扔掉，拉住林羽佳，一個轉身的瞬間，卡車上面裝的東西掉落，正砸中蘇華淵的後腦勺。
蘇華淵有點暈，用力晃了幾下腦袋，看着被他保護在懷裏的林羽佳，笑了一下，用手揉了揉林羽佳的腦袋安慰她，輕聲說：“沒事，不用擔心。”
卡車司機沒有察覺到掉了東西，卡車沒等一會兒便開的不見了蹤跡。
那個秋天。
記憶中關切的眼神，溫暖的懷抱都在眼前。
發生的一切都那麽熟悉。
唯一不同的便是這次的蘇華淵受傷了。
為什麽就是不肯承認，這個秋天，他曾在這裏，救了她？
記憶和現實交織。
林羽佳又開始計較。
她一次次的試探，得到的原來都是他的謊話。
“你記得。”
“不記得。”
“我還沒說你記得什麽！”
在情緒的左右下，林羽佳一把推開了蘇華淵。
往前走了幾步，就看到雪地上灑落的貓糧和暖水袋。
是蘇華淵帶過來的。
原來，那個和她一樣，一直喂這些流浪貓的好心人是蘇華淵。
林羽佳突然間覺得自己真的很好笑。
原來，這一切都只是蘇華淵害怕被她糾結而已。
林羽佳又走了幾步。
聽到背後傳來的“撲通”一聲。
蘇華淵昨晚本就不是很舒服，加上剛才被卡車貨物砸了一下，頭更暈了，終是無法再強撐下去。
“喂，是120嗎？嗚嗚嗚嗚嗚，明一大學舊巷子後面的平板房旁邊，對，是地址，這裏有人出車禍了，求求您快來救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