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海妖傳說（十二）
從這個角度望下去, 青年的臉紅撲撲的，琥珀色的眼睛閃動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睫毛顫動得像是兩只展翅欲飛的蝴蝶。
他停在那兒，欲動又止，帶着一股微妙的意味, 氣息短促又熱烈，一股急切又濃烈的感情傳達過來, 就像是海潮一般要将人吞沒。
尤利西斯沉沉地看着他，不知是不是因為燈光的緣故, 他眼眸的顏色好像有一瞬變成了亮金色。
青年踮着腳，搖搖晃晃的, 尤利西斯掐着他的手臂把他摁下去, 但後者不屈不撓地重新踮了起來，還搭着他的肩膀找重心。
大概是因為并沒有等到期望中的反應，他歪過腦袋, 眼神有一絲困惑、委屈，還有一點可憐巴巴的水潤意味，他咬了咬唇, 又把它撇開, 厚嘟嘟的下唇被蹂-躏得紅彤彤的, 看上去分外誘人, 像一只在向主人乞食的小奶狗。
尤裏西斯就這麽靠在牆上看着他，身姿筆直，半分軟化的意味都沒有, 哪怕他對他露出厭煩，或者冷笑一聲也是好的，怕就怕他對這只強行挂在自己身上的“巨型小奶狗”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的情緒，只是一副冷眼旁觀的樣子。
青年挂得累了，腳越來越低，越來越低，然後落到了地上，他的眼神中的希望逐漸熄滅，慢慢地黯淡下去，然後朝着下方垂下頭。
伴随着這個的動作，他的視線從男人的臉落到他的頸部，然後到胸膛上，再然後落到腰帶上，再然後……
他猛地擡起頭，這一次沒有詢問，沒有提前報備，也沒有等待，他死氣白咧地親了過去。
不出意外的，肩膀傳來一陣巨大的推力，張良紹被猛地推開。
他向後踉跄了兩步才站穩，看着那人起了反應的地方，猛地喘了兩口氣，揚起了一個邪肆又挑釁的笑容，動作迅速地扒下了自己的上衣，扔到一旁。
尤利西斯的眼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可怕起來，他沉默地看着他，然後一把鉗制住他的手臂把他背對自己摁到了門上，然後覆了上去。
他這個身高用這個姿勢簡直可以把張良紹锲進牆裏，青年仰起頭深呼吸，在黑暗中仔細感受着帶着尤利西斯style的吻，冰冷地一個一個落在自己的脖頸和肩膀上上，然後忽然之間一個狠咬——
“嗷嗚！”
青年低叫一聲，緊跟着“梆”得一聲響，背後傳來男人的一聲悶哼，然後他就重新看見了燈光。
張良紹轉過頭，看見尤利西斯雙眼緊閉地倒在地上，他身後是拿着臺燈柱子驚恐未定的陸悠然和跟在陸悠然旁邊面色平靜的羅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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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太容易了吧？”張良紹語氣穩如老狗，神色清明，一點都看不出喝醉了的樣子。
7474741：[……城裏套路深，我要回農村。]
“……”，陸悠然瞪大眼睛，一臉“不敢相信我居然打暈了人我太牛逼了”的表情，好半天才道，“他剛剛是在咬你嗎？”
張良紹抹了把脖子，順利地抹了一手血，沉默了一會兒，拍了拍陸悠然的肩膀，“沒事兒，別怕，成年人的游戲你不懂。”
他指了指地上的人，“把他綁起來，我去包紮一下。”
說罷他一個大跨步彎腰撿起地上的上衣步伐亂中有序地走近了卧室，啪的一下關上門。
陸悠然轉過頭，一臉懵逼，“他怎麽了？”
羅烈看着他，明顯知道什麽的樣子，但就是搖了搖頭不說話。
陸悠然：“……”
……
張良紹沖進浴室花灑，靠着玻璃慢慢滑落，雙腿張開坐在了地上，雞皮疙瘩從腳底到腦袋一陣一陣往上爬，冰冷的水噴灑在他的臉上，臉色卻愈發潮-紅，他弓着身，低吟了一聲，控制不住地把手伸進了擋在身上的上衣裏……
7474741：[撩人者恒被撩之……此招數傷敵一千，自損八百，請勿模仿。]
張良紹出來的時候表情管理已經恢複了正常，衣服也都換過了，他走到沙發前，陸悠然迎上來，感激涕零地對他進行了好一番表揚，大致意思是想不到張同志你居然為了革命犧牲如此之大，組織上對你的以身捐軀非常感動，以後有什麽事情需要組織上出力的盡管說，組織一定會盡力而為。
張良紹說：“行了行了，客套話就不多說了，事情都到了這一步了，你們趕緊進行最後的訣別吧，萬一再有什麽不測，我可真的是黔驢技窮了。”
陸悠然連聲答應，帶着羅烈走出了船艙，來到甲板上。
夜裏風大，甲板上一個人都沒有，船艙下是黑黝黝的海水，燈光都照射不到，只能聽見游輪一陣陣排開水的聲音。
陸悠然看了一會兒看不出什麽花來，轉過身，拉住羅烈的雙手，在男人認真的視線下，抿了抿唇。
“羅烈，你回到大海裏去吧，那裏才是你的歸宿。”
羅烈松開他的一只手，拉住一旁的欄杆，很快又轉過頭，拉着他，眼神中帶着期盼。
“不，我不能跟你一起走。”陸悠然被他扯到欄杆邊，制止了他，“我是人，不能在海裏生存，你明白嗎？我們是無法在一個環境中-共存的。”
羅烈瞬間松開了欄杆，伸出雙臂摟住了他。
陸悠然眼淚都要飙出來了，他埋在他的懷裏，順勢環着他的腰部，輕輕調整着呼吸，半晌才勉強自己展開了一個笑容，“你知道嗎？我特別高興我可以遇見你。”
羅烈擡起他的臉，用大拇指的指腹幫他把眼角的淚花擦掉，他胸膛起伏，像是輕輕嘆了一口氣，眉心微微蹙起，很憂郁的樣子。
陸悠然勉強控制着自己的聲音不要太過于顫抖，“你回到大海之後小心一點，不要再被人捉到陸地上來了。”
“還有，多吃蔬菜，注意營養均衡，不然你會掉鱗的，掉了鱗片就不好看了，就沒人喜歡了，知道嗎？”
羅烈點頭，順着他的頭發撫摸着他的腦袋。
“別的……別的也沒有什麽事了，你走吧。”
他伸出手，推了羅烈一把，沒推動。
“你別這樣。”陸悠然又要哭出聲了，他哽咽道，“其實我根本就不該喜歡你，而且……而且我以後還會忘了你，你也忘了我吧，我們……我們扯平。”
羅烈拉着他的手不放。
陸悠然眼睛紅彤彤的，像一只兔子，“你還要幹嘛？趕緊走吧，一會兒追兵該來了。”
羅烈溫和地看了他一眼，深邃的眼睛被大海還要明亮，他把他拉過來，捧着他的雙臂舉高。
陸悠然被他這一個舉止給逗得破涕為笑了，“你還要我學泰坦尼克號啊……”
羅烈不懂什麽是泰坦尼克號，他只是執意這麽做，陸悠然沒辦法，只好順着他的意思轉過去，站在船舷邊。
羅烈站在他身後撐着他，把頭靠在他的耳邊，然後微微張開嘴，發出悠長的鳴叫。
這是一首歌，旋律悠遠，緩慢又缱绻，應和着波濤聲，在空曠的海面上回蕩。
陸悠然閉着眼睛，海風撲打在自己臉上，耳邊空靈的歌聲似乎把他帶到了不知名的海底世界，那裏怪石嶙峋，斷裂的羅馬柱的截面上已經覆上了青苔，冒着熒光的海藻形成了天然的遮簾，将古老的建築完美的掩蔽起來，和四周融為一體。
無數美麗的耶夢加得在珊瑚中穿梭，他們帶着磷光的尾巴在水中一拂而過，深藍的眼睛不帶感情地看向他，半透明的三層腮裂在胯上一張一合，形成波浪狀的紋路。
“好美……”陸悠然喃喃着，“那兒就是亞特蘭蒂斯嗎……”
歌聲逐漸到了尾聲，陸悠然睜開眼睛，轉過頭來，眼中倒映出戀人俊美的臉，他深情地望着他，眼中似有千言萬語。
“羅烈……”
“我說你們情深深雨蒙蒙演得差不多好了沒啊？再這樣拖下去讀者會以為我們在水劇情的啊！”張良紹從一旁的角落裏竄出來，叉着腰朝船舷邊走來。
“路易斯……”陸悠然轉過頭，卻見死黨忽然停住腳步，瞪大眼睛，指着自己身後，說不出話來。
嘩啦啦！
巨大的海浪挾着滔天白霧從天際湧來，越靠近船支越是集中，慢慢地竟然和甲板差不多高了。
碧藍的水形成了一個半透明的基臺，煙氣缥缈中，一個好看到令人窒息的生物出現在海浪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