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這日子沒法過了 影子都沒見着

小太監忙附和道:“自然是不像!都是一些誤傳的閑言碎語, 多嘴之人早就被割了舌頭,這些不着邊際的話當不得真。”

蕭知珩當然是沒有當真。

不過這麽一說,宮裏近來的動靜他也算是心裏有數了。

只是他冷眼看着, 不免在在心裏嘲弄一笑, 前朝暗潮湧動,後宮也不安寧, 難怪宣帝如今身心交瘁, 精神不如從前了。

這要是再多添一兩件煩心事,怕是更力不從心了吧?

蕭知珩在心裏冷諷,并沒有表露半分出來,他沒有再說什麽,面上始終是平靜如水, 出了宮。

彼時, 京中的暗湧在醞釀着。

三皇子聽着手下說如今朝中的動向,得知太子過得很是順利, 甚至有幾個從前支持他的人也想倒戈了, 面色很不好看。

幕僚将其盡收眼底,便神色沉痛地為主打抱不平,道:“太子如今在朝上已經取代了殿下的位置, 陛下不用棄子, 您還猶豫什麽呢?”

他們暗中謀劃這麽多,現在就只差最後動手的那一步了。

蕭知炎斷然不可再猶豫。

“本王知道, ”蕭知炎聽不得棄子這樣的字眼,眼神有點發狠,冷笑道:“父皇果然還是最疼那個病秧子,他一好,就什麽都有了。若非動刀去搶, 誰能争得過太子?”

說到這裏,他不由目光怨憤,“蕭知珩的命,怎麽就那麽好!”

幕僚聞言,眼神有點晦暗不明。

他低聲道:“陛下對太子,和對其他人,自然是不一樣的。”

實情如何暫且不論,但表面上來看,病歪歪的太子确實是要什麽有什麽,一直都是被偏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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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不患寡而患不均,蕭知炎心有不服,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最後他的心有不甘,在這種情況下,也變得扭曲。

“正是如此,所以殿下才要争,”幕僚順勢把話說了下去,上前一步,道:“機會唯有那麽一次,殿下若不抓緊,就只能為人魚肉。您什麽都沒有了,只能放手一搏,棄子自強亦可反敗為勝。”

蕭知炎揉爛了手裏的密信,低頭看自己的腿,眼神陰沉。

他的腿治了那麽久,是有了一點起色的,但怎麽養都沒用,腿是徹徹底底的殘了,他只能像個瘸子一樣走路。就這個樣子,不是棄子是什麽?

蕭知炎面如沉水,半晌後,他開口說道:“不久就是天子行親耕禮的日子,父皇要離宮,今年太子多半也要随行。說不定真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幕僚便謹慎地回道:“是。殿下盡可放心,如今宮裏宮外都有我們的人,一切安排妥當,不會出岔子的。”

“屬下等願為殿下赴湯蹈火。”

蕭知炎看到屋裏跪着的忠心耿耿的手下,面色稍霁。那股叫嚣的野心在心裏再度燒了起來,眼神變得更加堅定。

皇城內各方勢力在明處暗處蠢蠢欲動,暫且相安無事,按住不發,似乎都在等着一場狂風驟雨。

表面平靜的日子過得飛快,沒多久就到了天子親耕的日子。

此事宣帝自然是要親力親為的,宣帝讓禮部的人選好日子,便開始安排了,太子今年要伴駕随行。

原本蕭知珩不在其列,他在主持修繕太廟一事,開始是沒那麽順利的,最後都解決了,這才正好趕上了趟。

蕭知珩對修太廟沒有什麽經驗,但也知道這差事費錢,所以他沒有敷衍,該花錢的地方絲毫不含糊。

中途四皇子動了些手腳,讓人從中作梗,故意拖預算銀子。

然而他低估了自己的對手。即便國庫發放的銀子跟不上,但蕭知珩也沒耽誤事。

太子金貴最不缺錢,出手闊綽,花起錢來,也是十分任性。

蕭知珩懶得跟四皇子的人周旋,索性自己砸了銀子,硬生生把賬目堆了出來。原本卡着預算等太子求上門的戶部,忽然成了賒賬的,猝不及防地被反将了一軍。

更絕的是,太子把賬記下後,直接就去找宣帝了,嘴上說是國庫空虛自願捐贈,但事實并非如此,他帶着自己的賬本去述職陳情,根本就是伸手去要錢的。

宣帝一聽國庫空虛這幾個字就明白了怎麽回事,面色十分難看。

太子都拉下了臉面伸手來要了,宣帝自然沒有不給的道理,這也不是多大的事,但莫名地讓人很堵心。

心情郁結的宣帝當日就召見了戶部主事的臣子,把人厲聲大罵了一頓。

太子差事辦得好,頗得那些皇室老宗親們的心,直誇太子大孝、仁德,所以就有人提了讓太子代行親耕禮。

宣帝沒有采納,天子無恙,自然是不能讓皇子待行。宣帝雖說最後沒同意,但是讓太子同行了。

蕭知珩得知後,也沒有太大的反應,波瀾不驚地謝了恩。

出宮時,伍一海跟在他身邊,低聲問道:“殿下,如今離親耕禮也沒幾日了,可要準備什麽?”

蕭知珩沉吟,半晌後,開口道:“此次離宮估計得好幾天,挑幾個身手不錯的人出來跟着吧。”

說完後,他就擡頭看着變得陰沉的天,皺眉問了一句,“你覺得這天要變了嗎?”

伍一海愣了下,也跟着擡頭望天,老老實實地回道:“要下雨了。”

蕭知珩扯了扯唇角,眼裏卻沒有一點笑意,道:“是啊。要下雨了。”

一場壓了那麽久的暴雨,早晚得來下。

伍一海也沒在這事上多嘴了,只是問:“殿下,我們現在是要回府嗎?”

蕭知珩:“去蘇府。”

伍一海聽令行事,當即把馬車掉了頭。

果不其然,這日尚未入夜的時候,就淅淅瀝瀝地開始下雨了。

葉葶不喜歡雨天,尤其是在這種乍暖還寒的時節,讓人提不起勁兒,人也容易生病。

送東西來的林總管見到葉葶無精打采地一直看窗外,便笑道:“良媛又在等殿下嗎?”

葉葶慢慢地收回視線,憂心道:“殿下最近行蹤不定,也太忙了些。在外面都做什麽?”

林總管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只好安慰道:“今時不同往日,殿下自然是忙一些的。”

随後,他想到了什麽,一臉肅色,保證道:“不過良媛放心,殿下忙的是正事,外面絕對沒有人!”

葉葶的憂愁成功被打斷。

她有點納悶,問道:“林總管,怎麽最近你一直都送東西來?”

林總管笑眯眯地說道:“自然殿下吩咐的。殿下擔心良媛覺得悶,讓老奴找一些新鮮玩意來,給您打發時間。”

葉葶一臉的郁卒,幽幽道:“林總管,除了話本圖冊,就沒有更新鮮的了嗎?”

她真的麻了。

林總管很敬業,道:“良媛喜歡什麽,老奴這就派人給您尋來。”

葉葶搖頭,“算了。”

林總管的厚禮,她真不敢收了。

下雨天等人,實在無聊,葉葶跟林總管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提起了宮裏的事,然後就又提到了太子殿下小時候的事情。

“那個時候的殿下跟現在差別可大了去了,殿下很好哄,就是殿下小時候身邊離不開人,嘴上什麽都不說,但心裏想的不是一回事。別看殿下獨來獨往的,其實殿下喜歡待在有人在的地方。”林總管說道。

葉葶點點頭。

她有點應付地說道:“看不出來啊。”

其實她本來也什麽都看不出來的,發現太子殿下內外不一的本質,是因為她僥幸能聽到太子殿下隐晦的心聲,給聽出來的。

“可不是?”林總管說着,觑了葉葶一眼,便道:“殿下有的時候就是心口不一。明明喜歡熱情似火的,卻收着斂着,這清心寡欲的,都寡出毛病了不是?唉,那只老貓都下了幾窩崽了,太子府裏連小殿下的影子都沒見到。奴才沒福氣,這輩子怕是死都見不到了。”

葉葶:“……”

林總管你真的夠了,這遮遮掩掩的暗示就很潦草。

林總管顯然還有很多話想說,但葉葶擔心他這麽鋪墊,可能忽然又掏出什麽典藏版‘秘笈’來。她實在是難以應付,就只好找個借口,把人送走了。

林總管人走了,四下是安靜下來了。

葉葶獨自坐在貴妃榻上,吃了幾口點心,又等了許久。她看着外面雨勢漸大,不便有些擔心。

過了一會兒,春芽就從外面回來了,進來後,就對她說,“殿下今日有事不回,明日大概也是。今晚良媛不要再等了,先歇息吧。”

葉葶愣了下。

她憂心忡忡地想太子殿下身體才剛起色,就這樣忙得不可開交,他逼迫自己往前走的腳步,當真是很快了。

簡直是快到讓人心驚。

春芽見葉葶看窗外不說話,有點摸不透她的心思,便小聲地喚了一句:“良媛?”

春芽斟酌地又問了一句,道:“您有話要帶給殿下嗎?”

葉葶面色發愁地搖頭,她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自言自語地嘆道:“殿下現在就要這樣了,以後怎麽辦?”

奪嫡真的能把人的心血氣力都熬得一幹二淨。

春芽這回把葉葶的話聽清了,不過她也沒能說什麽,因為葉葶說完後,就徑自回榻上了,根本說不上話。

她就有點不忍,感覺良媛等不到殿下,獨守空房,這是傷心了。

此刻,另一邊氛圍凝重。

蕭知珩人在蘇家樓閣,手邊的疏本零零散散,上面寫了許多的機密要務,還是兩張描了某處地形的圖紙。

他跟蘇成淵密談了幾個時辰,該說的話都說了,火盆裏燒着一頁又一頁的信紙。

蘇成淵最後問道:“殿下只帶幾個人會不會不妥?”

蕭知珩淡淡道,“多了才不妥。”

他又笑了下,反問:“再說,孤能領着兵馬去伴駕嗎?”

蘇成淵嘆了聲,搖了搖頭。

話已至此,說再多也無益。夜色已是很深,這時候的蕭知珩神色有些倦怠,他的頭有點痛,閉上眼,一下一下揉着眉心。

沒多久侍衛就回來複命了。

蕭知珩本來就沒多在意的,他本想着養足了精神,再繼續的。

但他很快發現了不對,那個繃着臉的侍衛神情古怪地看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蕭知珩便問,“怎麽了?”

他目光微涼,看着不知該如何回答的侍衛,皺了眉,道:“不是讓你回去傳個話,怎麽這副表情回來?良媛出事了?”

侍衛搖頭:“沒有。”

“那是怎麽了?”蕭知珩因為氣色不足,面色有點蒼白。他看起來仍是一派溫雅斯文,但語氣卻不是那麽一回事,“說。”

侍衛也無法了,只好道:“良媛說您現在就不着家,以後的日子沒法過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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