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是你?”

于老走過去取回他手上的字畫,那是一幅宋朝時代的《春色畔柳圖》。他小心地打開, 發現畫圖從邊緣破到了中間, 那明顯的痕跡完全破壞了畫的完美。

于老心頭一痛, 他淩厲的眼神刮向莫淮,全身發出迫人的氣勢。

一旁的郭大勇微微顫顫, 衆人所知, 于老不僅鐘愛古董, 更是愛畫成癡。現在,他的寶貝被人損壞, 那......

他抹了抹額間的汗,“于老, 您老人家別生氣, 小的不懂事,我把他交給您, 任随您老人家處置。” 郭大勇擠着笑, 決定把莫淮推出去。

此時, 在場的其他人都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皆神色緊張惶惶地看向站在中間的莫淮。

“不是我。”

完全漠視于老狠厲的目光,還有壓向他的威嚴氣勢,莫淮英挺的眉毛一皺, 他面無表情, 冷冷地回了一句。

于老看着手上的畫,心底痛惜得慌,他怒瞪着莫淮, 氣沖沖道:“他們都指正你,別想抵賴。”

郭大勇怕于老把他也惱上了,他趕緊開口:“莫淮,做錯了事就要承認,既然是你損壞了名畫,就要擔當責任。” 他必須把自己給撇清出去,橫肉橫生的臉上帶着兇戾,“我現在告訴你,你已經被解雇了,不再是我公司的員工,你犯的錯誤,與公司一點關系都沒有。”

“老板,你怎麽可以解雇淮哥?” 曹洋看不下去,忍不住開口問道。

郭大勇瞪了他一眼,“閉嘴,我做什麽決定要你來幹涉嗎?再多說廢話,我連你也炒了。”

“這分明不是......”

“我說了,畫不是我毀壞的。” 曹洋的話被莫淮清冷的聲音打斷。

“我不管是不是你,畫在你手上出的問題,你就要負責,要不賠我一幅一模一樣的,要不就賠錢。”

于老吹胡子瞪眼,這幅春色畔柳圖是他喜歡的名畫之一,花了大價錢和心思才找回來的,一直挂在店裏讓人欣賞他的心頭好,沒有想到現在竟然會被毀了。“不然,哼,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衆人聽了于老的要求,紛紛暗自為莫淮默哀,怎麽可能賠上一模一樣的畫?至于賠錢的話,一個搬運工,能出的錢估計那幅畫的零頭都沒有。

郭大勇聽到這話,渾身一顫,肥大的肚腩也跟着抖動了,他想起了有關于老的事跡。

以前他聽說于老性格古怪,愛畫成癡,為了收藏喜歡的畫,他會不擇手段。曾經有一個人跟他争奪一幅畫,後來,名畫被那人競得。然而沒過多久,得到畫的那個人卻宣布了破産,至于那幅畫,最後落到了于老手上。因為這件事,大家對于老癡畫有了新的了解,為了一幅畫,而讓人破産,衆人對于老更加諱忌不已。

莫淮沒有想到面前的這個老頭絲毫不講道理。

“哼。”

他冷冷哼了一聲,黑漆漆的眼裏一片清冷,“我為什麽要聽你的。”

于老倒是很久沒有遇到過這樣不怕他,有勇氣反駁他的人了。他眼裏帶着幾分欣賞,嘴上威脅着:“因為,我可以掌控你的一切,包括毀了你最在乎的東西。”

“你......”

一瞬間,莫淮渾身散發着逼人的氣場,黑眸裏有戾光閃過。

僵持了一會兒,他冷冷的一個眼神瞥向于老,唇形極好的薄唇微微勾起,笑容肆意張揚起來,“不就一幅破畫嗎?我賠你一幅就是。”

他的話剛落,衆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然後,在他們驚愣發呆的狀态中,只聽見莫淮嚣張地說道:“準備紙墨。”

于老半眯起睿智的雙眼,面前這個年輕人強大的氣場直壓過來,讓他不得不對他打量起來,“好。”

古董店後間備有休息室和書房,是于老專用的地方,現在他讓了出來。

書房內,正中間擺放着一張紫檀木打造的書桌,書桌後是一個高至将近天花板的大書架,上面整齊擺放滿了書籍。最讓人矚目的是,四面白色牆壁上并排挂了不少字畫,畫與畫間沒有太大的縫隙,可見字畫的數量多,也看出于老愛畫的程度。

空氣中飄逸着一股書墨香。

只有莫淮,于老,郭大勇三人,書房內陷入了一陣靜谧中。

此時,紫檀木打造的書桌旁,莫淮動作熟練地開始發墨,畫畫用的硯要比書法的要求高。

很快,硯臺中的墨黑如油,有種生輝發光的感覺,明顯是好墨。莫淮拿起筆蘸了硯臺上的黑墨,他清俊的臉神色嚴正,精致的下巴繃緊,開始凝神靜氣,在白紙上運起筆來。

于老站在他對面,看見莫淮執筆的姿勢,牢固有力,他便知道對方是有幾分基礎的。

筆含淡墨,在白紙上跳躍,拖出了柳葉,寥寥幾筆,吹拂中的柳葉被生動地勾勒出來。于老雙眼一瞪,對眼前的一幕不敢置信,沒有想到一個搬運工還真是會畫,而且還不錯。

郭大勇站在遠一點的距離,他張頭去望,發現莫淮竟有幾分似模像樣的作态。瞄了幾眼,他壓低聲音,谄笑着對于老說:“于老,您先坐着等,估計他要畫很久。”

于老将視線從莫淮的筆上移開,看了郭大勇笑得虛假的臉一眼,不發一聲,走到旁邊的紅木椅子上坐了下來,還順手泡起茶來。

茶香,書香溢滿了書房,讓人有種心曠神怡,心境平淡的升華。

莫淮感覺自己畫起畫來,簡直是得心應手。筆墨在白紙上跳躍着,流暢如水,筆尖一落,意象就随之生成,仿佛早已經熟悉一切,哪裏是傾斜,怎樣是倒逆而行,哪裏該拖筆露鋒,他一一清晰。

不知道過了多久,于老的茶泡了又泡,已經好幾壺了,就在他想上前去看畫完成的程度時,莫淮停下筆了,他動作自然地把筆擱置在硯臺上。

“好了?” 于老站起身來,腳步有點急。

長長的紫檀木書桌上,一幅跟原畫一模一樣的畫呈現在面前。

于老手神色驚訝,他傾身上前湊近畫面,仔細打量起來,“這......” 他對那幅《春色畔柳圖》非常熟悉,桌面上的這幅畫跟原來的圖是一模一樣,就連柳葉的紋路也絲毫不差。

若要說不同之處,之前的那幅筆鋒比較偏柔,明顯的抒情。而莫淮畫的,力透紙背,鋒芒畢露,春色背後隐藏的暗湧讓人心驚。

莫淮俊臉上神色冷淡,“這幅畫跟那幅一筆不差。” 停頓了一下,他又回了一句:“而且,論畫工,很明顯,我的更好。”

郭大勇湊過去,打量了幾眼,他對畫畫一竅不通,他看了桌面上的畫,又回頭看看牆壁上挂的原圖,他驚訝還真是一模一樣。待聽見莫淮的話,他呵斥出聲:“不自量力,于老收藏的可是名畫,就算你模仿得相像,能跟人家大師的相比嗎?”

他轉頭笑着對于老說:“于老,我們別跟這種人一般見識。”

“閉嘴!”

下一秒,郭大勇被呵斥得一愣,然後在他目瞪口呆下,清楚看見于老怒瞪着他,罵道:“你一竅不通就別開口說話。” 然後,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于老,語氣緩和,笑得一臉慈善地對莫淮說道:“年輕人,你這畫畫得真不錯。” 顫抖着手,動作小心地拿起畫,他笑開了臉,眼角的皺紋更深了,“這次的事,我就原諒你。”

莫淮冷哼一聲,堅持道:“畫不是我損壞的。” 若不是這個老頭子蠻不講理,他擔心牽連到棠棠,他才不願意搭理他。

“我已經不追究你了。”于老擺擺手,這個他不管,他有點慶幸,之前的畫被損壞了,要不然,他怎麽會得到現在的這幅佳作。

拿着畫作,于老看了一遍又一遍,很是滿意莫淮的畫,形神兼備,氣韻生成,最重要的是它的意境,相對比之前收藏的好幾幅心頭好,更合他的心意。

莫淮看了桌面上的筆墨紙硯一眼,神色莫名,他不再是淺淡色的薄唇輕抿,有種難以形容的感觸。

“年輕人,你學畫多久了?” 于老明顯處于欣悅中,臉上不再是嚴肅的表情。

“沒學過。” 莫淮随口回了一句,然後直接往外走去。

于老以為他不想說,看着他将要走出門口的背影,他突然出聲喊住了莫淮,“哎,年輕人,等一下。”

“還有事?”

莫淮英挺的眉頭緊蹙,神色不滿,這老頭真煩人。

于老動作小心地把莫淮的畫放回桌面上,拿紙贊壓着一角,防止掉落地上。一系列動作後,他才開口:“你再幫我畫一幅畫。”

“不行。” 莫淮冷冷開口,直接拒絕,“剛才你只要求賠你一幅而已。”

“不是,你先聽聽我的條件。”

于老想起之前他無意中得到的一幅唐朝的《子夜對月圖》,讓他心疼的是,那幅圖之前沒有保存的條件,傳了千年,已經破舊折損了很多部分。他喊住莫淮,是想讓他去還原這幅畫的原圖,不僅是處于他畫工的厲害,更加是他的畫與《子夜對月圖》的意境很是相像。

“我是想讓你幫我還原一幅畫,我可以付你錢。” 于老雙手背在身後,清亮睿智的雙眼,炯炯有神地看向莫淮,“我付你十萬,如何?”

十萬?

莫淮想起,送棠棠的手鏈是8880元,他已經存了2550元了。

看見對方沒有任何回應,于老老神在在,開口說道:“不滿意?那我付你二十萬。”

二十萬?

莫淮眉頭一皺,他夠錢買手鏈了,但是他應該怎麽樣告訴棠棠他的工作沒有了?

于老觀察着莫淮的表情,緊皺眉頭,明顯是不願意,“三十萬,你一個星期內完成給我。”

三十萬?

莫淮一愣,他知道自己的畫必定是很好的,但是沒有想到于老頭會出這麽多錢讓他作畫。

“最多五十萬。” 于老語氣開始帶上惱意,“年輕人,适可而止啊。”

“你傻啊,五十萬啊,趕緊答應啊。” 郭大勇在一旁聽得完全是驚愕不已,沒有想到于老的出手闊綽,而且這麽喜歡莫淮的畫。“于老讓你幫忙,就是看得起你,你別太貪心了,這個價格,就算你做一輩子的搬運工都賺不來。” 他訓斥道。

莫淮黑沉沉的眼眸看了他一眼。

郭大勇被那鋒冷的目光刮了一眼,渾身一顫,吓得閉上了嘴巴。他心裏暗自嘀咕,沒想到莫淮這個搬運工居然還有這樣的氣勢,比于老的威嚴還要讓他心顫幾分。

“我可以答應你,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莫淮薄唇微微勾起,清冷的黑眸有亮光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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