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王不見王（二十三）
路西菲爾停在化妝間的門口, 他的一只手插在口袋裏，裏面是一個塑料小瓶。
送去檢驗科的膠囊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剩下的他本想找機會還給李西傲，不過這幾天一忙倒是給忘了。
想到這兒，他把手從褲袋裏抽出來, 摁住門把手拉開門。
一股濃郁的氣息傳來，像是挂在枝頭的柑橘, 又即将成熟的紅橙，帶着清新又甜膩的味道。
路西菲爾瞬間阖上門, 對着邊上的衛兵道，“你們去走廊盡頭守着, 沒我的允許誰都不準進來。”
“是！”
衛兵不疑有他, 乖乖地站到了老遠的走廊盡頭。
屏退了身邊所有的多餘Alpha，路西菲爾這才拉開門，走了進去, 反手帶上門。
門內一片漆黑，路西菲爾往邊上走了一步想要去開燈，卻意外踢到了一個什麽東西。
這是……人？
他蹲下身, 手指觸摸到了地上的人身上的衣物, 還有裸露出來的溫熱肩膀, 還沒等視力漸漸适應黑暗, 一只手忽然摁住了他的手腕。
“是……大王子嗎？”
李西傲的聲音傳來，聽起來有些虛弱和沙啞。
路西菲爾不能判定他的情況，只能沉聲問道, “你怎麽了？”
回應他的只有淩亂的呼吸聲。
路西菲爾皺了皺眉，想要站起身先去開燈，卻被某人牢牢拉住。
“別開燈。”
“為什麽？”
“我不想要你看到我現在的樣子——”
路西菲爾頓了頓，空氣中濃郁的香氣熏得他頭腦發昏，“你到底怎麽了？”
張良紹不答反問，“我問你，那天在飛行器上，你有沒有看見一個藥瓶？”
“……”大王子沉默了一會兒，決定裝傻，“什麽藥瓶？”
“好吧，我猜你應該也沒注意……”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大王子的聽覺靈敏到甚至可以勾勒出那個人慢慢直起身，湊到自己耳邊的樣子。
“喂，我問你——”
“你，可以不可以……”
張良紹湊得極近，說話間，那股香甜的氣息就像蝕骨的毒-藥似的往路西菲爾的皮膚裏滲透。
“給我一個吻？”
張良紹揪住了路西菲爾的衣擺，軍裝的剪裁挺括，布料也十分粗砺，摸上去手感并不好，他可以感覺到那上面細密的毛呢從手中刮過，留下綿延不去的觸感。
路西菲爾沒說話，他習慣在各種環境下保持警惕和冷靜，就好比現在，即便對方混亂的呼吸在耳邊三百六十度立體聲環繞地響起，灼熱的氣息噴灑到自己臉上，做妖的手在自己身上不住地亂摸，他都能像柳下惠一般坐懷不亂。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他藍色的眼珠像是深夜的海水，其中有星點粼粼微光。
“你是Alpha。”
“是，我是。”張良紹承認，“你不也是嗎？”
他修長的食指摁在男人的翹起的唇珠上，像是在制止他進一步的反駁，又像是在應和他說的話。
“我問你，你上次吻我的時候，是什麽感覺？”
他的每一個停頓和尾音都像是暧昧的調情，偏偏語氣卻又認真無比。像是深夜的電臺主持人，讓人欲罷不能，明知其中都是套路，卻又忍不住想一直聽下去。
“我親你的時候，感覺就好像在吃跳跳糖。”張良紹半阖着眼睛仔細回想，“那種無數個電弧在唇齒之間‘噗嚓噗嚓’躍動的感覺，我到現在都忘不掉。”
“都怪你。”他的手指從路西菲爾的嘴唇滑到了他的胸膛上，戳了戳，“讓我愛上了吃跳跳糖的感覺。”
“……”路西菲爾默了默，“你說這些話，就是為了讓我吻你一下嗎？”
“那你願意嗎？”
“你分泌的信息素很異常，一般來說，正常Alpha的信息素是不會對同性産生吸引作用的。”路西菲爾沉沉道，“聯系上下文推斷，你是想借我的臨時标記改變自己身上的氣味吧？”
“一個Alpha，靠這種欺詐的方式來向另外一個Alpha騙取信息素，是不是有一些過于不自重了？”
靠聽威風堂堂醞釀了半天感情的張良紹：“……”
我勒個去，一個個都是鐵嘴神算嗎？
他破罐子破摔地站起身，打開燈，室內頓時一片通明。
張良紹還穿着剛剛的“表演服裝”，一件我見猶憐的天藍色錯扣露肩襯衫，他煩躁地撩了一把頭發，撐着牆壁道，“是！老子是有病，信息素耦合異常症！你高興了嗎？你滿意了嗎？我告訴你，沒什麽好洋洋自得的！”
“你以為，這一切都只是化學反應，都是錯覺，都是該死的、下賤的生物本能嗎？老子告訴你，鬼扯！”
“知道老子為什麽要吃藥嗎？還不就是為了防止你們這些變态！”張良紹指着他，“為什麽別人聞着我的信息素就只是對我有好感，一輪到你們就直接發情，你們自己心裏沒有一點AC數嗎？”
他擡起手臂，把路西菲爾推搡到化妝鏡前，扯着他的衣領湊近腦袋和他對視，眼中氣焰翻滾。
“你到底想說什麽？”路西菲爾看着他，語氣平平。
張良紹眯了眯眼，用一種斬釘截鐵，直白，不容辯駁的語氣道：
“你喜歡我，一點都不比你妹妹少。”
“呵。”路西菲爾冷聲回應。
他微斂着下巴，眼神冷漠又倨傲。
“我沒有。”
室內的空氣一下子如同被冰封了一樣。
張良紹和面前的男人對視了十幾秒，一撐桌子直起身來，退開三步。
他哼笑一聲，像是在自嘲。
“行，是我自作多情。”
他把自己的衣服暴力地往上扯了扯，蓋住肩膀，然後偏了偏腦袋送客，“麻煩大王子殿下出去吧，我要換衣服準備上臺了。”
路西菲爾從梳妝臺上支起身，不緊不慢地整了整被張良紹扯皺的衣服。衣擺在他的動作下顫了顫，發出輕微的響聲。
聲音有點清脆，像是什麽塑料之類的東西在口袋中撞擊。
路西菲爾：……
李西傲緩緩擡頭，挑起眉梢，露出一個微妙的表情，“大王子殿下，你的口袋裏，裝着什麽東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